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真值得托付终生吗?(1/1)
乐完了,四人赶紧邀崔寔入席。
云缃绮指指桌旁的小料台,对崔寔道:“打自己喜欢的料碗。”
崔寔彳亍许久,不知该如何下手,于是偷偷侧过身,撇一眼云缃绮的碗底,照猫画虎地打了一碗。
云缃绮可没瞧见这个,只赞道:“阿寔,你可真会吃啊!你看阿砚,他就吃麻酱油碟,在我老家,这可是异类。”
薛砚听了这话,没不乐意,反而惊讶道:“你该不会真是我阿娘的妹妹吧,她也那么吃。”
永阳挑眉看云缃绮一眼,才对自己儿子道:“这声小姨,能叫你白叫吗?”
“咳咳咳……”崔寔被似乎是被辣油呛到了,缓了好半天才道:“阿砚,你真改口唤她小姨了?”
薛砚点头,“母命难为。”
崔寔停箸,“县主娘娘,你们这样一闹,置我于何地?我与阿砚向来称兄道弟……”
这话才说了一半,大家又都笑作一团。
云缃绮心里喜道:阿寔这般自在的模样,可真是难得啊。薛家,真是个充满魔力的乐园。
认真吃菜的薛寺卿,突然冷不丁道:“私以为,少府与四娘结秦晋之好,便可解决此难题,往长远了看,亦有促进南北各族大融合之功。”
“咳咳咳咳咳……”崔寔脸红到耳朵根。
再看另一旁,一向脸皮厚的云缃绮也羞得低下头,碗里没菜,就干吃蘸料。
薛砚:“那他要做我?阿娘,叫什么来着?”
永阳:“小姨夫。”
气氛烘托这了,永阳一家三口齐齐瞧向他俩,目光灼灼。
崔寔冷静了一番,开口道:“我这副身子骨,别人不晓,寺卿和娘娘也不吗?上次在府上摔了一跤,竟生生躺了一年多,如此不中用之人,真的值得托付终生吗?”
又来了,又来了。
云缃绮恼起来,把那蘸料戳得满桌子都是。
永阳理了理云鬓,开口道:“十五岁那年,我害了场大病,整日郁郁寡欢,一心求死,比起你现在,好不到哪去。”
这事,应是永阳第一次在小辈跟前提起,除了目光如水的薛寺卿,其他人都有片刻的讶异。
“我只觉自己经历了那样一场大灾,竟又无缘无故来到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蛮夷之地,是老天对我的莫大的不公。”
薛砚有些不解道:“阿娘,外祖对你很好的,怎会是举目无亲?”
永阳笑道:“那时候阿娘病了,脑袋都糊涂了。”
可云缃绮晓得,永阳所指,应是经历了死亡,穿越到这里最初的茫然无措之时。
她曾说过自己走得很痛苦,应也是对锦城万般留恋。
想到这,云缃绮竟有些庆幸。
自己不仅丢失了死前的记忆,在锦城,除了那跟自己处得和陌生人一样的老妈,竟也无一值得留恋的。
因而在遇到云县丞一家时,她才能那般坦然接受。
永阳的声音又响起来:“恰是那时候,他出现了。”
她看了眼薛寺卿,含着情,“他是高中的探花郎,榜下捉婿的人家里,门户比我们这个异姓王府高的,多了去了,可他偏就登了我家的门,三叩九拜地求我父亲将我许与他。”
薛砚忍不住道:“阿娘,可从来没听你提起,阿耶还有这般魄力。”
永阳无奈道:“因为他要求娶我的理由,实在是有点好笑。”
这话一出,大家都望向了薛寺卿。
他清了清嗓,接着永阳的话道:“殿试前几日,我紧张得很,每天丢了魂似的,在街上乱逛,有一天闯了祸,撞掉了一个小娘子手中的糖油果子,她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极了。”
云缃绮自是晓得那时候永阳的心情,因为糖油果子是每个锦城小孩的童年回忆。
“我手足无措,怎都哄不好她,赔银钱她不要,给她再买一串,也不行。我只好问了这小娘子的名讳和府邸,再三保证,等殿试出了结果,就亲自登门赔礼。”
薛寺卿顿了顿,露出个万般甜蜜的笑:“可在我转身要走时,她冲着我大喊:有本事把自己赔给我。那时候我心里就有了,如何赔礼的主意。”
永阳听薛寺卿这么说,一下娇羞地把头埋进他臂弯里,仿佛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
她回忆道:“我那时是恼火,随口说说,他竟当了真。探花郎上门求娶,父亲见我不拒,自欣然应了这门亲事。可我还并未走出伤病,他每日下了差,便来陪我。
有时是吃饭,有时聊聊府衙里的趣事,有时就那么坐着,看日落。我无数次想死,可一想到他,也就那么坚持着过来了,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崔寔听得入神,他似乎从未料到永阳这样明艳的人,会有这样的伤疤。
永阳正了正身子,又道:“阿寔,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有时,看似山穷水尽,实则是自己不敢向外求索,说不准,有双手,正不计后果地等着,只为搀扶你一程呢?”
云缃绮听了这话,竟呜哩哇啦大哭起来,因着自己那双悬空的、等待被紧握的手,终于有人瞧见了。
崔寔颤抖地伸出手,往她背上移去,半道上,又缩了回来。
永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她把云缃绮揽进怀里,“她明日就要见裴尚食商议入宫事宜,阿寔,李福的事,我们都晓得了,此行有多凶险,你心里清楚,你可有话对她说?”
崔寔拧眉,清了清嗓,以一贯平静的语气道:“阿绮,按原计划行事,我,我相信你。”
薛寺卿父子满脸的失望,仿佛在说:就这?真是油盐不进?方才白费那么多口舌了。
永阳怀里的云缃绮,嚎得也更大声了。
外头侍立的干女儿们,甚至都想跑进来瞧瞧,到底是谁这么欺负自家小姨了?
崔寔深呼口气,脸上有了丝慌乱,继续道:“若此行万无一失,我会给你想要的答复。”
这话听起来,怎么跟他在讲条件、云缃绮在乞索似的?
云缃绮顿时就嚎得像鬼似的,引得薛府外的路人都要驻足一二。
永阳眉头紧皱,挥了挥手,“你们几个都出去吧,阿寔,我们今日所说,你再仔细想想,日子还长,不急。”
崔寔慌乱地起身,拱了拱手,又看了永阳怀中的人一眼,说了声:告辞。
薛寺卿父子,也跟着他往外头去了。
永阳伸手轻拍着怀里抽泣的云缃绮,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婴孩,“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
薛府外。
薛砚有些不忿道:“阿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与阿绮情投意合,你又为何如此心硬呢?”
崔寔深吸口气,平静道:“阿砚,你不懂。”
随即,便见他拖着瘦削的身子,垂头丧气地上了马车。
薛砚对着车窗大喊:“崔寔,我是不懂,可我知道阿绮是个好姑娘。你若再惹我小姨伤心,我拿你是问!”
马车并未因薛砚一番义愤填膺之语而驻留,反倒是急急驶离,扬了他一脸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