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发现你有不为人知的痛苦（1/1）
自从那次小玉给赵庭一做了保健按摩服务之后，他就像着了魔一般，十天半月必须去一次。赵庭一自己也弄不明白，小玉到底是哪里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就像一餐馆有主推的拿手好菜，他吃上了瘾。小玉对于他，是一盘好吃的菜么？赵庭一有时也有意控制和压抑自己，但常常是渴望战胜一时的意志，每每从小玉所在那个店里回来，就像蔫巴许久的禾苗沐浴了甘霖，像耗尽的电池又重新充满了化学动力，立刻来了精神，浑身轻快舒畅。到那个保健按摩店次数多了，赵庭一和小玉及她们店里的许多服务小姐都混了个脸熟，陌生和矜持无影无踪。她们也不把赵庭一当外人，店里什么时候发生了稀奇的事，或者来个新面孔，或者谁谁和哪个老板好上了，不过是那些饭后磨牙的“零碎”而已，她们都讲给他听。赵庭一也从来没认真听过，从店里走出去，是另外一个世界，是他生活的现实世界，他要的是在这个店里的小玉，她给他带来焕发活力的能量。
赵庭一一进门，姑娘们齐刷刷地站成一排，齐声朗朗喊道：欢迎赵哥……。赵庭一一听到这些年轻貌美姑娘们甜甜的声音，立马会抖擞了精神，大哥范儿十足地走进大厅，有时小玉一时忙不过来，他会和那些姑娘们嘻嘻哈哈闲聊一会，直到小玉把钟忙完，他便迎上满脸笑吟吟的小玉走上二楼。作为这个保健按摩店的贵宾，老板娘陈姐也没亏待赵庭一，服务价格从最初的九五折到八五折，再到六五折，最后陈姐向前台小姐宣布：只要赵庭一来做服务，按五五折算，并且可以挂单。赵庭一以前只知道酒店可以挂单，他没想到像这种娱乐场所也可以挂单。当然，无论怎么挂单，最后都是把账算在自己头上。尽管享有挂单的权力，但他从来没有真正行使过。他赵庭一在“江*湖”多年，深知名字能随随便便在任意地方签吗？她陈姐不过是虚情假意地提供他便利和虚荣的面子而已。
赵庭一躺下很长时间，才发现今天和往常气氛不一样。空气似乎已经凝固，狭小的房间里只听到小玉按摩的声音。她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干活。赵庭一回忆起他们俩一次次嘤嘤低语和欢快的笑声，有时她顽皮的动作在不经意间稍稍越过“界限”，他有时深深地埋在她的怀里，轻抚着她的卷发，惬意地感受这片刻的宁静。往日小玉面庞表情生动丰富，但今天却阴郁沉重。赵庭一感到纳闷。小玉给他做按摩的同时，他有意地观察她。他猛然发现，在小玉挽起袖子的胳膊上有几块淤青的痕迹。
赵庭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心疼地问：“小玉，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小玉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虫子咬的。”
“咬的？大冬天有什么虫子。”赵庭一疑惑地说。他分明感到是小玉在说谎。
他坐起来，拉着小玉的手，捋起她的衣袖，想仔细看看。谁知道，小玉却躲躲闪闪，无论怎样都不让赵庭一看个究竟。
赵庭一顺势抱着小玉，喃喃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提防着我进入你的世界，是你生活的那个世界，但是我心疼你，想本能地爱护你，你却有意地躲避和拒绝……”
小玉将头伏在赵庭一肩上，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赵庭一听到小玉发出轻微的抽泣声，伴随着一阵阵身体的颤动。赵庭一猜测，是不是她受到了什么伤害？在这种场所，姑娘们遭到服务项目禁止的非礼行为，再也正常不过了。但对于小玉，即便有这种事情发生，也不至于会有像今天这样的情绪。赵庭一轻抚着小玉的背，本来想安慰她几句。但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没有走进小玉的内心世界，无论用什么话安慰，都是空洞的陈词滥调，显得苍白无力。
赵庭一双手捧起小玉娇美的脸，看着晶莹的泪花在眼睛里闪烁，他怜悯地注视着她，轻吻了她一下，扶她坐了下来。正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导服小姐在门外大声喊：“小玉，你老公在下面叫你，看样子很急的，要不你先下去一下。”
