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途（1/1）

小夭和涂山璟话别高辛王后，带着左耳和苗圃一路往东海行去。

马车上，璟看着小夭清甜的睡颜，思绪万千。那时小夭拿着相柳给她的一张海图，对他说，以后想去海上，那里万里碧波，天高海阔，相柳曾跟她说过海外有很多无名小岛，她想去找一个美丽的小岛安家。

此离相柳战死已有月余，小夭早已不哭，也不再说着恨他，讨厌他，她内心倒是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始终忘不了这个狠心决绝的人，但一边恨着，一边又想，如果连自己都不记得他，世上还有谁会记得他，怀念他呢，她内心翻涌，只是再缄口不提。

他们一行人一路走来，边走边玩，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好似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但是璟心里比谁都清楚，有些事情永远的改变了。

突然，睡梦中的小夭皱起了眉头，神情紧张，额上凝聚了几个豆大的汗珠，璟下意识拿了帕子帮她轻轻拭去，又握住她的手慢慢安抚，小夭睁开眼睛，就撞上了璟关切的目光，她回过神后有些不自在的笑了，

璟问道：“刚刚又做噩梦了？”

“没有，就是睡得不太安稳”。是的，不记得多少次了，她又梦见了相柳满身是血的样子。

璟微微一笑，“那就起来吧，晚上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好好休息”。

“嗯”。小夭点点头，坐了起来，随后掀开了帘子，看见苗圃和左耳驾着车，并肩背对着他们坐在前面的车辕上，虽没什么亲密举动，那安然并肩的模样却看的她眼睛有点湿，不自觉又想起了一些往事，她深吸一口气，笑着大声说：“什么时候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

苗圃回过头，脸色通红，不好意思的说：“小姐，别说了，我不着急”。

“你不急，左耳也不急”？她继续打趣道。

“我也不急”。左耳抓抓脑袋，把头埋下去不好意思的笑了。

“好好好，你们都不急，是我急，行了吧”。

璟看着小夭的背影，有点庆幸左耳和苗圃也在这里，能带给她一些世俗的美好，偶尔也活跃一下气氛，说不定过些年，终有一天小夭可以真的放下，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她。

小夭记起那时自己打算要把左耳他们托付给高辛王时，她曾对苗圃说的话：“左耳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苦，是你难以想象的苦，他很聪慧，可在世情俗事上却半懂半不懂，你要对他耐心一点，好好照顾他，别让他被别人骗了。他这种人都是死心眼，一旦认定了什么，不管对错，就算变成魔，化成灰，都绝不会回头。你看牢他，千万不要让他走入歧途。其实左耳的心愿很简单，有个遮风挡雨的洞穴，找个雌兽，自由自在地生活。”

是啊，就算变成魔，化成灰，那个人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决绝冷酷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她确实是懂他的，但为什么还是那么的难以释怀，就好像是自己又被舍弃了一次，不自觉外壳又硬了起来。可是看着左耳，小夭又时常忍不住的恨上洪江，为什么从奴隶场出来相柳遇到的是他呢？

玉山上，盛开的桃花林一处水榭之中，烈阳和獙君一言不和，烈阳呼的一下变成琅鸟腾空飞起，附身下来狠狠的啄了阿獙一口，“不准说，就是不准说，什么话都不准说！”然后赌气展翅飞远了。

阿獙不禁觉得有些委屈，虽然烈阳脾气不好，但他们几百年也难得争吵几次，尤其是阿珩和赤宸不在以后，他们从没红过脸，可这次…

这次他实在是觉得阿湄说得十分有道理，凡事有因必有果，他左右不了任何，只能顺其自然。

他看着烈阳飞走的方向，叹了口气，相柳不在了，阿湄也不在了，都把烦恼丢给了他。

阿湄即是上一任王母，掌管了两千多年玉山，与小夭的母亲阿珩交好，也是小夭的师傅，教导过小夭七十年。在大家的印象中她一直不苟言笑，冷漠清静，也像小夭的祖母一样放弃用灵力保养容颜，多年来都是槁颜白头，就连当初小夭执意要逃离玉山，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实在受不了王母这份死水一般的清冷和孤寂，她太害怕寂寞了。

可传说玉山一年四季桃花盛开，王母的容颜也曾一直维持在二八少女的时代，直到那一年神农王去世时，永远四季如春的玉山突降大雪，桃花纷纷凋落，王母一夜白头。悦己之人已无，还要容颜做什么呢？

阿獙收回了思绪，不管能不能说服烈阳，他都做好了准备，在这里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日傍晚小夭和璟在赤水停留了下来，打算待上几日，就可在此上船，继续南下。

上一次也几乎是同样的路线，他们从神农山出发，游山玩水，寻秘探幽，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季夏之月的月末，他们的船行到了归墟海中，然后去了高辛，又跟着高辛王去荒漠中的桃花林见到了小夭的爹娘。

那一次卸去了小夭眼里关于身世的一丝化不走的悲伤，没想到这次却又带着更浓的悲伤回来了。这次，能不能化开呢？

“还是在山顶露宿吗”？璟开口问小夭。

“嗯，你不是有盘丝塌吗？那个就很好啦”，小夭笑着回答。

“看你这些天都没睡好”…璟小声地说。

“没事，我没那么娇气，以前流浪的时候，顶着各种危险风餐露宿过无数次了，哪里都能睡，你那盘丝塌级别已经很高了”。

璟拿出玉筒，拧开盖子，蜘蛛很快织出了一张精美的网，给蜘蛛各喂了一滴玉髓后，璟拉着小夭躺了上去，山风摇着他们的盘丝塌，两人相依相偎，再次看着满天星光璀璨，心中都万分感叹。

“明天想去哪玩？要不要在赤水停留几日”？璟撑起头看着小夭的侧脸问她。

小夭想了两秒，回答：“也好”。上了船，离海越来越近，她好像还没准备好。

璟没再说什么，只是牵着她的手，温柔的看着她，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说：“睡吧”。

过了一会儿，小夭的声音响起：“璟，对不起。我….”

“你需要时间，而我，有的是时间，我曾说过，会一直陪着你，只要能一直在你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可是我们已经成了婚…”

“我说过，以后日久天长，我不着急，怎么，你着急吗”？璟故意逗她。

小夭回握住璟的手，笑笑，没有再说话。

璟看着躺在蛛网上的小夭，心里问，“小夭，你会不会怪我太自私，用柔情和怜惜把你网在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