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马盼盼篇·苏云溪（1/1）

谢檀霞跟着这位夫人一路向西而行。即使是一路上快马加鞭也是足足走了快半个月才堪堪回到了苏城。经过这一路来的接触与交谈谢檀霞才终于是弄清楚了这位夫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江南四大名家苏家的大小姐，如今富商裴家少爷的妻子，闺名云溪。

“谢姑娘。这就是寒舍。委屈姑娘暂且住下。”这一路苏云溪对谢檀霞的印象改善了不少。得益于这一路她与谢檀霞的交谈。虽然谢檀霞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是在只字片语之间她能够感受到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女有着和年龄并不相符的见识。在这个灾乱之年能有这样的见地足够说明这位谢姑娘的不同寻常。这样一来，对着谢檀霞，苏云溪也多了几分敬重。

谢檀霞默默地看了看自己面前这宽门大院，虽是大门敞开但却一眼看不到头的深深庭院，以及一旁用白玉堆叠起来的镇宅狮子，烫金的写着裴府两个大字的牌匾，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对寒舍这个字的理解似乎是有些偏差。

“裴夫人客气了。”谢檀霞淡淡的回到：“夫人所托之事在下定然会尽力。不过还是要先见过裴公子以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明白了。谢姑娘请先休息。我会尽快将夫君寻回。”苏云溪低下头沉默了半晌，这才回过头应下了。

谢檀霞就这样在裴家住下了。苏云溪是一位合格的大家主母。不但将中馈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裴家的商业之事也是涉猎颇多。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忙。忙到谢檀霞也没能见到她几次。

“你觉得你们家夫人如何？”闲暇之余谢檀霞只能与院子里伺候自己的小丫鬟闲聊几句。

小丫鬟名叫锦葵。是一个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谢姑娘见谅，夫人家教甚严。奴婢不敢妄议主家行事。”锦葵虽然年岁不大，但回答的却是挑不出错头的谨慎。

“那你认识醉韵楼楼主吗？”谢檀霞见她这么说，也就转变了话头。问起了自己这次要见的人。

“自甘下贱之人罢了。”锦葵在听见醉韵楼楼主这个名头时一改之前的恭顺，语调中充斥着的是不加以掩饰的恶意。

“自甘下贱？”谢檀霞有些吃惊这样的评论会出现在一个只有十几岁的丫头嘴里：“此话怎讲？”

“依附男人而生。仗着一副好皮囊迷得男人为她一掷千金。不是自甘下贱又是如何。”锦葵说起话来心直口快，眼底的鄙夷之态也愈加深。

“况且之前夫人与少爷琴瑟和鸣。若不是她勾引，少爷又如何会这般对待夫人。”

“锦葵，越发胆大了。竟敢如此议论夫人少爷。”锦葵话刚刚说完，一声断喝就院外传来。锦葵只听见这个声音就浑身一怔，不由分说的就跪了下去。

谢檀霞抬头就看见苏云溪不知什么时候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站在了院门口。一开始出声训斥锦葵的就是她身边的奶娘。

“下去自己领罚吧。”苏云溪淡淡开口。

“是。”锦葵应了后就退下了，没有丝毫的辩解。

“裴夫人御下有术。”谢檀霞道：“夫人前来可是之前之事有眉目了？”

刚到裴府的时候谢檀霞就明说了此事需要见到裴公子以后才能再做打算。苏云溪应下了，可是她在裴府就这么一等就等了半月有余。

“正是。”苏云溪有些悲哀的道：“裴郎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一直留在醉韵楼不肯回来。现下下个月初有一单生意需他亲自去跑一趟。裴家的规矩，出门和归家都必须要祭拜宗族神灵。碍着祖宗规矩于此，他才肯回来。届时还望谢姑娘能够发现一二端倪，尽早除去这一妖孽才好。此时一旦成功，必有重酬。”

“这是自然。”谢檀霞不动声色的应下了。

苏云溪说完就直接离开了。夜里锦葵回来了，像是被打了板子，一瘸一拐的向着谢檀霞行礼道歉。谢檀霞没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几天，自己这段时间也不用她服侍。

谢檀霞正式见到裴淮济是在三天以后。裴淮济因着下一单生意要回来祭祖。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没有在裴淮济面前露脸只在裴淮济与苏云溪吃家宴时扮成丫鬟在一旁近距离的观察了一番。

“怎样？姑娘可有什么收获吗？”裴淮济没有在裴府多留。用完饭后就径直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苏云溪就迫不及待的问谢檀霞要结果。

谢檀霞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裴夫人，裴公子身体无恙。不像是被妖孽邪祟缠身的样子。”

“不可能！”谢檀霞的话音刚落，苏云溪不可置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能够让他如此疯魔的，这个暮汾绝对不是人，绝不是。”

“呵，不是人吗？”谢檀霞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接近疯魔的样子，冷笑一声道：“裴夫人可能不知，大灾之年，世间奇闻卦事颇多。并非所有非活人者，都是妖。起害人之念者方才为妖邪。”

苏云溪看着面前气势大变的谢檀霞，一时竟然是愣在了当场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什么。只在重复着自己的喃喃自语：“她是妖孽，她就是妖孽。”

“好吧，既然苏夫人如此坚持，那我就走一趟醉韵楼，亲自去试一试这位暮汾姑娘到底是不是您口中的妖孽。”谢檀霞的话让苏云溪松了一口气。她可以肯定，只要见到暮汾那张脸，世间就不会有女子会不恨之入骨。可她的喜悦就仅仅只维持了一刻。因为下一刻在她对面的谢檀霞凭空挥出一柄紫金色的称，称中黑红双色的筹码分明，天秤此时完全向着黑色倾斜而去。

忽的一只灰色大鸟从大开的窗户外飞了进来，冲着苏云溪的方向而去。苏云溪躲闪不及，一阵刺痛过后她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她只记得在自己失去视觉的最后一刻，她似乎是看见谢檀霞跃到了大鸟之上。向着天边而去，房间里留下的只有她的最后一段话。

“贪欲重到将我的刹桀都吸引了过来。苏云溪你做了多少孽你自己清楚。我说过，不是所有非人都是妖，亦不是所有的妖孽都是非人。因为我也是非人啊。可我是否非妖没人能比我更清楚。”

这一夜，裴家主母苏云溪不知被什么东西伤了眼睛，彻底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