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魄篇·谢檀霞（1/1）

幻梦之外，灰色的大鸟用自己的橼不断敲击着美人榻上还在闭目养神的女子。“快醒醒，似乎是快结束了。”

女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明显有了结果的紫金称。又把眼神投向了即将清醒的子息两人。果然才不过半息时间，两人就几乎同时睁开了眼。似乎是还沉浸在回忆中，子息一时间竟然是处于呆滞的状态，也就在她愣神的几次呼吸间，子兮手中的羽翎变化为四只箭羽，将子息的四肢钉死在树枝上。

“你是谁？”即使是受了这样的伤，子息却是毫无痛觉一般，她直接无视将自己重伤的子兮，径直问向不远处的女子。她很清楚只依靠子兮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把自己伤成这样，别的不说，就那奇异的香就不是子兮能够得到的。

“我？”女子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幻化而生的美人榻也顷刻间消失不见。她凑近仔细看了看子息：“谢檀霞，我叫谢檀霞。”

她也只这么说了一句，就将视线转回了在一旁的子兮：“你想怎么处理她。”

“慕云安呢，他……”子兮没有回答谢檀霞的问题，反而向她问起了那位洵阳县丞的情况。

谢檀霞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将外界隔绝开来了。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设置阵法之前的情况，这才回答道：“似乎是死了。是他妻子动的手。”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得到答复的子兮将目光第一次放在了子息的身上。

子息的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她没有回看子兮，只看着谢檀霞：“技不如人，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很显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不如子兮，之所以会败完全是因为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叫做谢檀霞的女人。这个让她看不出深浅的女人。她很清楚，不论是自己还是子兮都不是她的对手。

“让她自生自灭吧。”谢檀霞最后一次看向子息。花魄不可被烈日暴晒，子息已经被钉死在了树上，只待午时一到，她必然身形俱灭。

子兮没有反对，她只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谢檀霞的方法。

“哈哈哈哈。”即将走向灭亡的子息却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子兮，你记住我说的话，你不配被救赎。你要知道，是你害我落到这般下场。今日我死我也要你日日为此愧疚不安。”

子兮没有接她的话，甚至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化为原形就向着慕云安的方向而去。

“刹桀。”谢檀霞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只对着落在不远处的灰色大鸟道：“去跟着她。别让她伤人。”她可太了解子兮的性格了，这时候要是放松了警惕她有极大的可能会向元卿出手。

“知道了。”灰色大鸟刹桀也向着子兮的方向追了过去。

“日日愧疚不安吗？”眼看着刹桀追去了谢檀霞这才略微放下些心来。她将空中悬浮的紫金称收了回来，道：“此称名为紫金。方寸间能衡量世间善恶，而这就是你和子兮此生的善恶。”

子息看了看明显有着偏向的称柄。她并不清楚谢檀霞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谢檀霞见子息一脸不知自己所云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想让她因你之死而日日愧疚不安吗？可是很显然，她并不会。”

在听到自己被宣判死刑都不为所动的子息却在谢檀霞这句否定以后开始激烈的挣扎起来。

“你会不安是因为你原本是善良的。而她，从来没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又怎么会产生愧疚的情绪呢。”谢檀霞不理会她的挣扎继续说道：“子息，能否得到救赎这件事从来只取决于自己的内心。很多事情是不能改变的，这些都不是你沉沦杀戮的理由。”

“为什么，她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什么要帮她！”越是听着谢檀霞的话，子息也就越是不甘。

谢檀霞收起自己的紫金称，道：“因为她能释怀。子息，或许你并不了解我，我并不以正义自居，做事从来只凭好恶。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慕云安这个人我很欣赏他，然而他被你害死了，我觉得挺遗憾的。”

谢檀霞走了，只留着子息一个人还被钉在树上。仔细想想自己的这一生真的挺亏的。不过现在，在生命的最后她的脑海里想的却是不知道妖怪死了以后会不会有所谓的灵魂，她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慕云安，能不能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走吧。”谢檀霞很快找到了子兮和刹桀。看着子兮一脸恶狠狠的盯着元卿和刹桀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还不行。”子兮一口回绝了谢檀霞的提议：“我要等着看这个女人的报应。”

“你是忘了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了吗？”谢檀霞微微蹙眉。就看之前紫金称的结果，她也不能放任子兮这样一个花魄脱离自己的视线。她看着子兮微笑道：“你只有两个选择，自己和我走，或者让我把你抓走。正好我苍随阁的白金笼还缺一个主人，我也还少一个宠物。”

子兮顿时连着打了几个寒颤。她是在知道子息性格大变以后才遇到谢檀霞的。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要阻止子息，但自己也确实不是她的对手。也就是在自己面对子息一筹莫展的时候，她遇到了这个骑着罗刹鸟的女人。

子息觉得自己不是谢檀霞的对手这个判断其实是不准确的。作为真正和谢檀霞动过手的人，只有子兮自己才知道，她的战斗能力到底是有多深不可测。即使是她们两个人联手也绝不是谢檀霞的对手。她手上的紫金称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器。

“起码，等我看着慕云安落葬吧。”子兮嗫嚅道。看向谢檀霞的眼神中有了几分恳求的味道。这是她与谢檀霞达成的交易。谢檀霞将引魂香借与她对付子息，而她在事成以后跟随谢檀霞，非死不离。可是现在，她不想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也不想让慕云安苦心孤诣营造的洵阳就这样毁于一旦。

“真是麻烦。”谢檀霞语气不耐烦，但也没有再继续坚持带子兮走；“那就等几天吧。不过其他的小心思你最好收起来。要是当天你让人家夫妻合葬，我就把你埋在他们坟边上。做事可以，别作孽。”

子兮一时没有再说什么。面对着谢檀霞这样的警告，她也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还有件事我挺好奇的。”眼见着子兮就要走，谢檀霞又一次开口叫住了她：“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你变得会像个人一样拥有感情。”这件事其实不只是她好奇，同样执着于这个答案的还有即将死去的子息。

子兮愣了愣，她明白谢檀霞问的是什么，只是，她在脑海里思索了良久，终究还是放弃了，据实相告道：“我记不住了。或许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人心本就复杂，妖怪之心亦是如此。转变想法，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不是什么大事。”谢檀霞看着子兮离去的背影喃喃。子兮和慕云安，他们虽然一个是人，一个是花魄化形但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人心思变，谁又会是一成不变的呢。就算是她，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