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工资（1/1）

“小月，把6号桌收拾一下。”

小月把手里端着的牛肉面在顾客面前放稳，对花婶应道“来了”。擦完了桌子，又去给客人结账，结了账，见缝插针地进后厨切了些小葱和香菜，今天的顾客多，小料眼见就不够用了。

花叔花婶见她做事麻利，手脚又干净，店里的各种差事都安排她去做。到今天，小月已经来了一个月了，她一天都没有休息，乐得做很多事情，期待花婶能多给她发些工资。今天晚上该发工资了，小月兴奋地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这几天，她在闲下来的时候会想一想林永乐，那个让她帮忙买水还送她巧克力的蓝衣少年。他送的那瓶尖叫饮料，她已经喝完了，饮料瓶变成了她当下的水杯。她喜欢奶嘴一样的瓶嘴设计，小口啜水时，有种娇气的有人疼的感觉。那只巧克力，她每次只舍得咬一点点，生平第一次吃到这么贵这么好吃的巧克力。她想着林永乐，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再也没去过那个篮球场了，她知道，徐悠然那样的人和林永乐才是一类人。我只是对他有些好感而已，如果真的喜欢上了他，一定是一件没有结果的坏事。

天已经黑了，趁着没什么顾客，小月到后厨就着咸菜啃了两个馒头。连续吃了一个月的只有牛肉汤没有牛肉的拉面，她已经腻了，现在觉得这馒头真是分外香甜。

“老板，来两碗拉面。”听到外面有人喊，小月赶紧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出了后厨来到前厅。有两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已经落了座，其中一个背对着她，蓝色衣服，身材健硕，跟那天晚上的身影一模一样。小月心生欢喜，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您好，请问你们……”当男生转过头来，小月才发觉认错了人，不是林永乐，是便利店里被称作“凤凰哥”的人。

“……要大碗还是小碗？”她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我要大碗，加个煎蛋，再加20元牛肉。李栖桐你呢？”另一个男生先开口说。

李栖桐捕捉到小月眼睛里的失望神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好像想到了什么，没好气地对死党董工说：“我突然不想吃了。我们换一家吧！”

董工哀求道：“别啊，好久没吃这家了，我现在饿坏了，真的很想吃，这顿我请你，好不？”

不想让朋友扫兴，李栖桐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给我上和他一样的。”

当小月转身时，他又补充道：“再来两瓶尖叫。”

小月心想，这个家伙是认出我在他店里买过水吗？他的脾气怎么莫名其妙的，像个冰山一样，还阴阳怪气的。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们店里没有这种饮料。”

“柜台上的那瓶不就是吗？”李栖桐瞥了一眼那个尖叫瓶子。瓶子周边些微磨损，一看就是用了很多次的。竟然到现在还没扔，怎么人人都把林永乐当成宝贝，他随手施舍的饮料，也能成为别人的宝贝了。那天，他看到了她拿着巧克力和饮料受宠若惊的样子，觉得真是好笑。

好像被窥探了心中的小秘密，小月有些尴尬，他是真不记得还是明知故问呢？她看着李栖桐的眼睛说：“那还是在您家便利店里买的。我们店真的不卖这种饮料，如果你们口渴，我可以给你们倒两杯水。”

李栖桐冷笑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沉默地点点头。拉面很快上来了，他只吃不讲话，对面的董工却是滔滔不绝。

又进来两个黄头发的青年，他们落座各自点了一碗面，不停地盯着小月打量，两人小声地说着什么，不时地发出笑声。小月把他们要的第四杯水端过来时，个子高一点的黄毛按着她的肩膀请她坐下聊天。

小月坐在他们旁边，心生反感，她往旁边挪一挪，挣开黄毛的手，礼貌地说：“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妹子别急啊，就陪我们聊个十分钟。不耽误你做事。”矮个子黄毛把凳子往小月旁边蹭，一张嘴，露出满口烟熏的黄牙，散发出臭味。

坐在老板椅上打盹的花婶看到小月被两个黄毛拉拉扯扯，生怕惹了什么事，喊道：“小月，盐没了，你到仓库里拿袋盐出来。”

“唉，来了！”小月得救似的长舒一口气，站起来就走。高个黄毛拉住她的胳膊要号码，她着急地一边挣扎一边说：“你弄疼我了，我没有电话，你干嘛啊！”

“向来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调戏的手段，没想到现实中也有啊！”李栖桐一脸厌弃地讽刺高个黄毛，董工也往垃圾桶里“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

高个黄毛看到花婶也站起来看向自己，悻悻地放开手，嬉笑着说：“开个玩笑而已。”两个黄毛安静地扒拉了两口拉面，就无趣地离开了。

过了两分钟，有个衣衫破旧、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讨好地问小月：“小老板，给口吃的吧，饿了一天了。”

小月心软，她对中年男人说：“您等着，我去问问老板有没有什么吃的。”

男人指着黄毛刚才的座位说：“不用，我吃那两碗剩的拉面就好。麻烦你帮我倒进这个饭盒里。”说着，打开一个有着黑色污垢的塑料饭盒。

小月看他不嫌弃别人吃剩的，就把那两碗剩面倒给了他，男子感激地连连道谢。

过了片刻，两个黄毛竟然又回来了，往刚刚的座位上一坐，立刻恼怒地问小月他们的面去哪儿了：“我们就上个厕所的功夫，怎么面就没了呢？你这服务员怎么当的啊?”

小月连连抱歉：“对不起，我以为你们不吃了，所以倒掉了，我再给你们上两碗。”

高个黄毛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不满意地喊着：“不行，我们就要刚才那两碗，吃面吃的就是一个心情，你给我再换一碗，就不好吃了。”

这不是无理取闹吗?小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会儿人少，花叔已经先回去了。她不停地往卫生间张望，盼望着花婶赶紧出来解围。

李栖桐凑到董工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董工了然地点点头。他大声地打着电话：“喂，小叔，我吃撑了肚子疼，你不是正好在附近巡逻吗？把你的警车开过来，顺便送我回家怎么样？”手里还把玩着一个警察徽章，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挂了电话，董工向李栖桐说：“我小叔就是好，他说正好在附近，马上过来。”

两个黄毛听完，不安地对视一眼，矮个子黄毛对走过来的花婶说：“老板娘，你这服务员也太不地道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大人有大量也不跟她计较了，你把刚才吃面的那三十块钱退给我吧！”

花婶这会儿已经过来了，刚才她蹲卫生间时全听到了。她是个暴脾气的，知道那个乞讨的人肯定和黄毛一伙的，在这儿开了十几年的拉面馆，也没看见几个乞讨的人，今儿怎么就这么凑巧。她正要张口理论，小月已经把30元钱伸手递给了矮个黄毛。她觉得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两个黄毛一看就不是善茬，她只想赶紧把当前的问题解决。

矮个黄毛抓过钱，和高个黄毛一起迅速地走了。花婶看到也没再说什么。

小月感激地对董工说谢谢，董工爽朗地说：“我也没做什么，不谢不谢。”这时候李栖桐已经出了门，只留给小月一个背影。他的肩膀略宽厚一些，看起来和林永乐的并不是特别像。

晚上关门的时候，花婶给小月发了工资，期待已久的小月开心地接过红包。捏在手里薄薄的，她心中顿感不安，打开一看，八张50的纸币，七张10块的纸币，加在一起470元。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每个月5000的吗？小月心中委屈，不解地看向花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