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之殇 （9）（1/1）
临近年根儿，全市的安全工作是重中之重，程砺把伍思思的案件交给了向莞，由她来善后，因为没有找到新的线索，暂时只能安排伍家父母回家，案件还需一段时间来侦破。
在去见伍家父母前，向莞又去了趟胜利小区。房前屋后转悠了两圈，就看见了几个人，他们连和向莞交谈的欲望都没有，也是，最小年龄都七十有二了，哪来的精力谈论别人的死活？
向莞在招待所见到了伍家父母，说明了情况，两位老人尽管痛心、着急，还是表示了理解。他们始终坚持要找到女儿的真正死因，就算是自杀，他们也需要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送别了伍家父母，向莞一个人走在路上，心情很是郁闷，想喝两杯，于是把电话打给了南宫辞，他们已经四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南宫辞正在打包行李，他明天就回父母家了，他打算休息半个月，正月初八才回来。
“向警官，你这是心情不好？年前你们应该很忙呀！管控各个方面的安全，今年让放鞭炮吗？”
向莞看出来了，他是个直男，是个聪明的直男。
“泉城不让放，有些城市可以放，咱们是旅游城市，环境保护是最重要的。来，喝一个。”
两个人喝了一口，南宫辞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酒了。
“泉城发生什么大案了吗？看你这样子，有点颓废，还有点无奈。”
向莞把一杯酒干了，严肃的看着南宫辞，半分钟后才说话。
“两个星期以前，有个女人从六楼坠楼了，就泉城下今年第一场雪的那个深夜。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他杀，她的父母也不认同自杀。她的父母今天回老家了，案件暂时搁置了，一没找到新证据，二现在大家都在维护治安，人手严重不足。”
说完这些，向莞又喝了一大杯。南宫辞知道她这是真无奈、真难过。担心她喝多，赶紧把酒瓶子拿到自己手里，然后招呼向莞吃菜。
南宫辞也没有主动过问案子的具体细节，这段时间里，他都是在休息、修行，不愿意打听外界的事情，更加不愿意参与什么跳楼案。
向莞吃了几口菜，明显胃口不在线。
“南宫辞，几个月之前你请我破解一张纸条上的文字密码。今天，我也请你帮一个忙。你就看一下我手机里的照片，告诉我你想到了谁，或者说和谁很像就行。”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已经出现在南宫辞的眼前了。
只一眼，南宫辞就放下了筷子。
照片上的女孩黑长头发，身材高挑，白色连衣裙，如朵盛开的白莲花。这是伍思思母亲发给向莞的照片，是伍思思二十岁时的样子。
南宫辞和向莞对视了一下，这一刻，答案都呼之欲出了。
伍思思和颜夕长得非常像，向莞仔细比对了两个人的社交圈，发现她们并不认识。而且，伍思思比颜夕大两岁，颜夕是泉城本地人，而伍思思不是。伍思思从事的是美容美发行业，颜夕是个幼儿园老师，没有相交的点。
向莞也走访了伍思思的同事，几乎啥也没有得到，因为伍思思的工作时间非常宽松，她是纹眉的好手，只和几家美容院合作，美容院给找顾客，她来做，五五分成。收成有好有坏，就一个普通上班族，但是养活自己足够了。
除了长相，非要再找个相似处，也有，那就是都嫁了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康山是败家子，张刚是混子，都属于垃圾那一类。
“南宫辞，你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感觉，那就是奇怪，两个跳楼的女人长得太像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感觉了，就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还说不出来，就像那张纸条。明明解读的没错，可就是找不到线索。”
向莞已经喝了三瓶啤酒了，脸已经红了，而南宫辞一瓶都没喝了，因为他的直觉在看到伍思思照片那一刻，又被唤醒了。他的脑海里一直在上演精彩的剧目，有关两个跳楼死亡的女人。
“向警官，我送你回家吧！”
如果再喝下去，向莞肯定会喝多，而南宫辞已经陷入了一团乱麻里，找不到开头，也寻不到出口。
第二天上班前，向莞把伍思思的一些情况发给了南宫辞，她知道，南宫辞不会向外泄露这些信息的，这个事件现在没有出现在社交媒体上，因为局里封锁了消息。
同时，她还寄希望于南宫辞，希望他能找到警察忽略了的线索。
南宫辞收到信息时，刚坐上回家的列车。两个小时的车程，正好可以研究一下。
其实，南宫辞心里一直有个疑团，这个疑团只需要一个验证就能解开，这个验证还有点麻烦。尽管他告诫自己不再参与这些事情，但是他的内心似乎一直在等待，等待验证的结果。
