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此去一别是经年（鬼门篇终章）（1/1）

灵山山脉凤凰顶。

云雾缠绕之间，白衣少年含笑而立。

一阵清风拂过，腰间丝绦迎风而起，宛如一条白色蛟龙随身盘旋，加上那张不知折煞世间多少女子的俊美容颜，如此神仙般的人物，让人不由得心生艳羡。

袁铃儿站在对面，看着眼前的殷久，忽闪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眼中的瞳孔再一次变成星星的形状，流着口水进入了花痴状态。

袁铃儿伤势未愈却执意要前来送行，此时被楚沐辰轻轻扶着，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舍…袁成雄和唐雨柔两人站在她身侧，面带笑意的看着殷久，而江无术此时则是垂着脑袋，一脸愁容。

凤凰顶位于云梦岭南五里之外，此处已经超出了鬼门隐身的幻境范围。

霜羽、黑鳞和通背的体型太过惊世骇俗，所以昨天夜里，殷久便让袁铃儿将他们分别叫了出来一一做了道别，黑鳞通背两个家伙没心没肺倒还好说，只是白鹤霜羽忍了半天，终究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那声音…直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最后还是殷久轻轻的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才抽抽搭搭的止住哭泣，用长喙在殷久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脸上羽毛一红，留下了一脸呆滞的殷久，逃也似的躲回了袁铃儿的识海。

耍流氓者，终被流氓。

“各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就送到这里吧！”

听到殷久的话，袁铃儿眼眸中的星光逐渐黯淡下去，缓缓低下了头，不愿再看他的眼睛，这丫头此时一改往日里的活泼，只是沉默的揉着衣角不愿做声。

殷久无奈的笑了笑，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你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突破人仙境界，我们若是有缘，自会再见的。”

袁铃儿气鼓鼓的仍是低着脑袋，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对殷久的回应。

“殷大哥，你会回来看我们吧？”

眼见袁铃儿没有说话，江无术忍不住先开了口。

“这一块三生石沉入东海，但我想这偌大的世间一定还有其它的碎片，虽然有些触不可及，但我却有必须要找到它的理由，所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便会一直寻找下去。只是这一去天高路远，我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希望未来有一天，我能带她一起回来看你们…希望那时，我华夏已是朗朗乾坤…”

看着江无术眼中也泛起些许失望，殷久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无术，五年之期并非儿戏，你要时刻记得勤修苦练，只有达到了元婴境界，你才能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世上。不过，你也不用过于紧张，以你现在的修为，加上我留给你的那颗丹药，五年之内突破元婴境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一次不要让给铃儿吃了…她已经吃了两颗，再吃只会有害无益…”

这几天的时间殷久又重新炼制了一次元灵丹，只是有几味珍贵的仙草他带的不多，加上本就不擅长丹鼎之术，最后的成品却只有区区三颗。

他将其中一颗给了江无术，毕竟这小子有五年之期的限制，如果真的有一天卡在最后一个台阶上，这元灵丹便是他的救命稻草。

第二颗元灵丹，则是给了楚沐辰…殷久离开后她也要下山抗敌，虽然从实力来讲，普通人甚至普通枪炮很难再伤到她，更不用说还带着内丹境的兽王。

只是她要面对的毕竟是垂死搏命的东瀛军队。

东瀛末路，天谴将至的消息，殷久没有告诉他们，并且还特意嘱咐江无术不要外传，否则泄漏天机，谁也不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所以师父能说，他却不能说，江无术更不能说。

八百散仙强渡东海，却被师父和姜子牙杀了个干干净净，这算是一个警告，东瀛仙庭打崩了如意算盘，若是吸取教训还好，怕只怕他们不长记性，撕下脸皮直接干扰这世间的时局，如果真的到了他们直接下场的程度，那楚沐辰的这点修为根本算不得什么。

虽说东瀛仙庭不是傻子，更不会自取灭亡，但防患未然，这颗丹药关键时也许能保楚沐辰一命。

只是那晚，殷久被炼丹时的几次“小意外”炸得灰头土脸，敲响楚沐辰房门时“稍微”着急了一些，敲门的声音也“稍微”大了一些，这就导致楚沐辰这只惊弓之鸟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来不及换衣服便起身开门。

所以，当她打开房门看到门口一脸烟熏妆的殷久时，一时间也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站了一会，看着殷久不断在自己身上扫视的目光，楚沐辰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贴身衣物，适逢此时明月高悬，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借着月光，她身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已经被眼前的流氓狐狸看了个通透。

殷久刚要探头说话，只听见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坚实的木门拍在了自己脸上，鼻子一酸之后鼻血便淌了下来，按理说以妖王之身，这块破门板根本伤不到他一根汗毛，也不知道这鼻血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叫什么…又不是没看过…”流氓狐狸捂着鼻子，喃喃自语。

