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章：未雨绸缪（1/1）

长孙无忌的态度已然清晰。

李治松开了一直紧抓着的胳膊，面色变幻不定，看着有些狰狞。

为了不让小外甥心存芥蒂，长孙无忌从盘腿闲坐转变为正襟危坐，冲着李治拱手道。

“殿下，臣全都是为了您考虑，莽撞出手，绝非良计。”

李治眼神锐利的看来。

长孙无忌接着道：“贞观十七年，大位近在咫尺，如此绝佳机会，他都把握不住，更何况现在。”

“今夕早已不同往昔，芩文本当下油尽灯枯，不足为惧，刘泊早前频频跟殿下示好，殿下一直视若无睹，现在若有所回应，他自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至于说房玄龄…”

“殿下只知他那次子房遗爱跟顺阳郡王相交莫逆，却不知房玄龄其实一直非常反对房遗爱跟顺阳郡王来往。”

说到这，长孙无忌嘴角轻挑，露出分不屑道：“只不过，他管不住自己那儿子罢了，此人性情优柔，喜于明哲保身，当年顺阳郡王风头那么甚，他都不曾靠向他，更遑论说是现在了。”

“再说，房玄龄乃是出自齐州房氏，齐州房氏和太原王氏同为山东士阀，两家世代交好，当年王硅在时，二人就相交莫逆，甚至可同枕而眠，殿下若是对他有所担忧，不妨让太子妃给娘家人通通气，让王家人多去房家走动走动……”

长孙无忌进行着敌我分析，经他长篇大论一番掰扯，对于自个那位四哥，李治倒是也真没那么看重了。

但是，他的眉头还是紧蹙着，心里头的还是有着股不安。

直到这个时候，李治才猛然间发觉，原来让他慌乱的，并不是李泰，他真正忌惮的，好似是另一个人。

那个人，就如是一个虫子，在他的心里爬来爬去，让他觉得膈应，让他每每一想到，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舅舅！”

李治阴沉着脸道：“那李承乾呢。”

长孙无忌面色一怔。

李治侧首看来，一字一句道：“真正让我担忧的，是他，舅舅难道没觉的他变了吗。”

“以前的他，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现在的他，明明恨我恨的要死，却还能在父皇跟前，装作情深的对我嘘寒问暖，就像是个狡诈沉稳的狐狸。”

“这次那蠢货突然病了，十有八九也和他有关系。”

“他先是送了父皇一只鸟，还特地给取个青雀的名。”

“后来秦王府又失了火……”

说着，攥紧了手，咬牙道：“自从起了那场火，父皇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不对，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提起那蠢货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秦王府那场火，我敢肯定必然是他放的。”

“舅舅，你说，他此举意欲何为？”

不等长孙无忌开口，李治自问自答道：“他了解父皇，我也了解父皇，他打的什么算盘，我大致能猜到。”

“先送个鸟，让父皇睹物思人，让父皇时时刻刻都能想起那蠢货，然后烧了秦王府，将父皇心底里的那些事都勾起来。”

“父皇本来就重感情念旧，只要让他想起那些成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他的心也就软了，那蠢货再一称病，父皇定就会让他回来。”

“舅舅，之前你说，他已经被革除出了皇族，就算是手段通天也无什么用，让我放宽心。”

“可是……”

“李泰那个蠢货却没有被革出皇族，李承乾费尽心机让他回来，必然是要蛊惑他与我争。”

“如果真如我猜想的这般，那蠢货回来是他一手策划，足可见他心机手段，一旦他们二人联手，之后会如何谁也不知。”

“小洞不堵，大洞吃苦，我现在不先下手，等那蠢货回来，他们两个就会对我下手。”

“舅舅，除掉他吧，只要他不回来，那就如舅舅所说，哪怕他手段通天，只要我什么都不做，也足可高枕无忧。”

李治看的倒是透彻。

是的，李承乾之所以费尽心机要把李泰弄回来，看重的就是他的身份，现在能与李治掰一掰手腕的，也就只有李四郎了。

李承乾被革除出皇族，当下他要想自己争，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先将谋反这顶帽子给摘掉，重新恢复皇族身份，这事不是不可能，但难度非常的大。

皇族身份，就是一张门票，没有这张门票，李承乾纵使有翻天覆地之能，他也无法对李治形成威胁，除非直接掀了桌子，以武力来达成目的。

所以，只要李泰不回来，李治的地位就无可动摇，小洞不堵大洞吃苦，这话说的有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麻烦已经有了苗头，要是放任下去的话，恐怕会遭反噬，凡事先下手为强，总是没什么错的。

长孙无忌沉思着，心中开始动摇。

李治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他。

过了会。

长孙无忌缓缓摇头道：“半路伏杀，几率渺茫，人少了，难以得手，人多了，恐易留下马脚，对青雀下手，非良策。”

李治脸一沉，说了这么多，竟然还不愿意除掉李泰，这让李治非常的不高兴，只听得他阴冷着道：“怎么，舅舅可是顾念甥舅情分？”

长孙无忌连忙道：“非也，非也，殿下多心了，臣只是觉得，与其冒险对顺阳郡王下手，不如，解决废太子倒是更容易一些。”

李治面色转瞬间放缓，他又抓住了长孙无忌的胳膊，急迫问道：“舅舅觉得，该怎么解决他，是下毒还是行刺？”

长孙无忌摇摇头：“这都难以得手，况且就算得手了，恐也会引的陛下震怒，届时后果难以预料。”

“那舅舅是什么意思？”

沉吟一二，长孙无忌缓缓道：“前些时日城中失火，也许，是废太子所为。”

“舅舅可有什么证据？”

李治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长孙无忌被捏的有些痛，但也不敢甩开手，只得忍着道：“暂时还没有。”

听的这话，李治脸上的激动之色消散，有些失望道：“没有证据，舅舅为何说是他所为。”

“只是臣的揣测，不过，臣八成可肯定，应是他所为。”

“他为什么要如此做？”

“此举之企图，臣暂时不知，臣准备从他身边之人着手。”长孙无忌低声道：“他不是带了个医官和女官去昭陵吗，如果这火真是他所为，那么必然要有人相助，他身边能指使的也就这几人，若掌控住他们的家眷，以此来逼迫那医官和女官，也许可知道些什么，一旦坐实放火纵城侵害百姓之罪，到时候就算陛下想保也保不下他。”

这法子操作性很大，并且，也不用担心会惹得麻烦上身，可李治听完后，却只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