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监狱内垫击的“三大隐士”(1/1)
2020年第一批呈报减刑在1月底就正式开始了,然而已经交完了所有民赔罚金的肖恒却碰了钉子。原来,按司法部今年下达的最新减刑细则,凡在历年减刑中一次性减过两年(含本数)或两年以上的均不纳入减刑对象。也是说,像肖恒这样在以前一次性减过两年刑的就连资格榜都过不了。至于这项硬性减刑政策是谁制定的,就连负责减刑这一块的警察也回答不上来。末了,实在推诿不过,他们就说这是上面的政策。
凭心说,对于政策,肖恒一直就有强烈的认同感,一如监狱经常强调的五大认同(认同伟大祖国、认同中华民族、认同党的领导、认同中华文化、认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一样。对此,他总是深信不疑。然而,这次新出来减刑新细则,却让他怎么也想不通,更想不明白。这么说吧,以自己现在所剩下的两年余刑来看,只需要再减6个月就可以在明年年底回家了。可这样一来,就等于在无形之中给自己加了刑。推迟一个年头不说,而且还要经历毫无希望的等待。说句不好听的话,算来算去,到底还是算不过国家的政策。
当然。同样不能减刑的还不止肖恒一个,难怪背地里,犯人们总是这样自怨自艾地说:“白头囚子在,闲坐说法治。”看来,才几年的功夫,中国的法治确实紧了,而且这股法治之风也蔓延到了监狱。
就拿睡在自己上铺的陈布一来说,不要看他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说起话来像蚊子一样。可也正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居然在2002年的时候,竟然策划了一件据说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大案。
其时陈布一刚满三十,在一家台资企业帮厂里的老板开小车,每月工资也不菲,而且也结了婚还有两个孩子。按说这本是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然而,这种平静的生活最终因布一的贪婪而被打破了。
话说在陈布一帮老板开车的第五个年头,突然有一天,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找到了他,在几杯白酒下肚后,发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布一,你每月工资也不过几千元钱,照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发大财。依我看,要不我们哥俩捞笔偏门,干票大的,也可以让下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当布一继续问怎么干时,哪知发小居然直截了当的说,不如干布一老板一票,还说越信任的人越好下手,说真的,要说干别的人一票,陈布一或许会考虑一下的,可是当听到要下手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老板时,他当场就犹豫了,毕竟老板对自己有恩,再者良心也布容许自己这么做。
谁知过了几个月后,发小又找上门来了,说只要布一做内线,守准老板的保险柜里又没有钱就好了,其它一切都由他们来搞定。最后,在发小的再三劝说下,布一只好答应试试看。
也该台湾老板倒霉,就在布一与发小商量好了不久,恰逢厂里要发工资,更巧的是,老板居然还带着布一一起去银行里取钱,当把五百万现金取回来放进保险柜后,老板都还没发觉什么异常。
而布一却怎么也不平静了,当看到一沓一沓的现金被老板锁进了保险柜后,于是就动起了歪脑筋。不过,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老板这人极为小心,如果自己稍有不慎的话,肯定就会引起他的怀疑。于是,布一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表面装得极为镇定,并且还反过来提醒老板,说柜子里一下子装这么多现金,是不是要加强防范。老板一听这话,也是大为感动。并且还对布一承诺,看在布一忠心耿耿的份上,从下个月起每月再涨一千元的工资,
可这时的布一已早已不屑于区区几千元一个月的工资了,他已有了自己的小算盘。也或者说,他已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那就是如何把这些钱据为己有,当然,他也有所顾虑,但最终还是经不住金钱的诱惑,于是便打电话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告诉了发小。
事不宜迟,机不可失。就在老板把钱锁进保险柜的当晚,发小就带着四个人和一些作案工具开始行动了,而作为内线的布一却装得没事一样,照样睡在工厂内得宿舍里。
按照事先策划好得计划,发小一伙5人顺利地爬墙进到了厂区内,然后根据布一提供的路线,他们很快就摸进了老板的睡房里。谁知当在撬保险柜时,不料发出的声响惊动了 正在熟睡的老板。于是,5人干脆把老板当场绑了,为了防止喊叫,并且还在他嘴里塞了一条毛巾。