谜团之所以是谜团，是因为没有找到切入点，一旦找到了，就不是谜团了。
“各位旅客、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
两个小时过去了，南宫辞到站了，这个小地级市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现在这里还住着血脉至亲。
行人匆匆，满身疲惫的、满心欢喜的、满脸风尘的……
而南宫辞属于那种满脸抑郁的，他知道这次自己是很难抽身出来了，他也不想再退却了，他强烈的想要知道真相。为此，他给向莞发了一个长微信，他需要警方的调查手段。
“请详细调查康山和张刚的社会关系，着重调查他俩的共同点，他俩未必认识，但是不排除他们共同认识某个人。还有一件事情拜托你，这件事情目前只能你知道，并且亲力亲为。调查一下泉城周家，就是那个很有钱的周家，哪方面都行。至于理由，我会告诉你的。”
向莞看到微信后，有点吃惊，但是她选择相信南宫辞。如果他们的直觉和猜测没有偏离轨道，那么颜夕和伍思思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只是关这个周家啥事儿呢？
南宫辞没有告诉向莞，外貌相像的女人是三个，不是两个。他能把她们三个放到一起想，还得感谢那帮少妇的八卦，她们之前说过的。只是当时，南宫辞并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周家儿媳妇就是池文洛。
其实，仔细观察，三个女人的身材非常像，穿衣风格也雷同，面部特征区别挺大的，伍思思是三人中最好看的，脸型相对来说更圆润一些，而池文洛的颧骨更高些，颜夕介于两人之间。如果一个人有点脸盲，会把她们三个认成姐妹的。
当收到向莞的回复时，南宫辞刚到父母家楼下。
“啊，儿子回来啦！正好你爸刚打电话来了，他马上到楼下，车里有很多东西要搬上楼，我就不下去了，锅里煮羊肉汤呢！你去搬吧！”
得，回来就当了劳力。
穆燕燕女士一点也不心疼坐了两个小时车的儿子。
南宫辞最了解自己的母亲，穆燕燕女士典型的男人思维模式，她也是生错了性别，年轻时做事情比男人都豪爽，兴趣爱好也偏男性化。别人的母亲都把儿子宝贝的不行不行的，她可不是，南宫辞小时候的书包都是自己背的，四年级开始就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是没有人接送的。
记得初三最后一个元旦，学校没有提前通知开联欢晚会，同学们都没有带零食啥的。班主任就在班级群里告诉家长可以送，水果、牛奶啦之类的。全班四十五名同学，四十个家长都来送了，很不幸，南宫辞属于那五个之列。
“儿子，你都过了十五岁生日了，这个年龄汉武帝都亲政了，康熙皇帝马上就大婚了，你们还一个个的妈宝儿呢！我没给你送吃的，你不也好好的吗！难道还哭鼻子了？有意见？”
唉，哭鼻子不至于，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意见。
父子两个一趟就把所有东西搬楼上了，有电梯！也不是很累。
“今天中午就喝羊汤，下午我还要炸丸子、蒸馒头。快吃，吃完后，你爷俩把房间的地擦一遍，抹布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这两天我主要任务在厨房，你俩呢就负责打扫卫生。当然，还要给我打下手，保证随叫随到。”
穆燕燕女士在餐桌上分派任务，南宫父子点头表示同意，因为羊汤太好喝了，还有葱油饼，这是父子俩的最爱。
想要当老大，也要有当老大的资本，当然收买人心这招啥时候都管用。
向莞就没有南宫辞日子过得舒服了，这一天差点跑断腿，总有不听话的小青年，郊区鞭炮声不断，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宣讲文件、劝阻市民、强制执行……
这个兔年还是过去了，和以前一样，在一片祥和、安宁中过去了，人们回忆、怀念、盼望、祈福。
睡了一觉，龙年已经到来好几个小时了。龙是最能诠释中华文化渊源的属相，人们总是对它寄予厚望，希望它能带给自己和家人幸福和美满。殊不知，字典里有“美满”这个词，世上却没有“美满”的人生。
“过年”也就过这一天，人们常说：年好过，日子难过。事实也是如此啊！
正月初八很快就到了，南宫辞将坐同一辆列车回到泉城属于自己的家。穆燕燕女士给他准备了一些吃的，够他吃三天的。
“儿子，你爸一会儿开车送你去车站，你妈我就不去送你了。我要练瑜伽，你看这几天给我胖的。女人呐，保持身材、拥有美貌是毕生的追求。”
这才是穆燕燕女士的风格嘛！
将将一米六的个子，体重总在一百二十左右徘徊的穆燕燕女士，拥有一张娃娃脸，在五十二岁的年龄圈里，属于一顶一的年轻，这要归功于她数年来的自律，瑜伽、力量训练、有氧运动、健康饮食都坚持了十多年了。而且，她有一个非常不寻常的优点，那就是做事情总留有余地，张弛有度。