然而当楚沐辰换好衣服再次打开房门，听殷久讲明来意之后，楚沐辰却死活不肯要这丹药，她说已经欠了殷久太多，若是再拿了这丹药，下辈子估计要给他做牛做马…

“不要是吧…做牛做马倒是不用…不过我那天好像隐隐约约听谁发过誓…只要我救活铃儿，便永生永世给我为奴为婢是吧…”

“铃儿…铃儿…是霜羽姑娘她们救活的…”楚沐辰忽然听他提起这件事，心中不由的一惊，说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只是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牵强，想想要给这流氓狐狸为奴为婢，她不由得双手拉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

“你既然不要，那让我进去，咱们两人好好的将这个事情说清楚…”殷久说罢伸手便推向了房门…

此时的楚沐辰仿佛被金光咒疾字诀附体，以殷久都看不清的速度，一把抓起了殷久手上的丹药，然后“嘭”的一声，再次将大门拍在了他的脸上…

殷久看着手上的鼻血，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大门轻轻说道：“以国为重，以己为轻，巾帼红颜，不让须眉，佩服，保重…”说罢，转身离开。

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似乎听到门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细不可闻的声音。

“再造之恩，沐辰永世不忘…谢谢…你也保重…”

等到楚沐辰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再次从门缝中向外窥探的时候，门口已是空无一人，而留给她的只有那个渐行渐远背影…那背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但却并没有转身，只是举起手挥了挥，然后便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做完这些之后，殷久将第三颗丹药交给了袁成雄，但却只是让他保管。

“袁门主，你门内之事我本不应多言，但程百川这个孩子天赋虽然不错，性子却是过于阴沉，这几日里他闭门不出，只希望经过这次教训能够收心敛性，改一改自己身上的那些坏毛病。这几天我想了想，当日东瀛据点中我独独没给他丹药，也是有些先入为主了，要是他真的因为记恨走上了邪路，倒是我害了他，这颗丹药你先替他保管，也不要和他言明，且观察他五年，以他的天赋，五年之后的处境应该和无术不相上下，如果那时的他开朗豁达、光明磊落，便将这颗丹药给他，但若是他依然心胸狭隘、虚伪擅饰，那这颗丹药便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

此时。

听到殷久的嘱咐，江无术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袁铃儿，却发现袁铃儿扭着头刚好也在偷偷看他，两人目光碰到的一瞬，尴尬的马上转向别的地方，红着脸装作无事发生…

那日之后，袁铃儿每次想到江无术救她的样子，心脏都会止不住的狂跳，但也因为这个，他与江无术相处时却没了往日的随性洒脱，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窗纸，只是谁也不愿意先去捅破…

当局者迷，凡是在场的其他人看着他们的样子，都笑出来了声音，只闹的两个人脸上的颜色又深了几分，真就像是喝醉了一般…

半晌，笑声渐息，殷久再次抱拳道别，只是这一次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

“各位，山高水长，有缘他日再见，殷久就此别过！”

说罢，身后漫出一片白色雾气，殷久向众人挥了挥手，身形逐渐隐入雾中，片刻之后雾气散去，那里却已经没了白衣少年的身影。

一直没有说话的袁铃儿，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殷大哥…你一定要找到瓶儿姐姐…这一世，我都等你带着她回来！”

“带着她回来…”

“回来…”

“回来…”

空旷的山谷中，回荡起了小丫头的声音，只是那最后的回声，似乎才是她心底的声音…

唐羽柔将微微颤抖的女儿搂在怀里，转身正欲下山，却见马骁从山下迎了上来。

马骁此时甚是狼狈，灰头土脸喘着粗气，慌忙向着袁成雄说到:“师父，不好了，看守秘库的师弟被人打昏了，大家发现时秘库门户大开，其他东西倒是都在，只有那根骷髅杖不知所踪…另外…百川师弟也不在房内，似乎从今天早上起，就没有人见过他！”

袁成雄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半晌才冷哼一声，恨恨的说了一声

“下山！”

…

我年轻的时候常听收音机，

总是期待我喜爱的歌，

伴奏声起我会跟随歌唱，

笑声在歌声中激荡，

那真是幸福的时光，

就在不久以前，

我还疑惑那些歌曲去了哪里，

但他们再次回归，

就像一位久违的朋友。

黑胶唱片机里那首《Yesterday once more》依然在播放。

大小姐罗绣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似乎意犹未尽的听完了这个故事，端起手中的咖啡，却发现杯中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温度。

“小久，找了这么长时间…你不会累吗？你就真的没想过放弃？”

仿佛在回应罗绣的话，少年的双眼似乎有些失神，但只是一个瞬间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累了，睡一会就好了…”