当现金到手后,5人这才顺着原路离开了案发现场。同样,按照之前在电话里说好的一起到布一在外的租房汇合。等早上布一从工厂里赶回来时,发小5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可布一却不管这些,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公安已经介入此事的消息告诉发小他们,同时也担心作案现场留下了什么证据。当得知发小几人在作案时都戴了面罩和手套,而且也没有伤害老板时他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布一和发小经过商量后决定,暂不分钱,等过了这阵风声后再分不迟。至于发小几个,先找一家旅馆住下,而布一则继续去厂里上班,一来是可以了解厂里的情况,二来也好见机行事。
等把一切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后,布一这才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来到厂里上班。而此时厂里早已是乱糟糟的一团,全厂的员工都在议论厂里被盗的事。他们还说,昨晚厂里来了来了几个像燕子李三一样的人,把厂里用来发工资的钱都卷走了。布一听了之后只觉得好笑,但他并没有反驳,只装着没事似的跟人瞎搅和。
第一天就这样平安无事过去了,接着第二天,布一照样装着没事来到厂里上班。哪料还不到半个小时,就有几个公安找上门来了,当然布一也很清楚,肯定是事情已经败露。不过他很是纳闷,公安怎么这么快就查到自己的头上了呢?
在审讯时,刑警也毫不隐瞒地告诉布一。原来,当公安接到报警后,随即就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然后就进行了仔细的勘察。结果发现,现场并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不过这难不倒有侦破经验的办案人员,几经研究后一致认定,肯定是工厂里出现了内鬼。可这样问题也随之而来了,要知道,厂里有好几千人,如果要在这么多人里找一个犯罪嫌疑人那等于是大海捞针。但公安毕竟是公安,他们有他们的办法,既然毫无线索那还不如从最原始的方法着手。也就是说,只要找电信公司配合,调出全厂所有员工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话记录,就不怕找不到蛛丝马迹。
诚如公安所料,在经过逐一的排查后,很快,布一就浮上了水面,甚至就连布一和发小通信时用的方言也被破解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案件的关键所在,就是找回那五百万。一开始,布一也是百般抵赖,狡辩说在逃跑时丢在了河里。试想,好不容易冒着坐牢的风险搞了这么一大笔,如果就这样拱手让给了公安,那简直太可惜了。再者,稍懂一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照法律规定,即便嫌疑人交出了所有的赃款,可牢还是要照样坐的,这叫退赃不退罪。说得形象一点,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还是人财两空。不过公安也早已洞穿了布一心中的小九九,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了一大堆恩威并施的话,布一这才动摇了,毕竟那五百万到现在都还藏在出租屋内,就算自己不说出来,到时也只会给房东捡了个便宜,与其这样,那倒不如主动交代,说不准到时还真如公安说的会从轻处罚呢!
6个月后,由于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布一和发小作为该案的主犯,均以入室抢劫罪判处了无期徒刑,而另外四人也分别被判处10到15年不等。后来,就在布一在看守所过检时,一名检察官对布一说,当老板得知是布一在抢自己后,他一开始说什么也不相信。还说,就布一这么一个忠厚老实的人,怎么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另外,还有一个也不能减刑的室友,他就睡在肖恒的斜对面,叫蔡家东,广东陆丰人。因为制毒贩毒被判了个死缓,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早肖恒两年投的牢。
说起蔡家东的案子,不,应该是说蔡家东整个村子的案子,放在当时可以说是名噪一时家喻户晓,就算是放在全中国也是热点新闻。
据一些知道内情的人讲,他们那家村子,几乎没有一家不是跟毒品打交道的,也可以这么说,毒品其实就是全村的主打产业。并且还不止如此,基本上可以说是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以至形成了一条以家族式的犯罪链条。那么,又为何会如此猖獗呢?这一时说起来话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其时整个村里人已形成了一种默契,并且深谙抱团取暖之道,更何况背后还有人罩着,因此,全村走上这条灰色产业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制毒贩毒毕竟不为法律所容许,直到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公安部出动了陆海空共3000多名军警把全村团团包围了。正在梦里飞黄腾达的村民这才慌了,可是为时已晚,结果是全村的人被一锅端。
