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落定（1/1）

直到几个小时以后，手术室的灯才熄灭了，褚凡立刻走过去，没一会儿，一名医生走了出来，疲惫地取下口罩。

“病人怎么样？”褚凡急忙问。

医生脸色不算好：“情况不算太好，内脏受损倒是其次，双腿卡在车内，造成大腿骨折，虽然手术还算成功，但是还要看之后的复健情况，如果复健不好…”

苏母颤抖着问：“会怎么样？”

“不排除终身残疾的可能。”轰地一声，苏母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向后倒去。

时间已经凌晨了，苏阮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困了？”顾景淮低声问，有点后悔带着苏阮一起过来。

苏阮摇摇头：“没有，我没事。”

苏以安和顾景淮关系匪浅，她出了事，顾景淮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惦记，自然不想就这么离开，可是看着苏阮一脸困倦，又不忍心。

这里实在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顾景淮坐在椅子上，苏阮头靠着墙，没一会儿，眨眼的频率都慢了不少。

“困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儿，”顾景淮把外套脱下搭在苏阮身上，把她的头轻轻压在自己肩上。苏阮点点头，乖顺地闭上眼。

顾景淮低着头看了看苏阮，无声地叹了口气。

苏以安被送进了ICU，褚凡作为医生，被允许进入病房探视，他换了防护服走进去，远远看到苏以安的脸，内心的难受无以复加。

她的脸色几乎和白色的病床床单融为一体，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出，额头贴着纱布。她似乎无坚不摧，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褚凡才第一次感觉到，她也是那么脆弱。

褚凡站在病床边，看向苏以安的目光无限温柔，他轻轻开口：“安安，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会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顾老爷子第二天才听说了这件事，一大早就急忙赶到了医院，褚凡一夜没合眼，眼睛全是红血丝，看到顾老爷子，疲惫地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褚凡，你回家洗个澡，睡一会儿，”顾老爷子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顾景淮：“让景淮在这里守着。”

顾景淮心知褚凡不会回去，果然，褚凡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守着，哪也不去。”

顾老爷子不认同地蹙了一下眉头，可是看着褚凡眼底浓重的乌青，又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以安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顾景淮也不愿意离开，陈凯给苏阮打了个电话，让她先回去拍今天的戏份，顾景淮则暂时留在医院。

顾老爷子看着顾景淮小心翼翼地护着苏阮离开，就像苏阮找不到路似的样子，内心忍不住又是一阵不满。

苏阮一个人回到剧组，时间还有点早，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礼服，调头先回酒店，打算冲个澡换身衣服再去片场。

昨晚靠在顾景淮肩上睡了一会儿，但是苏阮精神并不算好，再加上苏以安出事，顾景淮又不在身边，心情也难免有点低落。

好巧不巧，就在电梯刚刚上到二楼的时候，电梯门就打开了，孟岐手中端着一杯咖啡，和她的助理站在门外。

见到苏阮，孟岐也愣了一下，尤其是在看到对方身穿一身礼服，而自己还穿着一件套头睡衣的时候。

苏阮神色如常，站着没动，孟岐迟疑着没有进来，还是身后的助理率先反应了过来，趁着电梯门马上关上的时候，伸手挡了一下。

孟岐皱了皱眉，虚张声势地瞪了苏阮一眼：“不能帮忙按一下？”

苏阮靠在一边，闻言冷冷道：“抱歉，我没看到你。”这下孟岐更生气，总归顾景淮不在，就连那个平时总碍事的小佳也没跟在身边，自己身后好歹还有一个助理跟着，于是更加理直气壮了一点。

“抱上金大腿的滋味不错吧？”孟岐上下打量着苏阮身上那件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礼服，哼了一声：“难怪看不上吴创，还以为你是多么清高的人呢，原来是有更高的目标了。”

苏阮没心思和孟岐争辩，盯着电梯上不断上升的数字，没有开口。

谁知这样的行为反而让孟岐觉得苏阮这是做贼心虚不敢开口，于是语气中满是讥讽：“说说，你靠什么勾引到顾老师的？”

