第2章 第二具尸体（1/1）

“大人可知我家左边的商户是卖什么的？”陆含章发问道。

“隔壁是许双箍桶店，自然是卖木桶木盆的。”

“他家的红盆在城东这一片十分有名，几乎家家娘子产期将近时，丈夫都会提前来这里买一个红盆，以备临盆所用。你们刚来时，我瞥见老板和侍卫小哥攀谈了几句，他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正是娶妻生子的年纪，我猜想他可能是箍桶店的主顾。”

温承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可即便是主顾，也不能断定常安买的就是红盆，就算他买的是红盆，又怎么知道他家娘子今日临盆呢？”

“方才，我见他在门外搓手顿脚的，还时不时探头向里张望，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向你禀报，却迟迟未行动。猜想肯定不是公务，是自己有私事，所以不知如何开口。他虽然焦急，但脚步没有一丝沉重，脸上也露出欣喜，可见不是坏事。加之前因，故而，我猜测可能是家中娘子快要临盆了。”

晖山在一旁听得格外欣喜，赞叹道：“姑娘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要是旁人，被人这样夸奖，多少会露出高兴或羞涩之意，可陆含章还是一副平静如水、处变不惊的模样。

“先生谬赞了，只不过自小学画，观察比他人细致一些罢了。”

温承蕴也是满脸喜气，指了指最边上的一个书架说道：“大概还因读了不少推事断案的书目吧！”

陆含章颔首默认了。

“姑娘如此笃定济慈大师的死，不是鬼神所为，而是人祸，有何具体依据吗？”

“大人应该已见到那卷羊皮卷了吧。上面的谶谣看似诡异，但实则句句暗讽大钺社稷。这明显是有人为之。”

温承蕴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怕是有人要借鬼神之说，搅乱大钺朝堂。

正因为这样，一向反对他入仕的父亲，才松口答应他进入大理寺当差。

父亲担忧这件诡案可能涉及朝廷大臣甚至皇室宗亲，提醒他用人一定小心。

所以，他除了心腹晖山，还未有帮手在侧。

“是中毒！济慈大师是中毒而亡的。”陆含章侧目看着条案上一册未画完的《绘册本草》说道。

晖山看了一眼温承蕴，温承蕴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透露一些案情。

晖山才放心说道：“我们也有过这样的怀疑。一般凶手下毒无非是通过饮食下毒，让被害者服下毒药，或者是通过皮肤创口下毒，如在利刃上涂抹毒药，刺伤、割伤对方肌肤。可是，我查验下来，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在口中用银钗探验，并没有毒性反应。而济慈大师身上也没有任何创口。”

“银钗遇砒霜之毒会有反应，但并不是所有毒物都可用银钗查验。”陆含章说。

“不知道姑娘可知还有什么毒物如此诡异？”温承蕴问道。

“我暂时还不太清楚。”陆含章摇着头，陷入沉思。

窗外，兜售符咒的道士沿街叫卖着：“妖祸再起 神都不宁 用此符镇 驱鬼护身……”

“温少卿！”她忽然开口唤道，话音刚落，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垂目看着架上的《楞严经》。

“姑娘请说。”温承蕴莞然鼓励她继续。

“请一定早些抓到凶手。”陆含章抬头看向窗外，接着说道，“只不过一日，这鬼神之说就已甚嚣尘上。家家户户都去求神问道，烧纸的烧纸，作法的作法。有病的不去医治，刚出生的孩童因为八字被丢弃。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姑娘说得是先帝轰逝那一年的事。”温承蕴缓缓说道。

“正是……也是为了让济慈大师早日安息。”陆含章转头看着温承蕴答道。

“我答应你。”温承蕴的回答坚定而可靠。

“只是，温某有个请求，还望陆姑娘成全。请姑娘助我，助诡案司揭开这桩嫁祸于鬼神的杀人案。”

温承蕴说着，又拱手向陆含章深深施礼。

陆含章不曾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请求，一时局促，赶忙伸手想扶起他，旋即又觉得不妥，手在半空顿住又收了回来。

晖山也跟着拱手施礼道：“皇上限温大人六日内破案，事态紧急，还请陆姑娘相助。”

正当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复时，店外冲进一个官差，看官服，正是来自大理寺。

来人向温承蕴简单施礼，急匆匆地回禀道：“温少卿，在城北的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状和济慈大师一模一样。”

温承蕴听完心头一惊。

“晖山先生，随我去一趟现场。”

说完，他不忘向陆含章点头示意拜别，之后快步走向店外。

“温少卿……”

身后传来陆含章的声音。

温承蕴停步，转身。

“我同你一起。”陆含章诚挚地看向他。

如来时一般，温承蕴的笑容阳光般明媚，天光在他颀长的身形周遭镶嵌出一圈温柔的光晕，让人想要亲近。

城北娄溪边的一处灌木丛，第二具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即便陆含章出了名的稳重，在看到尸体诡异的死状时，脚下还是软了一记，被温承蕴从身后扶住。

那死者正是她刚刚画下的那个香客。

他浑身僵硬，呈跪坐的姿态，抬头朝斜上方看去，目眦迸裂，满眼恐惧，双手举在胸前，仿佛在说：“不要过来。”

但是，他的嘴角却向上扬起，露出神秘莫测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容。

尸体和济慈大师一样，如一座木头雕像，根本无法改变他死时的形态。

温承蕴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现场的各种痕迹。

陆含章看在眼里，也立刻跟了上去，一起帮忙。

“昨夜阵雨，周围的痕迹早已被冲刷干净。”温承蕴说道。

“这里应该不是命案现场。凶手大概是看这丛树木茂密，所以把尸体暂时藏在这里。”陆含章推断说。

“同意。周围不算荒凉，凶手特意把尸体拖到这里隐藏，只能说明一点……”温承蕴说道。

“案发现场就在这附近，而且常有人经过，周围没有什么藏尸之所。”陆含章紧接着他的话答道。

温承蕴环顾四周，向东走了十来步，是一条小径，沿着小径往上走是一个小小的山坡，坡顶就是兴福寺。

“大人，死者颈后有个针眼。”晖山走近回禀道。

温承蕴和陆含章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中毒！”

尸体被运回大理寺仔细查验。

另一边，有人看了衙门张贴出的死者画像，到大理寺提供了线索。

那位死了的香客，是神都市署令——董贤家中的仆役赵江。

董市令家中闹鬼，这赵江是受了夫人之命到兴福寺求佛保佑，没成想自己却命丧黄泉。

待温承蕴一行急匆匆赶往董府，却发现宅中哭声一片，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