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之殇 （7）（1/1）

秋已深，夜渐冷，尤其是在两场秋雨过后。

南宫辞最近的睡眠出了点问题，十一点多就困了，睡一个多小时就醒，一直到后半夜才能入睡，没有深度睡眠搞得他第二天早上的精神状态处于迷离阶段。

好在早上没有什么工作要做，现在的篮球课都是根据孩子们的上学作息时间来定的，周内就两节课，每周三和五晚上七点到八点半，场地也从室外转移到了室内，室内球馆是在一家体育活动中心，唯一的篮球场地是给他们用的，这家活动中心是以乒乓球为主的，听说出过省队冠军。

在哪里上课，南宫辞都没有意见，在很多方面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今天晚上又下起了小雨，南宫辞直播完后就困了，简单洗漱后就睡着了，只是十二点左右还是醒了，而且梦里的人非常奇怪，康山出现在他的梦里真的很奇怪。

康山比两个星期之前看见时还瘦，而且多了个酗酒的恶习，南宫辞梦中的他喝多了，趴在麻将桌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南宫辞从热乎的被窝里爬起来，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然后点燃了一根烟，这也是他新添的习惯。

床头的灯光是黄色的，发暗，手里的烟头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照在南宫辞的脸上，有种莫名的孤独感，而他的思绪一直在康山的身上。

据颜夕的母亲说，最初是康山追求的颜夕，而且是非常用心的追求，他应该是喜欢颜夕的。婚后的生活把这个喜欢淹没了，或者说是减少了，原因是他“不行”吗？

南宫辞很疑惑，如今的医学治疗这种疾病方法有很多的，至于让他颓废吗？中医、西医、民间土方子……一个年轻男人难道甘愿放弃吗？还是说他的“不行”不是人们口中的意思？

用赌博来逃避现实，是很懦夫的行为。

瘦了，是因为夜夜不能寐吗？

颜夕是否怨恨他？是不是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接下来的几十年他将如何度过？

在这个不能安眠的夜里，南宫辞设身处地的为康山思考了一下，他觉得活着的人可能更痛苦。

周六早上，南宫辞提前来到了活动中心，天冷了热身的时间比之前要长一点，他提前二十分钟到的时候，已经有人等着他了。

陈丽娜和她的两个朋友，穿着限量版的运动套装，在场地中间摆造型拍照。

“嗨南宫教练，这是倩倩和美美，我朋友。占用你一小会儿，教我们几个拉伸动作，下个周末我们有个派对，我们都需要塑形。”

陈丽娜热情的迎了上来，后面跟着两个美女，其中有一个南宫辞之前在陈丽娜的别墅见过，另一个今天是头一次见面。

他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到休息区，把运动包放下，脱下外套，开始热身，当然前提是要教三个美女拉伸。

非常简单的拉伸动作，其实网上有的是，南宫辞觉得她们可能是需要一个氛围，才起大早来找他的。

他还是太单纯了，一个二十七岁的篮球教练在少妇圈，还是有钱少妇圈是很受欢迎的，只是他这个直男不买账而已。

这个星期，只要南宫辞来上课就能看见她们几个女人，人数不等，最多时来了五个，正好组成了篮球比赛的首发阵容，可惜她们除了扭腰摆臀，其它啥也不是，篮球拍都不会拍。

南宫辞不卑不亢的和她们保持着距离，但是她们可不会像南宫辞那样本分、矜贵。

荤段子、床上那些事儿、圈内八卦……应有尽有。

本该事不关己的八卦，南宫辞都不应该听的，结果还听到了不少，而且还出现了熟悉的名字。

“哎，你们还记得那个叫康山的拆二代吗？就那个媳妇跳楼的。”

“哦，记得，他媳妇一看就是个老实女人，但也是个狠人，跳楼自杀想想都可怕。”

“唉，她也是倒霉，那个康山就是个绣花枕头，你们知道吗？他不能正常射出来，但是能自己撸出来，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他呀一看就是个无能的男人，还拆二代呢？那点钱怎么和那帮二代混，听说就是那个周家老二带着他玩的，周家老二是什么人，你们都知道吧？我想他们之间肯定有啥交易，周家都敢称泉城第一富豪了，能看上小门小户的人家吗？”

“泉城首富啥时候也轮不到周家，他们不就有个矿吗？据说这几年也开始贫瘠了……”

“哎，你们觉不觉得周家那个儿媳妇和康山的媳妇有点像？你们见过康山的媳妇吗？”

……

康山混富二代圈子这事儿南宫辞听说过，这个也不是啥新鲜事儿，社会圈子一直如此，只是这事儿和颜夕自杀有联系吗？

南宫辞一早上都在想这件事情，本来放下的念头又跳了出来，他一向是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好友的离世搅乱了这份直觉，也让他没有心思接着追查。