苏阮皱眉，她虽然温和，但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别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自己一样龌龊。”

孟岐的助理是公司新配的，一上来就听到这些劲爆的消息，震惊的低下了头，两只耳朵竖的老高。

“我龌龊？”孟岐指着自己的鼻子，倒是也没什么道理，于是声音软了几分：“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我……”

“叮”一声，电梯抵达苏阮所住的楼层，苏阮往前迈出两步，站在电梯门外，回头看着孟岐。漂亮的脸上一片清冷之色。

“孟岐，你和吴创想怎么搅合到一起，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对吴创只有厌恶，所以你不用整天把我当成假想敌，我更没有和你争的意思。”

“你！”孟岐瞪着眼，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口，苏阮已经扭头走了。

怼人不成反被怼，孟岐气得要命，咬牙切齿地仰头灌了好几口咖啡。

苏以安到底是年轻，在ICU里观察了一晚以后就转到了普通病房，麻药一过就慢慢醒了过来。顾景淮拿了两个纸杯上来，推了推褚凡的肩。

褚凡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转过头，冷凝着脸。

“咖啡，楼下只有速溶的卖，”顾景淮说道：“凑合着先喝点。”

“谢谢。”褚凡哑着声音，伸手接过。

纸杯热热的，褚凡却像感觉不到，他低头看了一眼杯子里黑色的液体，过了一会儿，才悠悠道：“以安最讨厌喝速溶咖啡。”褚凡还记得，有一次苏以安开了会路过新盛楼下，一时兴起打包了两份煲仔饭上来，当时褚凡刚下了一台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整个人困得坐在椅子上都能睡着。护士看他实在太累了，就顺手泡了一杯速溶咖啡给他，苏以安一进门就皱了皱鼻子，盯着褚凡桌上的咖啡，就像见了屎一样。

顾景淮喝了一口，低声笑笑：“她说速溶咖啡总有一股便宜味。”

褚凡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就见病床上苏以安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苏以安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安安？”耳边一道带着担忧的声音，那么熟悉。她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

“感觉怎么样，”褚凡看着她这一身的伤，想触碰，却不知从何下手，满眼心疼，站起身赶紧按了床头的铃。

几名医生很快走了进来，检查了一番，虽然苏以安醒了，但是似乎还不如昏迷的时候，她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双腿发麻，想动却动不了。

“觉得哪儿难受吗？”医生问。

苏以安动了动唇，嘴唇因为缺水苍白干裂。“疼……”她能发出的只有气音。

医生也是褚凡的朋友，闻言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褚凡：“疼也是没办法的事，止痛已经上到最大了，再追加剂量的话可能会不利于日后的恢复。”

褚凡自然清楚，只得点点头：“我知道。”

苏以安的目光始终看着褚凡，车祸前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褚医生，你先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褚凡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以安，弯下腰，单手撑在枕头边，他轻轻拨弄了苏以安的头发，柔声道：“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苏以安没有任何反应，微微偏过了头。

几人出去以后，一直站在医生后面的顾景淮走上前，顺手拉过褚凡刚刚坐过的椅子坐下。“我…”苏以安艰难地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双腿骨折，内脏受损，不过没太大问题。”

苏以安苦笑一下，她的腿一直都是麻的，即使上半身疼得抓心挠肝，双腿依然毫无知觉。

“褚凡很在意你，昨晚守着你一夜没睡，”顾景淮拿起放在一边的纸杯和棉签，学着刚才褚凡的样子，沾了点水，涂在苏以安嘴唇上。

“疼……”苏以安一脸嫌弃：“别弄了。”

“将就吧，你以为我想给你弄，”苏以安一有了点精神，两人迅速开始互慰：“想要温柔的，等一会儿褚凡回来。”苏以安扯了扯嘴角。

“你这次把褚凡吓得不轻，看样子你胜利在望了。”顾景淮笑着调侃。

苏以安对褚凡的心顾景淮清清楚楚，眼下病房里没有别人，顾景淮说的很直白。

然而苏以安却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她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觉得自己从没有任何一刻，像这样坚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