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罗刹鸟篇·微澜（1/1）

时间过得很快，何衿娘嫁入李家已经快一年了。这段时日过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李解确实是个不错的夫君，但因身患残疾的原因脾气秉性却算不上好。他的性格极为敏感，成天到晚都在怀疑身边的人会因为他的眼疾而看不上他。这样的性格也就造就了何衿娘每一日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会影响到他本就敏感的神经。

李家之人对她却是一直都是淡淡的。李解是家中独子，但作为一个盲人自然也是得不到家族的重视，更何况是一个几乎可以说是花钱买来的儿媳。虽说是衣食不缺，但也没什么其他过多的了。

不过这样的生活对于何衿娘来说已经是足够的了。曾经的她从未有过一件新衣，都是捡母亲不要的旧衣服，缝缝补补改改又穿。也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身为长女，每一日都要等到弟弟妹妹们吃完之后她才能吃些剩下的食物。

李解身边有从小伺候的侍女，虽说她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少爷，但很多的工作其实也不需要她去做。她也就日常在自己的院子里侍弄侍弄花草，做做针线活。相比之下，这去确实可以算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悠闲的日子又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中李府出了件大事。因着家中的独子李解眼疾难愈，李太尉虽然一直在努力，但李家这一代除却李解之外就只有几个幼妹。始终是未曾有一个男丁。为了家族不至于无人继承，李太尉最终还是接受了家中族老的建议，从其他族支中过继一位男丁，用以打理家产。继承家业。

在千挑万选中李太尉和夫人选中了远房族兄的儿子，取名为李嗣。当然这样的事情与何衿娘无关，她也没有参与此事的资格。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向儒雅的丈夫李解在院中大发雷霆，将院子中的东西砸了又砸。

其实对于李解的行为衿娘是能够理解的。他本就敏感多思。这下家族父母连后继之人都考虑好了，那将来这个李家还能有他的容身之地么？

可不管李解如何发大疯，李嗣还是被接进了府里。对于李家夫妇而言，尤其是对于李太尉而言，家族传承这件事情是必然是凌驾于其他所有事之上的。

这一日衿娘去给李太尉和夫人请安时便在厅内见到了同样来请安的李嗣。李嗣是过继之子，因着李太尉夫妇年纪大了，过继时便选了个有些年岁的孩子。李嗣虽然还未加冠却也有七八分接近成年。在和太尉夫妇见过礼以后，他向着衿娘的方向行了礼。唤了一声嫂嫂好。

严格意义上说衿娘其实比李嗣还要小，面对这个比她还大的儿郎唤她嫂嫂衿娘一时之间还没能快速接受。有些局促的向着他点了点头。

“衿儿回来了？”请过安后的衿娘一刻都不敢耽误，立马赶回了自己和李解的院子。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不及时赶回去，李解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果然，当她推门进去听见李解叫她衿儿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生气了。

“你可见着我那二弟了？”李解听不到衿娘的声音，摸索着向衿娘的方向而去，一边走还一边问：“他可如何？”

“向爹娘请安时见过了。”衿娘一边揣度着李解的情绪，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不过打了个照面，不知二弟他到底如何。”

“二弟。”李解将这两个字反复念叨了许久。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些衿娘听不出来的情绪。他慢慢挪到了衿娘边上，双手抚上了衿娘的脸，然后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二弟？他也配。”说罢，门外进来了两个丫鬟，将李解搀扶着走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何衿娘一个人。她摸了摸还在火辣辣疼的脸。暗暗想：“可惜，他已是入了族谱，拜了宗祠，是名正言顺的李家二少爷了。少爷，在这个李家，你也快没有利用价值了。”一边想着，她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果然，她也是该要多为自己所打算了。

李嗣的到来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在光滑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圈微澜。一开始李嗣在李府的生活也是步履维艰的。李解怎么说也在李家做了十多年的少爷，况且他的母亲，李家的大夫人自然也是不愿见到一个外来之子将来继承李家，自然是会多多帮衬自家儿子。

他在府里的影响力比新来的李嗣来说简直是大太多了。他不喜欢李嗣，那整个李府中谁又会真的拿李嗣当真正的二少爷对待。虽说不至于苛责，但也缺衣少食过得紧紧巴巴的。在学习上更是为他设置了无数的门槛，让他举步维艰。

这样的情况直到他入府后四个月才得到了改善，不单单是因为这四个月他学习经营管理家族事物进步极快，多次得到家主的赞赏。有了家主的认同，那府中之人也不敢过于轻视他。毕竟他现在是李家名义上唯一的继承人。同时还因为府中出了一件喜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那就是府中的大少奶奶有喜了。

是的，何衿娘怀孕了。这本是件毋庸置疑的大好事。若是这府里还有人会对这件事抱着排斥的态度，那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李解。看着李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何衿娘觉得自己以后的时间恐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毕竟此时的李太尉正值壮年，若是何衿娘生下一个男胎，那他完全有时间能够等着这个孙子成长起来继承家业。这样，他这个眼瞎的父亲又将如何自处？

每每听着大夫说何衿娘胎象稳固之时李解都会觉得何衿娘肚子中逐渐长大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的催命符。

何衿娘有喜的好消息在府里流传了不过几日，这府中就又被新的信息占据了。可这一次的流传出的消息，却是说她何衿娘不守妇道水性杨花。说她腹中所怀的根本就不是少爷李解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