回到家的南宫辞，把那张纸条找了出来，盯着看了好几遍，看着看着，眼前就出现了幻觉，那些文字跳动了起来，尹子亿的脸也出现了，最后颜夕的脸也出现了，两个人都是尹子亿笔下的样子。

一阵头疼袭来，南宫辞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把纸条翻过来放到了桌上，几十秒后，头疼缓解，心绪也才平稳。

为了让自己不再陷入这件事情中，南宫辞把纸条放进了小箱子，那个装着尹子亿漫画手稿的小箱子。

晚上的游戏直播，异常的火爆，南宫辞把这一现象归结为季节，冬天已来临，户外运动减少了大半，很多人开始在网上消磨时间，这也是经验之谈，年年冬季如此啊！

因为长久的失眠，南宫辞觉得体质变弱了，于是开始做睡前运动。游戏直播结束后，他关掉了电脑，明天一天都不会打开电脑，他需要放空自己，同时也关掉大灯，只留下两个小灯照明，灯光太亮就刺眼，这样就好，可以很安静的做一些力量训练。

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就是推迟了醒来的时间，这次是凌晨四点醒的，算算时间居然睡了五个小时，足够了。

向莞最近清闲了下来，上个月他们支队一直在调查一个非法套取公积金的团伙案，在副队长程砺的指挥下，成功抓获了七人，而且他们还跨市作案，他们几人两个市之间来回跑，才把证据搜集全，现在已经走司法程序了，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大案可办了。

整理之前的案宗，看见了颜夕跳楼事件的卷宗，向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离开已经六个月了，尹子亿离开也四个月了，自己和南宫辞也三个月没有联系过了。

她数次拿起手机，找到南宫辞的微信，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退出了。然后她来到了某视频网站，看了看南宫辞的直播记录，向莞之前观看过直播，也留过言，为此还和一个玩家打了会儿嘴架。

为啥呢？因为一句台词。

“你再动我一下试试！”这是《三国杀》游戏中司马懿的一句台词，当然是在特定技能中用的。

向莞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听了南宫辞的直播讲解觉得挺好玩儿，尤其是这些极具宿命感的台词。那次听到这句台词，就留言：我就动你了你能咋地？后面还有好几个小手指头。

本来就一句玩笑，结果有个直男在后面留言：你肯定是个要强的女人，要强的女人找不到男朋友。

哎呀，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最主要的是他还真就说对了，自己是很要强，但是也会有喜欢要强女人的男人吧！

于是向莞就开始给那个玩家科普要强女人的优点，结果落了个寂寞，人家玩游戏玩的兴起，哪有时间搭理她呀！

其实这个小插曲，向莞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给她古板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

看了前几天的直播，发现南宫辞特定的那些话术变了，不那么活泼了，有点消极的味道，就连推荐的音乐也换了风格，换成了九十年代的了。

只有两首歌向莞听过，一首《笑看风云》一首《show me 》。

都是上大学的时候，室友们一起听的，尤其是第二首英文歌，向莞非常喜欢，女歌手空灵飘渺的嗓音，仿佛穿透了迷雾，直达心灵，这首歌的中文翻译是《指引我》。

向莞把这首歌听了两遍，她很能理解南宫辞，猝不及防的意外事故往往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最后，向莞还是没有联系南宫辞，她只是把尹子亿生前的监控视频又看了看，还真有个小发现，尹子亿坐在超市门口的休息区时，一直看着一个地方，他的整个身体也是面向着那个地方，始终没有换过方向，好像在监视某个人。

监控摄像头只能捕捉到这些，想要知道他在看什么，还得去现场一趟。

可惜，向莞的时间总不在自己手中控制，他们支队又有新案子了，这次的案子还是跨市团伙，又需要出差，来来回回的折腾了。

那帮天天塑形的女人们的聚会来了，那天正好是立冬。陈丽娜也邀请南宫辞了，还说有好几个单身的年轻女人来参加，让南宫辞给自己物色个女朋友，说不定还会成为某个富豪的乘龙快婿呢！

南宫辞拒绝了，他不适合做上门女婿，更不会做富人的乘龙快婿。

因为这事儿，南宫辞和自己的母亲视频的时候，还开玩笑的问了一句，他们家的“成分”到底是什么，距离中产还有多远。

“这个问题我真就好好的回答你一下，我们现在居住的城市被称为四线地级市，相比泉城小了点，当然泉城也不是超一线城市，也就一个三线。在四线城市我们家属于绝对的中产，你看我们有房有车，农村也有自建的两层小楼，我和你爸去年才不做生意，手里头也很宽裕。现在是有闲有小钱，身体还健康，你也优秀，我觉得我的人生都是完美人生了，是不是富豪有什么区别吗？”

