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鼓足勇气(1/1)
这滴血落在地上,虽然声音虽轻,可欧阳宁却说不尽的害怕,他关心的不是眼前老者的死活,而是顾蓉下落的唯一线索。
只因心中这个盼望,或是怕卞老四使诈偷袭,长剑横在胸前,一步步的往前挪去,这才大着胆子往他鼻下一探,果然气息已断。
可欧阳宁仍不死心,反手扣住他脉门,着手处便是卞老四的脉搏,按压良久,始终摸不到跳动,这才不得不失望的出了屋子。
欧阳宁生怕二人相斗,引得邻里关注,第二日发现尸首更是说不清了,忙取过大锁将屋子锁住了,打算待得天亮尽快离开洛阳城,又想卞老四这家伙持身不正,连他自己也自认卑鄙无耻,让他苟延残喘六十多岁,也算他的造化。
这一夜他生怕吃上官司,始终不敢睡觉,躲在偏僻巷子中,望着漫天的星斗,心道这卞老四一把年纪了,还是纠结往日恩仇,什么都看不开,如此大悲大喜,岂是延年益寿之道,为了小小一间屋子,尚且苦心筹谋报复,难怪顾蓉的奶奶瞧不上他哩。
想到顾蓉,欧阳宁又是忍不住的一阵心酸,心道顾蓉虽然鲁莽,但绝非不分轻重缓急之人,莫说自己寻她这许多时候,便是自己不找,她也必会到处留下记号,可自己两次寻觅于她,总计一月有余,始终杳无音信,只怕还是凶多吉少。
又想顾蓉平素没什么爱好,却是嗜酒如命,这几日忙乎起来,竟然忘了此节,要是她安然无恙,且在洛阳城中,要她滴酒不沾,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酒馆是在城东,距离卞老四租住的屋子,却是不远,欧阳宁本就想撇开嫌疑,此番断不会重行涉险,回思之前监视卞老四之时,酒馆稀稀落落的酒客,哪有一个是女子,这才渐渐收住了心。
这一夜欧阳宁胡思乱想,一会儿是爷爷临终时的嘱托,一会儿是与顾蓉同行的点点滴滴,一会又是青城山上惊心动魄的那场比试,可想来想去,到头来总是归结在顾蓉身上。
又想党小清那厮实在诡计多端,残忍无比,下次见到实不必废话,一剑了结便罢,不然将来行走江湖,又哪里能料得到,这厮会下怎样的毒手。
胡思乱想之下,天不自觉的亮了,宵禁已开,欧阳宁见来往人多了,这才走了出去,他脚力是匹寻常瘦马,更是不引人注意,边走边听人说,昨日康老爷离奇逝世,全城皆查卖假药的贩子。
欧阳宁好容易出了城,心底暗暗好笑,心道卖假药的贩子早就出了城,你们慢慢找寻,便是将洛阳地皮都翻了过来也找不到哩.
又想,要是早知卞老四那时未死,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无端害了两条性命,尽管此药并非自己所做,又没强迫他们服用,可终究不怀善意,此事该当引以为戒,断不可再有下次。
卞老四已死,顾蓉下落他再也无人可问,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心底空荡荡的,忽然想起不论顾蓉是生是死,她的愿望怎能置之不理。
还道是什么愿望,顾蓉的愿望自然是胡闹为上,记得她日记上写着,第一是搞清她爹爹的下落,第二是要替自己寻回宝剑,之后又写了什么,欧阳宁自是一无所知,但猜想她后面定然写了两件事,其一是整治给她下尸蟞之毒的凶手,其二则是还于大人的驴子。
欧阳宁跟她相处日久,知她性子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唯独这几件事她是认了真的,当下便下决心,替她完成这四个心愿,倘若顾蓉是有意避开自己,得知自己替她做事,不论多大的气也能消了。
他心中存了这个指望,便是做了两手准备,要是顾蓉已死,那么作为好友,替她完成心愿,便算是令她死后安心,世间了无牵挂而去。要是顾蓉未死,那么便是抛砖引玉之局,要她自己出来,可比自己苦苦寻找方便的多。
可四件事哪个是好相与的,顾蓉虽然为人豪迈,但对于家中之事,一直所说不多,欧阳宁也从未打听,她爹爹年纪多大,相貌如何,喜欢什么穿着打扮,有什么特殊癖好,欧阳宁一无所知。
便是辟巷中撞了个满怀,也必是相互道歉离去,当真是“无缘对面不相识”,寻一个全然不认识的人,难度自是可想而知。
至于宝剑寻回,亦是他欧阳宁的心愿,他应承在先,到头来事情搞得一塌糊涂,最懊恼最无助的人不是顾蓉,而是欧阳宁,但凝碧剑下落不明,白龙剑为武当派蛮横的据为己有,凭自己这点微末功夫,哪里能寻得回来。
至于归还驴子之事,虽是小事儿,可顾蓉言明为借,自是好借好还,可于谦于大人,官拜兵部尚书,统管全国军队,乃是朝中第一权臣,自是深得皇帝信任。
自己无官无职,只不过是一介草民,想要见他,那可比登天还难,便是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于少保,再如何爱民如子,体恤民情,也得防备朝中对头的暗算,漠北也先的行刺,甚至是如党小清这般好吃懒做,嫉贤妒能的刁民,眼睛红了说不定也要大逆不道。
四件事情之中,只有第三件或许稍有指望,便是永州欧阳府的那档子事儿。
那档子事,欧阳宁始终没搞明白,毕竟他离家之时不到六岁,记忆已是颇为模糊,他们究竟有何图谋,实在猜度不出,回想与自己交手的那个志村段,满口夷语,不似华人,可他命丧己手,线索也已然中断,唯一的指望,只有那间大屋子了。
他本已打定了主意,可是想到那间屋子的可怖,却又不得不打了退堂鼓,毕竟以顾蓉之能,尚且两次遭了暗算,眼下孤军奋战,如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