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眼中的世界与你（1/1）
“有的时候，我的眼前会出现层叠的幻境，原先普通的一切都会在一瞬间化为某种怪物的肠道，跳动的血管，猩红的血肉，以及四处游荡的血肉怪物。”
“那时候我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心理医生，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只是说我压力太大了，让我注意休息。”
“有时候，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医生也会给我开一些药，但是都没有用，我依旧能看见那些幻境。”
“随着这样的时间越来越久，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了，也许我们的世界真的只是怪物的肠胃呢？也许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假呢？”
“那些时候，我交不到任何的朋友，我的父母也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我，他们都叫我怪胎，说我是怪物。”
“渐渐地，我便也不再向他人诉说，我学会了隐藏自己。”
“果然，在那之后我重新变回了父母眼中的乖女儿，转了学后，同学们也再没有用恐惧的眼神盯着我，一切都在变好。”
秦明馨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但是她的眼睛却在告诉苏程她并没有她语气中的那么不在意。
“可是，真的有在变好吗？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之前还能看到正常的世界，现在一切都是血红的，是扭曲怪异的。”
秦明馨这样说着，然后指着头顶上的那只渐变凤凰。
“你知道，在我眼里它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样子的？”苏程有些迟疑的问道。
虽然秦明馨对于自己过往的描述非常的简短，也非常的平静，但是哪怕是寥寥的几句，苏程依旧能感受到背后的心酸与痛苦。
她曾经恨过吗？她曾经怨过吗？可是为什么最后她依旧是这样的温柔？提起过往也不曾有任何的怨怼。
如果经历这一切的是他，他肯定做不到比她更好，或许只是经受一点他就会选择自杀。
之前种种的怀疑，试探，在这一刻全都转化成了另一种情绪，那就是心疼与自责。
我可真是一个人渣啊！
苏程现在恨不得抽之前的自己两巴掌。
“那是一团腐败浓黑的血肉，勉强拼凑成一只凤凰的轮廓，其上长着无数扭曲的肉瘤，在那庸肿畸形的肉瘤上是无数对漆黑的眼睛，肉瘤化成它的羽毛，画成了几乎有它身体两倍长的尾羽……”
“那些眼睛，无数双的眼睛，它们都在紧紧的盯着我们。”
秦明馨像是出了神，紧紧地盯着那扭曲畸形的凤凰，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苏程只觉得毛骨悚然，明明这间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但是伴随着秦明馨的话语，他就是觉得有人在注视他。
心理作用，心理作用，不要慌！
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若有似无的阴冷目光，然后又飞快地拉了拉秦明馨，生怕她将心神沉浸进去，发生什么突发事故。
“抱歉，有些出神了……”秦明馨笑了笑，继续讲了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海鲜吗？”
秦明馨微微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偏头看向苏程。
“为什么？”苏程想了想，然后神色立刻变得担忧了起来 ，“那些食物在你眼中也是……”
“你猜到了啊，没什么的，我都习惯了。”秦明馨婉然一笑，语气平和而又富有力量。
“可是……”可是怎么能习惯呢？每天吃下扭曲的血肉，那猩红的，恶心的……
如果从出生起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那或许也远没有现在这么痛苦，毕竟没有见过光，又怎会向往光呢？
秦明馨微笑着打断了苏程。
“没有关系的，之前说到哪了？唔，说到海鲜了，它是那些食物里面看着最正常的，最多就是之前八条腿的章鱼多长出了几条腿几只眼睛，然后变变颜色而已。”
秦明馨说的轻松，但是苏程听到却只感觉一阵恶寒，这都还是最正常的，那其他食物呢？
苏程我的手忍不住攥紧，松开，然后又攥紧。
他知道秦明馨不需要他无用的安慰，她是一个坚强的人。
秦明馨已经没有再看苏程，而是转头看向了旁边：“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接受你的表白吗？”
苏程不知道，但是她确实是很好奇，他没觉得原身那个变态有什么好的，更何况秦明馨见到的人都像是怪物。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开学典礼上，那个时候我在台上进行演讲，幻象发作了，所有人都变成了没有皮的血肉怪物，除了你。”
“那一刻，我知道，你是最特别的。”
说这句话时，苏程觉得秦明馨望来的目光里，似乎蕴含着某种仿佛宿命的情绪，那样复杂，那样特别。
“再之后，我经常看到你，明明我们不是一个系的，甚至大多数时候都不在一起上课。”
“我想，也许是缘分。”
苏程听着眼神不由变了，这哪里是什么缘分？分明是变态的处心积虑！
“然后，某一天我们第一次接触了，你对我告白了。”
不是，这变态这么勇的吗？这能追到人，纯属是靠运气吧。
“我拒绝了。”
说到这里，秦明馨的语气停顿了一下。
“其实当时我是想答应的，因为你如此的特别，但是我的理智让我无法这样欺骗你，我并不爱你，不应该接受你的爱意。”
“我能感受的到，你看向我时眼中的炽热。”
那是炽热吗？那分明是痴汉，啊啊啊啊，女朋友太好骗，怎么办？
“自那之后，我就忍不住对你愈发关注，你的朋友很少，你并不是那种很爱讲话的人，也从未对他人表达过爱意。”
“你同我一般也很爱吃海鲜，你的成绩中等偏上，你对我很关注……”
苏程被说的有些脸热，还从未有哪个女生在他面前这般剖析自己的内心。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这说的又不是他，是原身啊！
不管，反正就是他，都是他！
“在又一个普通的日子里，你再一次向我告白了。”
“这一次，我答应了。”
“那一天，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因为，我抓住了你，这世间唯一一个，也仅此一个的——属于我的神。”
“我会永远爱你，直到死去。”
秦明馨笑了起来，她的眼中荡漾着异样的蓝，那种非人的妖异感更加明显。
苏程却没有丝毫的察觉，他只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像是要蹦出胸膛。
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炽热热烈的爱，仿佛要融进血与肉中。
“我也会永远爱你，直到死亡。”
两人的声音诡异的重合了，仿佛誓言，又仿佛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