殷久温柔的笑了笑，侧过头望向窗外的无尽云海。

“一千年了，你看这里的每一朵云，都还是她的样子，要是有一天放弃了她，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

“你还有我…呃…你还有你师父，有子承，有老童…还有那么多朋友…”

“不一样的罗绣，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如果有一天你们有了危险，无论是在幽冥地府还是凌霄宝殿，我都会站在你们身边…可瓶儿不一样，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依然如此，没有她，即便能修出九条尾，我也依然是那个残缺的自己…你明白吗…哎？你在记什么？”

殷久这边情到深处，一转头却发现大小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正在上边记录着什么…好奇心驱使之下，伸过脑袋看了一眼上边的内容…只是这一看之下，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喷着寒气。

某年某月某日：殷久说师父、罗绣、子承、老童不如瓶儿重要…

某年某月某日：殷久承诺为罗绣赴汤蹈火，上闯凌霄、下入地府…

某年某月某日：殷久说自己是残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你这记…记的都是些什么？”

殷久看着本子上的内容，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账本…以后收账用…”大小姐用机械的语气回答，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你…这是哪里学的？”

“绣春刀，无常簿…”

“我靠…和锦衣卫那些特务学的？收帐？什么帐？我不承认说了这些…”听到收账，殷久似乎更慌了…开玩笑，大小姐的账，高利贷都要抱头称爷…

“要不…你试试？”比起收账，大小姐显然对赖账更有兴趣。

“我不…”这一次，殷久回答的斩钉截铁。

放下手中的本子，看着眼前惊恐的殷久，大小姐忽然爆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胸前的一对36d随着笑声不停抖动，这一举动让咖啡厅里刚刚一直在对她行注目礼的那些男士们不由得用手捂住了鼻子，只是如此统一的举动，却引起了他们女伴的不满，甚至有几人当场拍案而去…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在笑的花枝乱颤的同时，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过眼前的殷久。

半晌，罗绣忽然止住笑声，重重的拍了两下殷久的肩膀，认真的说道：“开玩笑啦，看把你吓得，放心吧，我们会陪着你一起把瓶儿找出来…”

听了罗绣的话，殷久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暖意，没想到当年和师父相依为命的自己，此时也有了视如珍宝的家人。

罗绣见他似乎有些感动，忽然眼眸中闪过一汪秋水，含情脉脉的看着殷久说道：“小久，这么多年了，说实话…你就没有对瓶儿以外的女孩动过心吗？”

“没有，我不能对不起瓶儿…”

“我也不行？”

“不行…不是不行…哎！大小姐！你别闹行吗！”

“那说点正经的，当年那个小丫头长得好看不？”

“你都说是小丫头了，我没你那么变态…”

“她娘呢？都说有其女必有其母…”

“他娘？她娘有他爹看着，我不能盯着人家老婆看吧！”

“那个楚沐辰呢？”

“她倒是算个美女，只是性格有些跋扈…”

“她和我比呢？”

“不一样，你的柔美更多一些，她的英气更胜一筹…你俩不同类型怎么比？”

说到这里，大小姐似乎被激起了胜负欲，一挺胸脯继续追问：“什么叫不同类型？我和她谁的身材更好…”

“我又没看过你的…”

“那是你自己不看！再说没看过我的，难道疗伤时也没看过她的，说实话，到底大不大？”

“大…”

“白不白？”

“白”

“又大又白？”

“嗯，又大又白…嘎？…你说什么？你又在干什么？”

殷久被大小姐一顿追问已是头昏脑涨，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来，警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罗绣再次抄起了那个本子，一边记录一边用机械的语气默念着：“某年某月某日，流氓殷久承认曾以疗伤为由，窥探美女身体，并评价又大又白…”

听了这句，殷久头上青筋暴起，身上迸发出滔天气势，咬牙切齿的向罗绣说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你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你可以试试…”大小姐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五个字，便将狐狸的气焰完全打压了下去。

就在二人“其乐融融、相亲相爱”的时候，罗绣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是老童…”大小姐与殷久对视了一眼，接起了电话。

“童叔…对，我们在一起…怎么了？…哦？放心吧，子承没事，我们这就回去…”

放下电话，罗绣望着殷久苦笑了一声。

“唉！你还真是个乌鸦嘴…”

“怎么了？”殷久虽然听力过人，却从来不会去偷听身边人的电话。

“你刚刚说完我们有危险时会站在我们身边，子承就不见了…”

殷久听了这话，倒是没有惊慌，反倒是出言安慰罗绣：“放心吧，以那小子的智商，他不去祸害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能祸害他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呢，走了，回家…”

说罢，牵起罗绣的纤纤玉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出了云端咖啡厅。

（浮世九尾传——鬼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