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之落 （5）（1/1）
泉城的第一监狱坐落于东北方向，紧挨着公路，一条防护林是缓冲区。其它三面都有乡村，只是它被四周的植被包围起来了，外面的人只能看看参天大树，直到走近了，才能看见密集的铁丝网。
向莞穿着警服，南宫辞穿的很休闲，向莞做登记时把南宫辞的身份定位成了律师，是受张刚家人之托来询问有关问题的。
杨云州看见两人时，脚步迟疑了一下才走过来坐下。
头发剪短了，瘦了，两腮没肉了，连黑眼圈都有了，看着老了不止两岁。
坐下后，他把双手合十放到了桌子上，有点拘谨。
“杨云州，张刚死了！”
向莞上来就放大招，这也是南宫辞的意思。
杨云州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的表情，他只是握紧了双手。他的这个表现两个人心里都有数，南宫辞已经告诉向莞他给杨云州寄了一封信。
“怎么死的？”
嗯，这就对了，肯定是想要知道死因的。
“死于滥用药物，他有低血压，还吃治疗精神病人的药。杨云州，张刚有精神疾病吗？”
摇了摇头，他们是表兄弟总是比旁人了解的多一点。
“张刚曾告诉他的父母，他服用的是维生素，如果有人调包了他的维生素，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这个问题是南宫辞问的，杨云州没有想到他会说话，视线从向莞脸上移到南宫辞脸上，满脸的不明白。
“哦，他是张刚父母请的律师，目前在协助调查张刚的死因。”
向莞解释了一下。
还是摇了摇头，只是在做这个动作之前，眼神有一些回避。
“杨云州，说说颜夕。”
向莞的第二个问题，还是南宫辞教她的。
杨云州涣散的眼神在两个人脸上来回切换，满脑子问号。
“为什么问她呢？她有什么好说的？人都没了好久了。”
这时向莞看了南宫辞一眼，才开口。
“那你记得她跳楼的日子吗？”
继续摇头，只是这次摇的慢了一点，可能是大脑正在思考，导致他行为迟钝了一下。
“杨云州，颜夕身上有个黄豆粒大的痣，请你告诉我在哪个部位？”
这个奇葩问题是南宫辞臆想出来的，颜夕身上有没有啥特征，只有她母亲知道，或者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知道。
“我不知道，向警官，颜夕和张刚的死有啥关系？”
现在的杨云州把全部心思都放到了张刚身上，他甚至都不记得颜夕了。
“杨云州，从去年三月份开始，仅仅过去了十六个月，你身边死了好多人了，颜夕、伍思思、康山、张刚，哦，还有一个人你不认识，但是他认识颜夕，他叫尹子亿，出车祸没的。我想下一个就是你了吧！现在看来这个地方还相对安全一些，也清静，适合回忆往事，你好自为之吧！”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池文洛给你看了什么？”
紧跟着南宫辞就插进来这么一句。
杨云州瞬间坐直了身躯，瞳孔放大了两倍，但是没有说一个字。没关系，南宫辞知道他不会说，他只是想看看杨云州听见池文洛这个名字时的反应，而且也有点打草惊蛇的意思，最好池文洛也能知道已经有人在怀疑她了。
向莞和南宫辞离开了，杨云州在回牢房的路上，趔趄了一下，仿佛病了一样，浑身发软。
“杨云州和颜夕并没有私情，他的回答说明了这一点。如果有私情，他会否定那个痣的问题，还有他居然不记得颜夕的死期，你觉得正常吗？一个你很喜欢的女人，发生过多次关系的女人跳楼自杀了，那个日子会如同噩梦一样追随着你，怎么会不记得呢？所以他和颜夕没有关系。南宫辞，你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才让我这么问的多吗？”
在监狱外的停车场，向莞靠在车门上问他。
“是的，你说过杨云州谈起颜夕时，有点悲伤情绪或者惋惜，所以我今天想要证实一下。和颜夕比起来，他对伍思思相对熟悉一些，也是每个人的性格使然，伍思思比颜夕开朗一些，也更泼辣，张刚也总带她出来玩，所以杨云州说起她来比较轻松，而颜夕他并不了解，这才被我们诓骗了一下。
他都不了解颜夕，就不可能是情人关系，那么颜夕的死就和他没关系，但是他知道谁和颜夕有关系，而且我想这个人还是通过他认识的颜夕，或者说是在他的地盘上认识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听到池文洛这三个字时的表现，刚开始的眼神里是疑惑，后来的是担忧，还有一点点恐惧的感觉，你看见了吗？”
南宫辞话锋一转问向莞，她也在思考杨云州刚才的表现。
“你的意思是池文洛一直在指挥、控制着杨云州？为什么呀？也说不通，你还知道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一个星期前，向莞就怀疑南宫辞知道什么特殊情况。
“我之前说过池文洛是我师姐，我们在一个学校共同学习过两年时间，来往比别人密切一些。她对我也有点其它意思……”
南宫辞在这儿停顿了一下，而向莞示意他这些她知道，下文呢？
“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她，之前没有找到缘由，前些日子我一直在读一本心理学书籍，顺便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发现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的目的性太强，她做任何事情都抱着一种目的，恰好我能感到这种目的性，所以一直有逃避。