穆燕燕女士什么时候都自信满满，真是个通透的母亲。

如果按照康山拆二代的评判标准，南宫辞也妥妥的中产二代，而且比他还有脑子，唉，最近怎么总想起他呢？

最终南宫辞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和梦想，他一直在追求的路上，绝不妥协，不管是什么。

冬已至，气温越来越低，上篮球课的四个孩子有一个不学了，去学艺术了。

南宫辞针对冬季时节也做了训练调整，每个星期都会带着孩子们去跑步，进行有氧耐力训练。在做篮球教练这件事儿上，南宫辞一直是有追求的，他一度希望自己能进入省队工作，可惜资质差了一点儿。

目前看来，他有希望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学生，将来进入省队，也能帮他圆梦。

这个周天的天气很好，太阳不那么强烈，清晨有雾，八点多就消散了。南宫辞和三个男孩，穿着运动服去郊外训练，西郊这边有个运动公园，距离体育馆还不远，做体能训练最好了。

他们四个人排成一个阿拉伯数字“1”，前后跑，南宫辞跑在最后面，年龄较大的孩子打头阵，匀速前进。

公园很大，但是没有什么人。四个人从体育馆跑过来用了十一分钟，然后稍微歇息了一下，就开始活动四肢，今天主要是做体能训练，所以他们要完成一个一千米跑。

跑道上有距离标示，省了不少事儿。南宫辞讲了大致要求和一些注意事项，三个孩子就站在了起跑线上，每个孩子只要跑两圈就行。

南宫辞就站在起跑线这里，他个子高，基本上能俯视这一圈面积。孩子们跑第二圈时，都有些累了，速度就降了下来，南宫辞没有说什么，一直观察着他们的跑步姿势。

最后一个孩子跑完一千米，用时五分多钟，南宫辞觉得已经不错了，中考的体育测验满分标准是三分四十秒，这个孩子才九岁，距离他参加中考还有六七年呢！

孩子们需要休息一下，做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南宫辞边示范边讲解。十分钟后他调整身姿站立，向远方望去，慢慢调整呼吸，结果看见了一辆轿车。

黑色的，很大气，肯定能被称为豪车，停在公园的北边，那里有一排松树。怎么看怎么眼熟，南宫辞定定神想再看时，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是从副驾驶上下来的，然后车开走了，而那个男人也向对面走去，对面是一个新小区，这个时候道上没有什么人。

渐渐的，南宫辞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车开走了，男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是进小区了还是开车走了？不知道。

晃了会儿神，在孩子们的吵闹声中，南宫辞把视线收了回来，开始认真教学，这件小插曲也就一闪而过了。

泉城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夏天雨多，冬天会下雪，往往还有大雪纷飞。只是今年的雪迟迟没有光临这座城市，气候干燥，流感频发。

南宫辞这个天天运动的男子汉也感冒了，他的症状和大多数人还不一样，只是头昏、鼻塞、浑身酸痛。因为感冒，所有的工作都停了，整整一周时间，他都没有出门，所有生活用品全部来自外卖。

坏事不一定都是坏的，也有好的，南宫辞的感冒治好了他的失眠，之前只是有所缓解，这次是睡不够。

七天时间，南宫辞百分之八十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可能是前两个月觉睡得太少了，现在都给补回来了。

而且，很奇怪，总做梦，但是醒来后就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隐隐约约的大致轮廓。为什么是“轮廓”呢？因为梦中情景都是什么大山、大河、高楼、公园，一个生物都没有。

病愈后，人清瘦了点，跑起来都轻巧了许多。

躺了一个星期，有很多工作要做。

连着三天南宫辞都直播了，这次他又换了种方式，设置了在线提问回答环节，提问的问题可以是有关三国的一切，不限于游戏。时间为十分钟，对于这个环节，大家的参与性非常高，南宫辞从中选择来回答，偶尔还把玩家的回答拿来用。

“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什么职业、不管是什么学历，我觉得人这辈子都应该学习荀彧——秉忠贞之志，守谦退之节。在任何时候都清醒的明白自己是谁、在做什么，自爱自足，才为人生大智慧。”

这是一位玩家的留言，用于回答很多在游戏中，太痴迷女性角色的玩家，尤其是那些有悲情色彩的游戏人物，其实这也是游戏开发者的一点小伎俩，更加吸引人，当然游戏人物形象也更饱满一些。

南宫辞借用了一下，他非常认同。他的这份工作只是个娱乐节目，只能给人们提供情绪价值，别的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一个人太投入，那就大错特错了。

寒假前的篮球课马上要结束了。

最后一节课是在贾姓富豪的家里上的，只是理论课，南宫辞组织孩子们看了场国际篮球比赛，讲了一些规则和战术，就结束了这个学期的课程，而且寒假他们并没有安排篮球课，因为他们要去南方度假，课程安排是后续的事情。

这最后一节课，上的轻松自在，只是多了一个意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