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云雾见晴天（1/1）

你怎么把人撞死了？

你还想要钱，没门儿，一分钱你都拿不走。

你威胁我，行，黑水村旁边的树林，我等着你，拿了钱给我滚远点。

别怪我，只能怪你太贪婪。

死去的记忆在郑宏伟的脑袋里肆意乱窜，他无力驱赶它们，只能放任自流。

今晚是他最后的期限，他在人生的末尾说了太多不能脱口而出的话，引导刘强去找刘磊复仇，告知刘强朋友当年的真相：我是杀死刘强女儿的凶手之一，那个司机的骨头没准还能被挖出来。

十一时四十五分三十二秒，手表的指针在命运的安排下停了。刘强的女儿恰好在这个时间点被撞飞，郑宏伟抬起的手垂了下去。

远在B市的刘磊满脸堆着笑，凝视着女儿略显疲惫但洋溢着幸福的脸，流下了几滴眼泪。

“爸，你怎么哭了？”

“没事，我闺女考上大学了，我高兴。以后爸爸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开开心心的。”

“爸，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最近要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不能开车送你去大学了。”

“注意安全。我跟我高中同学一块儿坐车去，没事的，不要担心啦。”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的路灯，两个瘦长的影子摇曳。把那几个试图登顶的人拉下水，将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情，但提供证据若能换来女儿的平安，甚至可能保住自己的生命，那就以赎罪的名义把天捅出一个窟窿。

中心城。刘强家。

“强子怎么样了？”蒋三摸着“咕噜咕噜”的满是怨气的肚子，把一支烟递给身边盯了自己烟盒几个小时的王勇。

赵四从阳台往客厅走，边走边说：“人被保卫者收押了。”

“他回家了。”平静压抑着一丝怒气。

王勇偷看了一眼三哥的黑脸。明明刚才还生气，现在要不是有我这个学生在，早就笑出声了。

“大烟鬼，小烟鬼，离了烟，生活就无味。”赵四眯着眼睛盯着王勇手上的打火机，无奈地说：“‘铁公鸡’告诉我个消息。”

蒋三掐灭没吸完的烟，眼神一亮，正色道：“什么消息？”

“新上位的那几位都是鹰派，他们打算让秘密和保卫者在阳光下跟人民见个面。”

王勇鬼使神差地接过话头：“拨开云雾见晴天。”

B市。保卫者训练基地。

新保卫者训练基地修建在市政府下面，老地方现在成了“弑神”小队的大本营。

刚成立时，保卫者只有铜墙铁壁、落后的武器装备和十几个年轻的现役军人。他们的遗像还挂在墙上，墙对面就是出入的电梯，过去是仓库的大门。

我被保卫者的战士带走后，直接到了这里，见到了唐仁杰，这个经常不听命令私自行动的让人头疼的小子。不用想，他向上面隐瞒了我的存在，要不然，我早就躺在太平间了。

我从他口中了解到这场风波的真相，中心城附近的秘密实验室泄露了魔鬼触手的第365号样品，触手控制了一个邪教的领袖，散播了恶魔的种子。

在三年前，上面已经明令禁止魔鬼触手的研究，负责人也因为几次重大实验事故被撤职，计划中止。可好奇心与功利心引诱几个高层人员冒险，秘密建设了几个实验室。

我把思绪拉回现实，看见了几百个黑衣人戴着现在年轻人很喜欢的VR眼镜，在一个个充满科幻气息的仪器前做着动作。

“智慧训练系统，模拟真实的环境，与已知的怪物进行战斗，训练各种技巧、战术配合、反应能力等不可缺少的要素，最重要的是您说过的‘无论在任何时候，脑子得清醒、灵活’的真理。”唐仁杰在我前面引路，我当年在他前面引路。

“休息室变成了仓库，那里面都是应对巨型怪物的武器和战车，守仓库的人你一定不陌生。”

唐仁杰把手指放在感应器上，五米高的防爆门向上移动，不见了半个身子。我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各种重火力武器、摆成几座小山的弹药箱、两米多高的两栖战车、大型装甲车和一个熟悉的背影。

“嘭！”防爆门下移到地面，不见一丝缝隙。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看仓库的老大叔，没有名字，他至今让我印象深刻的原因是他在一次切磋游戏中，俗称打架，打赢了我们所有人。

“大叔，你看谁回来了。”唐仁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老大叔走上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仔细打量我。

“刘强。”一个拳头直冲我面门，我后倾上身，用双臂格挡，左腿低扫他的小腿。他试图抓住我的左腿，我右腿中扫。他反应灵敏，后躺躲避扫腿，双腿用力前踹，迅速起身，我向上跳跃，躲过攻击，平稳落地。

“本事没有丢。”老大叔注意到我灰白色的头发和不自然的左眼，皱眉问：“怎么回事？”

我揉了揉左眼，把假眼取了下来，指了指左眼的空洞，又把假眼装了回去，对着一脸错愕的老大叔和唐仁杰说：“左眼被狼人挖走了，不过，我把那个狼人打成了渣子。”

唐仁杰岔开了这话题：“保卫者都是硬汉。强队，这些年轻人需要成为硬汉，你一定有兴趣。”

右眼跳了三下，我摇了摇头。

“老家伙的方式，他们会喜欢的。”听到这句话，唐仁杰和老大叔把拳头放到前方，我伸出拳头。三个如水泥墙般硬实的拳头撞在了一起，远处似乎传来了昂扬、嘹亮的军号声，五十一个身穿保卫者第五套黑色防弹制服的战士在落日余晖下凝视着远方。

中心城。富强小区。地下室。

富强小区是中心城最老的小区，生活在这里的大都是原来附近几个村子的老人。居民们一直在表面一片和谐、偶尔小吵小闹的环境中生活安宁，却在这一周被一具保安的尸体扰乱。

保安死在小区门口，被开膛破肚。有一个平日里谎话连篇的七岁小男孩告诉警察，他看见了一个举着刺刀的日本士兵，士兵的眼睛是红色的。监控没有拍到凶手，警察把小区查了个底掉，都没有找到可疑的踪迹。

一点左右，居民们几乎都在舒适的床上做着梦，几个上了岁数的居民在柳树下下着象棋。

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小区门口。赵四和王勇从车上下来。

7号楼地下室。一个小男孩拿着手电筒，哆哆嗦嗦，眼睛四处乱瞟。在他身后，一个日本士兵打扮的生物显露原形，蓝紫色的皮肤，脑门上的枪眼，赤红色的双眼，变态的怪笑，生锈的刺刀。

如果刘强在这儿，他一定就会认出这个生物是记录在案的第九十二个怪物，消失了五十年又重现人间的“亡灵士兵”。它们曾经在战争结束后出现了几次，都被全部歼灭，出现时间为八月十五日或九月二日。

今天是八月十五日。阳光灼烧着从阴影角落爬出来的干枯的双手，黑夜不能永远庇护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的名为恶的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