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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这才是真正的定情信物(1/1)

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唯见拳头大小的太阳,散发着丝丝灼热的光线。

阳光经过一个上午的酝酿,彼时正散发着灼人的温度,直把玉城花园内的绿植晒得蔫不拉几,毫无生机。

穿堂风席卷而来,轻轻地将天水碧色绣白色莲花的广袖吹起,发出猎猎声响。白夭夭伫立在屋檐下,阳光晒不到她,只在她脚边投下一屋檐剪影,热辣滚烫。

石水踱步到她身边,看风吹乱她秀丽的长发,张嘴嗫嚅了半晌,方抱拳行礼,道:“少宫上,石水有一事相求。”

白夭夭并未转头看她,而是伸手触摸屋檐外的阳光,静静地看金黄色的光线从落到掌心,又从指缝间穿过。

“少宫上,石水有一事相求。”石水见她不搭理自己,不死心地把话再说一遍。

她面上清浅的笑容慢慢地沉静下来,神色淡淡地问道:“何事?”

石水闻言面上一喜,忙道:“少宫上妙手回春,江湖人人赞颂,石水亦甚敬佩。石水有个不情之请,百川院云彼丘沉疴多年不愈,还望少宫上能出手相救,替云先生诊治一番。”

白夭夭可算是愿意转头看向她,见她真诚的模样,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讥诮,“十年前我便说过,百川院之人不救,背地里放冷箭的小人不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救。”

“少宫上还在对当年之事心怀芥蒂?可门主已经……”石水眼看白夭夭面色一沉,并没有把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又继续说:“少宫上如今与李楼主两情缱绻,往事当真不能放下吗?”

话句话说,她白夭夭已经不是李相夷的未婚妻,李相夷已死,她也觅得良缘,不需要为了一个故去之人,与百川院过不去。

白夭夭摇头,唇角的讥诮越发明显,“当年你们佛彼白石为解散四顾门内讧,拒绝与我一同去寻找相夷之时,就该想到有求于我的时候。”

“不是的,并非我们不愿去寻找门主,而是大战后四顾门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我们无暇顾及……”石水话未说完全,白夭夭愤然转身离去。

她有些着急,追上去拦住白夭夭的去路,“少宫上!”

白夭夭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头,往常总是含笑的眼眸彼时一片冰冷。她看着石水,冷冷道:“好啊,你们‘佛彼白石’把健健康康的相夷还给我,我便既往不咎。”

石水一时难住,正要力争些什么,忽然看见昔日四顾门同门肖紫衿缓步朝自己走来。

白夭夭随她的目光看去,清冷的眸子有厌恶浸染。

小人……

肖紫衿看到白夭夭,也是一怔。

他正要抬手行礼,面色如霜的白夭夭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声音分外薄凉,“既然做不到,那么你们百川院、四顾门之人,便少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恶心。”

石水与肖紫衿面面相觑。

知了极致鸣叫,伴随着阵阵闷热的风,将玉城周遭的树木吹得摇摇晃晃。遮阳的竹帘晃动,传来几声清脆的风铃声,将盛夏的喧嚣烘托得分外微妙。

长廊处,身量瘦削的文雅青年恰好撞见,缓步而来的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

他神色要比想象中淡然,反倒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高马尾少年侠客很激动,小嘴叭叭调侃道:“刚醒来就做白日梦呢?看哪儿呢!眼睛都看直了!”

李莲花无端的被方多病吓一跳,“我还能看什么?不过是看乔女侠侧面的柿子树结果了没,夭夭最是馋柿子了,想着给她摘一些回去。”

方多病被他坑蒙多了后,也学精明了些许。他看着绿油油的柿子树,阴阳怪气道:“所以结果了吗?”

“结了,但果子还很小,一看就涩口。”李莲花闷闷地低咳了一声,又朝方多病比划了下柿子的大小,那认真的模样当真是只顾着看柿子,没有欣赏武林第一美人。

方多病见他没有上当,气鼓鼓地咬了口西瓜,愤愤道:“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敢给我家师娘戴绿帽,小心我手里的尔雅剑。”

李莲花“啊”了一声,奇道:“我给你师父戴绿帽一事,你既往不咎了?”

方多病被他的话噎住,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他气得扔掉西瓜皮,作势要拔剑。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脆生生的“方小宝”,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卧槽,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定是离儿这个死丫头露了馅儿!”方多病自言自语,眼瞧着呼唤声越来越近,他拍了拍李莲花的胳膊,“帮我挡一下!”