她和杨云州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且我认为池文洛所有不合法的事情大多数是由杨云州经手的，加上他俩的情人关系，杨云州就被她牢牢抓在手里了，还有，池文洛的孩子来的这个时机有点意思。
结婚四年才有孩子，她一直在等什么呢？为什么第二年不做试管婴儿呢？对于她们这样的女人，早生孩子才能地位稳固啊！为什么是现在呢？”
这番话把向莞听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差点跳起来。
“南宫辞，你怀疑背后的人是池文洛，这都是她干的？她一个富家媳妇为什么这么做？你～你是不是想多了？”
向莞差点说他公报私仇，再一想想，他俩也没有仇怨啊！
“原因就是周江河，他是个废柴二代，池文洛也是因为金钱嫁给他的，这点你不用怀疑我的判断。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教一户有钱人家的孩子打篮球，他们和周家也有生意往来，周江河是个废物，没有比康山好哪里去，所以池文洛才会和杨云州搞一起去的。
还有一个，那就是池文洛的野心。我这个师姐上学的时候就很有想法，我想她一直在建立自己的商业圈，这也是她找上杨云州的原因之一。”
“可是，她和颜夕、伍思思也没有交集啊……”
向莞还是没有想明白南宫辞的脑回路。
“向警官，她们之间是有联系的，只是我目前还不算太确定。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一些非常规手段，你就别参与了，你还是好好的当个遵纪守法的人民警察吧！”
“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干什么？”
今天的南宫辞快把向莞搞疯癫了。
“也不是啥违法行为，就是找个电脑技术够硬的查查池文洛的手机。向警官我今天所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见，是不是？”
“是的，咱俩都没有见过面。”
向莞明白南宫辞的意思，他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两个人上车离开，接下来短时间内两个人是不会见面了。
南宫辞大学所学专业是计算机，但是不是所有学过计算机的都有黑客的技术，他也就是个初级编程技术人员，况且最后两年时间里自己对所学专业还不喜欢了，也就勉强混了个毕业证书。
他不行不代表他不认识非常行的人啊！南宫辞有个小学弟，比他小了三届，是个天才式的计算机学生，可惜因为长期痴迷游戏而没有顺利毕业，大三那年就被劝退了。
这个叫何海的学弟的第一份工作还是南宫辞给介绍的呢！在一家专门教编程的培训机构当培训老师，何海倒是很靠谱，这个老师当的很快乐，一直干到现在，当然还有副业，那就是做代打游戏，轻易不会帮人做不道德的事情，但是对南宫辞例外。
“学长咱说好了，只查手机信息和一些财务变动，别的就算了，这玩意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在哪儿也不受保护，再说了她也不是张柏芝，没有啥猛料，我都没多大兴趣。”
何海还是老样子，就是比之前更胖了。
“是，本来也没有让你查太多呀！我把她手机号、微信号给你，你上点心。不过我也要声明一下，我查她是为了一个朋友，并不是什么癖好，她和我也没有啥关系。还有，也是为了你子亿哥，他去年没了，和这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南宫辞不想引起什么误会，有关尹子亿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何海，他俩就是一起打游戏的关系。
“哦，真遗憾，我还想着啥时候和他开两把王者呢！师哥，我王者都无敌了，也玩够了，还是你有个性，就玩三国杀。好，给我三天时间，这两天我课有点多。”
何海始终记得南宫辞对他的好。
“好，到时候把发现的东西发给我就行。”
南宫辞知道自己不地道，也确实没有啥好法子了。警方因为周家，不可能就因为自己的猜测去调查，况且杨云州已经认罪判刑了，在警方那里也不存在重新调查的问题。
所以这是最后的办法，而且南宫辞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至于最终到底是谁去坐牢，他不在乎，还有他也想让尹子亿死的明白些。
人们常说糊涂点好，在整个事件中，南宫辞都是个外人，他做不到糊涂，其实他也不用装糊涂，那些在事件漩涡中的人都不认识他，但是他就是执着的想要知道真相，这个真相一天找不到，他就不能去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有那么几个人在你脑海里出现，还有无数个问号盘旋在空中，随时都会落到南宫辞的心上，他一个极其喜欢推理的人被问号包围着，还怎么自由的生活？