像其他村民一样,家东也成了网中的一员。但他还比较幸运,从天而降的特警当晚只在他家里搜出了只够判他死刑的毒品,他也因此而保住了一条命。
投牢后的家东,平时也很少跟人提起自己的制毒史,尤其是那晚抓捕时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更是只字不提。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经常劝告其他同改,叫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要沾染毒品,更不要和这东西打交道。为此,他还特意举了一个例子。他说,以前在外面的时候,他的家里曾经有一间仓库,也是用来制造毒品的场所。如果在平时,只要他一制毒,仓库里一下子便聚集了成百上千只老鼠,更为神奇的是,它们也像吸毒时的人一样亢奋不已。然而,有一回停止了制毒,等他过了十多天再回到仓库时,只见仓库里的老鼠像集体自杀一样死尸遍地,就算几只没死的也是奄奄一息瘦得皮包骨。从此,这件事对家东的触动很大,如果不是为了发横财的话,兴许他早就不干了。
当然与他一起判刑的还有他的老婆,但他老婆判得比较轻,早在四年前就释放回家了。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老婆前脚回到家里,后脚就来到监狱跟他离婚。而判给他的女儿也在前年结了婚,并且还生了两个小孩。可不知怎的,家人这几年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
也许是家里变故的原因吧,反正,在狱内服刑的家东平时总是沉默寡言,为人也极为低调,如果这次不是为了减刑的事,肖恒甚至都记不起监舍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
再说监舍小组长左旧吧,从性格上看,他几乎和布一家东是同一号人,除非必要,一般人很难从他的嘴里挖出一点想要的东西来。可即便是这么一个人,然而他所犯下的案子却要比布一家都大得多,而且影响也更为恶劣。
时间回到2002年的某天,番禺市某银行前,正当一辆装满了钱的押运车正要驶出时,谁知几名蒙面劫匪从不同的角度扑了过来,而车上得司机和押车的两名经警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就倒在了枪口下。
随后,5名劫匪踩着受害人的鲜血,有条不紊地把押钞车上贴好封条地钱箱一箱一箱搬下来。剩下没装完的散钱,就像被风吹起来的树叶一样洒得满地都是,有的则覆盖在了被害人的尸体上。
从开枪到把押运车里的钱转移到自备的作案车上,整个作案时间前后还不到5分钟,而且作案的手法非常老到,其间没有半点犹豫不决,就仿佛是一气呵成。直到5人载着抢来的十几箱钱驾车逃去,银行里的工作人员和围观的群众都还没反应过来,有的还以为是在拍好莱坞电影。
根据事先计划好的逃离路线,作案车最终在一处江边停稳,而此时的江边早有一条破旧的渔船等候多时了。不过,说这船是用来接应劫匪的吧,又似乎有点不像;说不是吧,可它又偏偏这么巧在这里。其实,这船主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渔民,(也是主人公左旧)而他和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说白了,就是为了生计,挣5名劫匪出的高价。
但纵使劫匪做得再高明,但也逃不过公安的法眼。才一个月不到,五名劫匪被悉数抓获。并且,由于案子影响极为恶劣,所有国家本着从严从快的原则,很快,五名劫匪都被全部执行了死刑,船主左旧却因为从犯而侥幸逃过了一命,但相比起死刑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审被判了个死缓。
大概是认为自己的刑期判得有点重,曾经是船主现在是罪犯的左旧即便是进了监狱,也依然不停地上诉。可高院却老是驳回,其理由是,即便左旧不是主犯,但也有窝藏、包庇和分赃之嫌。再说了,单就这么一件特大持枪抢劫银行,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场打死工作人员的性质上来讲,法律给左旧留了一条命就算是不错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左旧有左旧的人权,完全可以依法上诉,这也是中国法律赋予每个罪犯最基本的权利之一。
陈布一、蔡家东、左旧三人差不多和肖恒都是同时期进来的,从服刑的资历上来讲,四人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老古董了。更巧的是,四人也都是在等减完这批余刑走人。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减刑政策也会像新冠病毒一样来得如此突然,一时还真让人有点措手不及。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政策毕竟是政策,任谁也是改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