李莲花可没答应,谁曾想方多病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他一人消受美人恩。

夏风徐徐吹拂,卷着馥郁的桂花香,满园弥漫。

忽然,一只纤纤素手将桂枝折断,杏眸带着怒火死死地盯着长廊尽头的李莲花,看他与传闻中的武林第三美人攀谈。

眼瞧美人往李莲花手里塞了一枚信物,怒火瞬间到达了顶峰,素手不费吹灰之力将桂枝震个粉碎,旋即被风吹散。

天水碧色霓裳的清丽佳人眉目含笑,却咬牙切齿道:“死莲花!”

她声音不大,偏生夹带着怒火,听得让人不寒而栗。连她脚边的狐狸精都乖巧地不敢乱动,就怕一不留神把人惹恼,把它扔进锅里加点葱姜蒜,让它躺舒服了。

彼时的李莲花,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与难缠的何晓凤道别后,方松了口气转过身,却见白夭夭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

她一言不发,梨涡浅笑间,看向他的眼眸甚是温柔。

“那个……误会误会。”李莲花悻悻然,加快脚步向白夭夭直奔而去。

白夭夭哼了声,阴阳怪气着:“李楼主好艳福,先是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惊鸿一面,再有武林第三美人何晓凤投怀送抱,好得很啊。”

她不知,李神医如此好艳福!

李莲花闻声急了,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白夭夭,解释道:“我方才醒来不见夭夭,便出来寻你,不想就撞上了乔女侠和何姑娘。”

听着是这么回事,白夭夭却醋得咽不下这口气。她瞪眼看李莲花,气鼓鼓地将手抽出来,“别碰我,去找乔女侠和何姑娘去!”

白姑娘平日里最是温婉不过,可闹起脾气来也是难哄得很,不好好劝慰、解释一番,估摸着她当天就能收拾好行囊回娘家,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李莲花无奈地摇摇头,边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不放,边在她凶巴巴的眼神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镯子给她戴上,“找什么乔女侠、何姑娘,莲花只要夭夭。”

白夭夭气哼哼地挑眉,在他略显讨好的笑容下,缓缓抬手看向手腕的银镯子。

那银镯子雕刻着精致的吉祥纹与莲花,花样与莲花楼一致,分外特别。中间部分则雕成了莲花与桃花紧挨在一起,明明一个是盛夏之花,一个是暖春的花神,组合到一起却丝毫不显突兀,反倒别致得很。

阳光下,镯子上的花朵闪闪发光,恍若娇嫩的花朵被雨水浸透,娇艳欲滴着。

白夭夭长睫微微颤抖,指腹摸着银镯,其质地竟与断掉的莲花银簪是一样的。

她有些吃惊,抬眸的瞬间撞入他如水般温柔的眼里,“怎么……”

“挽留,与你的佩剑同名。”李莲花笑着轻点她的眉心,见她神情不解,缓缓执起她的手,柔声说:“挽留是用你的断簪熔了后,重新打造的。由于簪子与少师剑材质一致,坚硬无比,我花了很长的功夫才把它做成镯子,直到昨日方完成。”

“那日,你把我的簪子收起来,便是做了这个?”白夭夭眼底有水汽在氤氲,声音也不知不觉颤抖起来。

莲花银簪被索生门总领一刀斩断,那时她当真如遭雷击,好像多年以来坚持的东西陡然崩塌,让本就遍体鳞伤的她,彻底失去了精神支柱。

等她从李相夷的话中,品味到当断则断的意义后,毅然将它舍弃,大步地往前走。再后来,处理完烂摊子回头看时,簪子已然不见。

当时,白夭夭便猜到是李莲花把簪子捡走,然而这么多个月过去了,他从未向自己提及簪子的去向,也不曾聊起这桩旧事。

就当她快要把此事遗忘时,他却把簪子做成了银镯,亲自戴到她手上。

白夭夭眼眶泛红,看得李莲花胸口发酸。

他揉着她的手,坦然道:“我一开始是想着把簪子接上,可能是簪子材质太特别,想尽办法都无法恢复如初。又怕夭夭会伤心,那时差点就要掏空家底给夭夭买一个新的了。”

“为什么又做成了镯子。”白夭夭哽咽着追问,这也是她最不能理解之处。

指尖轻轻描摹她的眉眼,又擦去她眼角溢出来的泪花,他很是温柔地凝着她,说:“大概爱上夭夭后,我深知簪子连接我们的过去,承载着我们的缘,也是李相夷把你带到我身边的证明。”

她眸光潋滟,声音颤抖:“所以呢?”