所以，查出来吧！连非常规手段都用上了，必须查出来。
杨云州连着两天都有拜访者，昨天那个警察和律师走后，他心很乱，一整天都在想这些年做过的事情，还有她。
张刚的死和她有关系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张刚逼迫她的？自己现在安全吗？她承诺过的，七年时间不长也不短，自己愿意受这个苦的，只要她好好的。
眼窝凹陷、胡子拉碴、身形消瘦。
“杨总，您要保重身体啊！这是池总让我交给你的，茶楼和洗车行兑出去了，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您的钱。这些贴身衣物是池总给你买的，还有一些珍贵补品。您看着比一个月前瘦多了，杨总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啊！”
刘宁这种人不管为谁做事情，都能掌握好分寸。
“谢谢，我会的。池总最近好吗？”
其实杨云州非常想见池文洛一面，但是她上次已经说过了，不能再见面，一年以后才可以面。
“身体还可以，就是事务繁忙，需要考虑方方面面，所以很累。”
听了刘宁的回答，杨云州识趣的闭上了嘴。
他也理解，那是周家，就算周江河是个废物，他的父母不是啊！两家四Ｓ店光店面投资就几百万，更别说玉石加工厂，就工厂占地面积就好几公顷了，家业实在是太大了，想要握在手中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让她多休息，别太着急。”
杨云州的这句话，池文洛自然明白啥意思。
着急？当然很着急。
周江河的父亲周征程从两年前就开始着手处理手里的不动产，周家几代人努力的矿产资源已经被瓜分了，他们拥有的连百分之三十都没有了。玉石加工厂这两年也是每况愈下，价位很低利润空间变小，就是那块厂地比较值钱。
四Ｓ店看着红火，实际上新能源汽车市场竞争激烈，可操控的利润也不高，倒是个相对长久的生意。
周征程已经年过六十有五了，他也没有了年轻时的拼搏精神，现在只想求稳。
“咱们好久没一起出来玩了，正好都在，我说件事情，江雨两个月后就回国了，她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明年我要退休，由她来接替我的工作。文洛你和江河就好好带孩子，咱们家在万达的两个店铺给你们收租，或者你们想要做什么生意也可以，咱们还有两个店铺我不打算出售，等租金到期了你们也可以用。
这两年生意场上是变化莫测，我的两个老朋友都濒临破产，实在是不能太冒险，咱们还是一步一步稳打稳扎的走下去吧！”
这是一家人在疗养院吃饭时，周征程宣布的事情。
这个大姑姐周江雨，池文洛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她和周江河的婚礼上，一次是两年前去国外旅行时。
她在国外结婚、生孩子，夫婿是个有中国血统的法国人，其实也就是个欧洲破落户。池文洛嫁进周家四年，这四年里周家老夫妻两个年年要往国外输送上千万的资金，这还是周江河那个蠢货不小心说漏嘴的，她才得知的。
现在要回来了，回来继承家业，那么自己这四年的努力算什么呢？带孩子？带孩子还用得着嫁进你们这样的家庭？
“好，我们听爸爸安排。”
池文洛很听话的回答，但是她还有下文。
“爸、妈我和江河呢也没有啥大出息，他对做生意也不感兴趣，我呢总待在家里也担心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四Ｓ店我已经经营了两年了，我想江雨回来后也需要帮手，我在她手下帮衬着就可以了，这样我还有点事情做，江河就负责收租，我们就都有事情做了，也都能得到锻炼了。爸、妈我们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
有人说，女人要有两个技能，一个是腰要软，另一个是会使用迂回战术。
池文洛这两种技能都拥有，而且使用的炉火纯青。
“好，我们支持你。文洛，其实我知道你是个上进的孩子，四Ｓ店你管理的很好。江雨确实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周家都需要你。”
周征程已经活了六十五岁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他知道池文洛的能力，他也很欣赏这样的女人，但是自己的儿子是个啥货色，他比别人更清楚。
如果把周家现在交到池文洛手里，未免太早了点，等下一代长大点再交不迟。
同样的，周家人啥心思，池文洛也一清二楚，但是，不管是谁来接管周家的生意，自己都必须有一席之地，这个不能动摇。还有，一个在国外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女人，就算她有能力还有“圣旨”在手，也不一定吃得开、行得转。
三天旅行结束后，池文洛和周家一家三口回到了泉城。怀孕五个月了，身体肉眼可见的胖了一些，行动上多少也不那么灵便了，但是心思还是那么缜密。
当刘宁向她汇报见到杨云州时的情景时，池文洛立刻意识到杨云州的情绪有点不稳定，于是她安排刘宁又去了一趟监狱，这次带给杨云州更多的高级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