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入壶舞（1/1）

火留买府。

火留买引裴正在堂厅西宾位落座，侍女奉各色西域干果与葡萄酒，裴正也没客套，径直说明了来意。

“鄙人这里的确做消息生意，但大人得告诉我要的消息是用来做什么的？”

为了把生意做到中原去，火留买最近开始学习汉人的说话方式，汉腔说话中气要足，语速要适中，音调要平，此外眼神、举止、仪态都要符合正大中庸的哲学追求。

“此人是嫌犯，现就藏在敦煌城中，火员外这里如有孔牛的消息，还望尽快报来。”

“自然是有。”

“火员外快些说来！”

“哦，这可是要钱的，大人愿意出多少钱买呢？”

裴正微微思索了一下道：“官府能出十个钱。”

火留买噗嗤一声笑了：“这连奉给大人的茶水钱都不够，大人看我是少这两斗米的人吗？”

裴正看了看随同进来的武吏，武吏对他摇摇头，示意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

于是裴正道：“那便五十钱，如何？”

火留买垂着眼皮摇了摇头。

“本官对消息生意比较生疏，这样吧，火员外出个价格，我们好商议。”

火留买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钱？”裴正问。

“是一千钱。”

裴正早知此人会借事敲诈，因此也不并惊讶，而是反讽道：“江南一匹绢才四五百钱，恕本官直言，员外这不是做生意，是在拦道抢劫。”

“大人这话就说重了，我们都是本分的良人，哪敢抢啊，再说要抢，也万不敢抢官府的呀？”

裴正冷哼一声。

“消息都是我花钱雇人打听来的，为了让他们保密，首先我得出高额佣金，大人要的是嫌犯消息，这种消息可非同一般，我把消息卖给官府，官府若能捉到了嫌犯那自相安无事，如果没有捉到，我还得花钱雇人保护我的暗桩，这一千钱真不算多。”

“员外既然知道这是关于嫌犯的消息，就应该主动禀报官府，我出十个钱已经是对员外最大的宽限了，劝员外还是从实说来为好。”

火留买的笑脸骤然收了起来，在敦煌城谁人不知西域商客火留买的大名，便是郡守、都尉来了都要卖他几分面子，今天来的这个陌生面孔好不客气，这让火留买很不爽。

“大人这是当我没见过世面，还是瞧不起我们生意人呢？”

琴治房，武卫刘则仔细回忆异人百戏时的场景。

“当时大人落座观众席前排正中位置，火留买派了两名侍女给大人奉瓜果，我跟司马闻就守在大人左右，这期间大人没有如厕。”

刘则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否离席过呢？”卫已问。

“这倒是有。”

卫已与李和不禁都坐直了身子。

“当时舞台上来了一个大胡子西域法师，他声称有变幻的奇法，要给大家表演一个入壶舞。”

接着刘则将入壶舞的表演展开细说，所谓的入壶舞即是一种遁术，先在舞台上置两只窄口坛子，表演前会将坛口朝向观众，让观众看清楚两只坛子内没有任何机关。

接着一人头朝下从钻入右边的坛子，由于坛子不足一人高，所以表演者的双脚露在坛外。

接着那大胡子法师挥舞着手杖，口诵西域魔咒，而后用手杖轻轻地敲了敲左边的坛子。

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但见左边的坛子中竟钻出一个人来，这人正恰是方才钻进右边坛子的表演者。

表演者双手扶着坛口，用力挣扎着想从坛子中爬出来，但无奈他的双脚还留在右边的坛子中。

于是乎右边坛子是表演者的下半身，左边坛子则是他的上半身。

这一神奇的表演惹得全场看客大声称彩。

“我在洛阳看过不少戏法，但大多都是袖里藏鸟之类的小戏法，如这般神奇的还是头一回见，难不成那人真的分作了两半？”刘则好奇地问。

“这是一种障眼法。”卫已道，“其实两口坛子的底部是可以翻转的，另外坛子所在的位置上，还有两个可以通往舞台下方的通道，待第一个表演者钻进坛子后，另外一个表演者就从舞台下钻出，这样就造成遁术的假象。”

“可那人的脚还在右边的坛子里呀？”李和道。

“这也很简单，因为表演者是孪生子，加之西域戏法表演时都会在脸部涂抹夸张的彩绘，因此普通观众根本无法准确分辨。”卫已解释道。

李、刘二人同时哦了一声，瞬间觉得戏法了然无趣了。

卫已解释完入壶舞的原理后，让刘则继续往下说当时的情况。

一场入壶舞让众人大开眼界，这时席中忽然有人说戏法都是提前排演好的，若能换个普通看客上去，也能如此变幻的话，便相信西域法师有真本事。

此话一出，不少好事者跟着起哄，纷纷要求法师选一个看官上去试试。

“于是大家就推族兄上去了。”

刘则说到这里，卫已几乎可以确定问题就出在这场异人百戏上了。

“不错，但不是大家推上去的，而是商人火留买邀请的，他说司隶大人最具权威，也是最不可能给戏法团作伪，由他上场表演最能服众。”

卫元拗不过众人的热情，于是受邀上台，西域法师称让王朝大员钻坛子有损颜面，于是就将坛子换成了两块波斯毯子。

表演方式比之入壶舞要简单许多。

西域法师先邀请卫元在舞台上站好，而后用波斯毯子将他整个人遮住，这时法师照例挥舞着手杖，口念魔咒，忽然间那块毯子凭空飞起，在舞台上空旋转数圈后又落回了原处，而此时舞台上早已不见卫元的踪影了。

众人吃惊不及，这时又见毯子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西域法师将毯子掀开一看，只见毯子下盖着的竟然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法师将卫司隶变成了女子？”李和大吃一惊。

火留买府，气氛剑拔弩张。

“员外的意思本官很清楚了，但本官的意思员外似乎还不清楚。”

“哦？在下倒是想听听。”

“敦煌是大隋疆土，不管员外是哪里人，什么身份，凡在我隋境内，就必要遵守我隋法度，本官现在命令你说出孔牛的下落，不然按同犯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