李莲花捧着她的脸,桃花眼有绵绵情意流泻,看得让人一步步沦陷,无法自拔。

“我舍不得让它变得不完整。”他笑得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师父当年以莲花银簪作为信物,要李相夷聘你为妻。十年后,是我亲手断了簪子,断了你对李相夷近似执念般的感恩之情。所以,也应该由我来把它接上。我断的是你的感恩之情,接上的是你我情深不负、人间白首的情缘。”

白夭夭怔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另外,我还想告诉我的傻夭夭,救命之恩虽没齿难忘,但重不过你自己。你要学会待自己好,不要把自己的命和未来赌到报恩上。”她的泪水怎么也擦不掉,他却耐心地拿出帕子,一遍遍地替她拭泪,“李相夷救你,是承了师命,也是他荡平江湖不之事的初心,你从不欠他。”

是了,莲花银簪于白夭夭而言不是定情信物,也非聘礼。它是寄托着漆木山对她沉甸甸的希望,望她能护相夷一世周全。十年来,她簪不离身,是对未能在东海之滨找回他的执念,是有恩不能报的深深遗憾。

执念压得她不得喘息,十年走来满是疲惫。嘉州一行,簪断了,冥冥中注定要她放下,不要为难自己。

白夭夭潸然泪下,期期艾艾地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这十年找你找得很累?”

“是,十里坡雨夜,夭夭在我怀里肆意痛哭,那时我便知晓夭夭很累、很苦。”李莲花温柔地轻吻她的眼帘,尝到一嘴的苦涩,“傻夭夭啊……这次,不用你来寻我,换我来到你身边。”

她抿唇,泪意不止。

“簪子是师父以我的名义相赠,挽留银镯是我亲手锻造,亲自给吾妻戴上,总是不同的。”李莲花轻笑,在她含泪的惊愕眼神下,柔声道:“过去十年我们相见不相识,匆匆一面总是有缘无分,每每回想起都是遗憾。所以,这次我把簪子做成镯子,替过去的自己将你挽留。”

他说:“夭夭,这才是真正的定情信物,李莲花亲手做的,赠与爱妻的礼物。”

声音如风般轻柔,徐徐地在她耳畔掠过,在她心里深深地扎根。白夭夭毫不犹豫地闯入他怀里,双手将人抱紧。

李莲花笑着将她圈入怀中,心脏狂跳不已,直到他无比缱绻地说出心中所想,那股躁动方停止,“青离医仙白夭夭,可愿嫁作李莲花为妻?”

彼时万籁俱寂,云止风不动。

“李莲花……”白夭夭心脏狂跳,每一下都沉重地敲打着胸膛。

李莲花嗯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她嫣然一笑的动人模样。

白夭夭咯咯一笑,故意拉长了声音的尾调,一字一句道:“我的答案是……”

“是什么?”李莲花捧着她的脸,眸中满是溢出来的深情。

白夭夭眯眼笑,却不回答。

“答案呢?我等老半天了。”李莲花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不满地挑眉。

白夭夭猛地抱紧他,须臾之后仰头轻吻他的脸颊,贴着他的耳朵,字字温柔而清晰,“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言罢,李莲花把人轻轻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又有些不满道:“太模棱两可了,快说你愿意。”

“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还不行吗?”白夭夭不依,伸手勾住李莲花的脖颈,亲了亲他。

李莲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哪里直白了?我可没听懂。”

“没听懂就算了。”白夭夭笑着从他怀里钻出来,朝脚边的狐狸精招呼了一声,霎时跑得没边,“狐狸精跟阿娘回家,我们才不管你爹这个大傻子。”

“哎哎,怎么变成把我丢下来了呢?”李莲花急忙追上去,轻轻拉住白夭夭的手,与之十指紧扣。

“这话怪耳熟的,好像方多病常常挂在嘴边。”白夭夭莞尔一笑,低头看着与他十指紧扣的手,雕花精致的银镯在青色衣袂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

看着看着,她笑着把头靠在他肩膀。李莲花险些被她挤到一边去,好气又好笑,“这是干嘛呢?”

白夭夭瞪眼看他,“借个肩膀靠靠也不行吗?小气花。”

李莲花“啊”了一声,“如果是夭夭的话,靠一辈子都可以。”

“油嘴滑舌花。”她眉目含笑,嗔怪道。

他伸手戳了戳她的酒窝,“夭夭还口是心非!”

白夭夭挣脱他的手,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笑得明媚,“中午吃什么?”

他笑眯眯地问:“就做夭夭喜欢吃的,如何?”

“可以,大大的可以!”

她话音清脆地落下,李莲花却想到了什么一般,嚷嚷起来:“速走速走,我差点忘了,莲花楼的车轱辘让人维修,也不知修好了没。”

说到回家,白夭夭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才想起还有药师宫寄过来的物件要收拾整理,“啊!药师宫的东西还在家堆着呢!”

于是,两个迷糊蛋领着一条土狗,手拉手跑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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