比如不天天大鱼大肉，但是三两天内一定会吃想吃的东西；今天有氧运动做多了，力量训练就停了……
鉴于这种掌控能力，保持身材和拥有幸福感这种非常矛盾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可能是年龄增长的缘故，南宫辞现在总能想起母上大人的一些言论，小时候一脸傻气，少年时总觉得这个亲妈是在忽悠自己，现在想来，那都是生活的智慧啊！
相比较母亲的洒脱和自我，南宫秋这个父亲就太正统了些，稳重、谨慎、正直、保守，只有在穆燕燕女士面前才活泼、开朗一些，那些学来的浪漫技巧一样不落的奉献给了穆燕燕。因此长时间以来，南宫辞心目中最幸福、最甜蜜的夫妻莫过于自己的父母了！
正月初八下午四点，南宫辞回到了泉城自己的小屋，他简单的打扫了卫生、吃了口饭，开始认真准备晚上的游戏直播，停播了十天，想必流量不怎么样。其实，南宫辞都有点想彻底停播的意思了，就一款游戏讲了两年多了，也没多少新意了，都有点对不起那些一直追随的老玩家了。
龙年的第一次直播，南宫辞想要表示一下，他作为高级玩家，拥有众多武将，限于平台规则不能随便赠送，他只好想其它办法了。
今晚的直播设置了回答问题环节，南宫辞准备了十个问题，都是有关三国人物的，只要回答对了，就会送上大礼包，除了移动端的卡牌武将，还有不等数额的红包。
直播比往常早了十分钟，主要是为了推出这个活动，给大家准备的时间，好都参与进来。
果然，老玩家都准时上线了，还有一些新面孔。南宫辞先和大家问了好，然后便开始放大招，直播间热闹非凡，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龙年的第一次直播相当成功，南宫辞都有点想要拓展业务了，除了游戏还能直播点啥呢？这是个大问题。
南宫辞也就是想想，他没有要付之于行动的动力。
美美的睡了一觉后，南宫辞开始整理资料，有关康山和张刚的资料。想必向莞这个年过的很忙碌，总共就给南宫辞发了两次信息，还不是很全面，有关周家的一个字也没有。
向莞确实很忙，忙得南宫辞交给她的任务只做了一点点。一个星期的假期，还要值班。倒没有什么案子，是值得庆幸的。但是喝多了闹事的、打架的、睡大道的，年年有、年年不重样。
今年还有个奇葩，中午喝了三两白酒，睡了一觉醒来后，有点感冒了，就吃了片头孢，差点就“交代”在了这个团圆日子里。
事情就发生在向莞所住的小区，他的家属方寸大乱，还是向莞帮忙送到了就近的医院医治的。
生活常识，未必人人都知道，生活的智慧，大多数人没有，所以我们才是芸芸众生。
把所有资料整理出来，用了一个多小时，南宫辞开始一一比对。
康山和张刚都是泉城人，但是生活在不同的区域。张刚比康山大四岁，他俩都是独生子，父母都是普通人，康山家因为拆迁经济状况才好转，而张刚家的条件一直都一般，就一个普通家庭，两个人读的都是技校……等等，技校？
盘营技校，泉城最早的技术学院，建校快三十年了。随着各大高校扩招，这所技校也就江河日下，只有那些不学无术的人才来读，久而久之学苗越来越差，技校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差，现在就是很多孩子养身体、父母花钱买心安的地方。
因为四岁的年龄差，康山和张刚应该不是在盘营技校认识的，那么中间人是谁呢？把他俩联系起来的中间人。
“再深挖一下康山和张刚的亲属，看看有没有在盘营技校上过学的，这个是关键。”
南宫辞给向莞发了微信，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康山和张刚肯定认识。
向莞看到南宫辞发来的微信时，都下午三点多了，尽管心里有疑惑，但是她没有多问，只是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南宫辞把手里的笔放下，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
太阳从中午就开始隐身了，二月的天，没有多少美丽的时候，总是灰蒙蒙的，北风也总在吹，人们还穿着羽绒服和棉袄。
泉城的春天还有点远，必须是在经历了两场小雨之后，才能有点春天的颜色和味道。观察现在的天气得出，第一场雨快来临了，大多数情况会是雨夹雪。
雨和雪同时来到人间，实在不是件浪漫的事。道路泥泞、雪花呈暗黑色，雨还是那个雨，雪就不一定了，它往往在飘落的过程中是变换了身份的。想要看到美丽的雪花，必须抬头仰望天空，地面上的雪花太丑了。
南宫辞思绪飘的有些远，远的能追溯到好几年前和好久之后，在虚无与幻想间来回切换，眼前的情景很模糊，心中的猜测更大胆。
不由自主点燃了一根烟，淡淡的雾气缭绕在眼前，他仿佛置身于大雾中，渴望黎明、期盼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