赵庭一慌忙推开小玉，说道：“你先下去吧，是你老公找你来了。”
“不用管他。”小玉说。
赵庭一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整个自己也随着往下沉，如同掉进无底的深渊，轻飘飘的，无根无基……
在这一刹那，赵庭一才想起，小玉已经有了丈夫，而且丈夫此时此刻就在下面等她。以前她在他的心中，是那么美丽动人，时时处处展现着迷人的风韵和成熟。她已经有了丈夫，而且，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赵庭一无奈地示意小玉下去，说道：“你下去吧，我按满钟给你算。”
小玉摇了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下去，我不想见他。”
“他万一找你有急事呢？”赵庭一说。
“他能有什么急事？除了向我要钱外，他还会干什么。”小玉答道。
“你老公这个时候朝你要钱，是不是急用啊。”赵庭一有点疑惑。老公跑到这个地方，恰恰是在老婆的工作时间要钱，这世间什么鸟都有。当然，不外乎她老公碰到了急需要钱的事呢。
“他天天来这里要钱。他在家什么都不干，全靠我挣钱养着他。”小玉愤愤地说，声音里含着忧伤、委屈和不满。
“啊？还有这事？不至于天天跑到这里跟你要钱吧？”赵庭一大惑不解。更感觉这男人简直是个“奇葩”。
“嗯。几乎是天天。我好几天没回家了。”小玉无奈地说。
“你是躲他吗?”赵庭一问。
小玉一脸无助地点点头。赵庭一慢慢地清醒了过来，理了理头绪，逐渐认识到小玉过得多么不易。她挣钱养着她老公，她为了躲避他，几天不回家。看她平时陪着客人一起开心，一起说笑，她是强作笑颜，取悦于人啊，她心里隐藏着多么大的痛苦啊！赵庭一想到这里，为她打抱不平。
他气愤地说：“小玉，你应该断绝他的财源，不给他，那又怎样？”
小玉小声说：“孩子他管着呢。”说罢，她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眼泪。
赵庭一沉默无语。
“小玉，小玉，你快下来吧。你老公在下面骂人了。”老板娘陈姐在下面喊。
小玉看了赵庭一一眼。赵庭一努努嘴，示意她抓紧下去。
赵庭一的心情糟透到了极点。
稍停了片刻，赵庭一整理一下衣服，匆匆下了二楼，来到一楼大厅。
赵庭一刚站在前台，新来的服务员杜鹃向他迎来，说道：“赵哥，你先别急着出去，小玉老公在门外骂她呢。”
“为什么骂她？不是给他送钱了吗？”赵庭一不解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接到钱没马上走。”杜鹃说。
这时，陈姐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看到赵庭一，苦笑了一下说：“哎，没见过这种人啊。他嫌小玉好几天没回家了，刚才又打又骂的。我刚劝了几句，他便朝我来了，说我故意给小玉安排钟满满的，不让她回家。”
“那能怪我们，他老公作的孽。你看小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在家不少挨打，她能想回去吗？”杜鹃愤愤地说。
“是啊，小玉够苦的。”陈姐叹了口气说。
赵庭一听了后，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想再多问一句，或者想知道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但杜鹃和陈姐刚才说的话，让他郁结在心里的怒气无法排解，导致他不知道无从问起，无从说起。
在门外，赵庭一看到小玉哭哭啼啼的，嘴里不清不白地好像是骂，也好像是埋怨的话。那个男人，应该是她老公，平头，体胖，一脸松弛的肉放着光亮，体格壮实，骑着一辆摩托车，生拉硬拽地把小玉拖上了后座。小玉上了摩托车，回头望了望，恰恰看到赵庭一。赵庭一朝她点了点头。顷刻间，摩托车发动，在刺耳的“突突”声中消失在视线里。
小玉在赵庭一脑子里反复萦绕。她在他面前，像未剥开的笋，一层一层裹着绿衣，她让他看到的，或者他所了解她的，只是刚刚剥掉最外的一层皮。她像谜一样，让赵庭一百思不解，她的过去，她的内心世界，她的实际生活，她的笑靥，她的气质，她的哀伤，她的无奈……这一切的一切，让赵庭一放不下，时刻念着，无时不思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