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陶家村案(十三)(1/1)
蒋秀回答:“俺们会逃到商州去。一路沿途要饭也会过去。俺们的名下有田产那日起,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去见见刑官大人。俺们会逃到尽量离大人近一些的地方,争取见见。”
杜娟闻言,也使劲儿点头。
“如果能逃到大人所在的地方,那陶家人也不敢再追了。何况……俺们做梦都想见见刑官大人呢。”
杜鹃说着说着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得黑皱的面皮都有些泛了红,再道:“谁知大人就这样从天而降了,俺到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一般呢。”
“那你们怎么不觉得罗佩琴会逃往商州呢?”
卫五将话题扯回来,再问她道。
杜娟就回答:“你们是真觉得她还活着?可她要逃为啥不跟俺们商量一起逃呢?她就这样自己逃了……
俺们现在是两个人,安全些。她一个人,长得还比俺俩漂亮,独自逃太远的话不安全。
最主要的,她有身孕,三个月了,她不可能逃出太远。她一定会在附近的县里先生存下来,然后再做打算。”
卫五听到罗佩琴还怀有身孕的时候,眼睛圆了圆。
问道:“怎么她有身孕还会跑?”
蒋秀叹着气回答:“就因为有身孕才跑呢。听大夫说:她这一胎又是个女儿。生在陶家怎么是好?佩琴总想给孩子们好些的日子,她要跑,也应该是为着那孩子跑的。”
卫五不吱声了。他心里觉得:罗佩琴应该是死了。
老实些的卫六此时出声道:“那陶金昌杀她的可能性倒是多了一条。”
一行人听了纷纷点头。
但内心里,他们都特别期望:罗佩琴是跑了的。
之后,大家安静地用饭、睡觉。
次日,天色还未见亮的时候,画棠忽然醒了来。
她坐起身,从袖袋里抽出方手帕,然后将小腿的腿肚子捆紧、包扎了起来。
再一瘸一拐地,朝着渠堤过去。
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仿佛是怕被发现、又怕被人追一样。
小心翼翼地、又动作迅速地上了渠堤。
看了看渠水,再回头看了眼陶家村的方向,然后一咬牙,撑坐下,再顺着渠堤滑进了渠水里。
整个人立刻就被湍急的渠水冲走、冲着往前。
天旋地转中,画棠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尽量呼吸、尽量保持着平躺。
脚前头后的平躺在水面上,被水流带动着往前。
她努力呼吸、努力不让自己下沉,还得尽量控制着方向,以免撞上渠堤。
就这样,很快地远离了陶家村。
十几分钟后,她感觉脚下猛地一震,随后,整个人就被水流冲得打横了过去,撞上了拦截杂物的铁栅栏。
有点儿疼,不过画棠对此有思想准备。
她双脚一收,及时地踩到了渠底,然后艰难地对抗着水流受阻后产生的吸力,再慢慢地顺着铁栅栏,爬上了渠堤的另一边。
现在这个位置,和陶家村已经呈现出了斜向。
坐在地上,画棠再看了一眼陶家村,然后解开小腿肚上捆扎的手帕,拧干水,再重新给捆上。
重新一瘸一拐地、向着东北方向的临颖县走去。
看到有木棍,便捡起来一根,撑着往前。
遇到个小土丘,画棠便停在背风处,再次解开手帕,让小腿肚内的血液恢复流动速度。
从怀里摸出个油纸袋。见里面的干饼完好,画棠便啃了起来。
一边啃,一边不停地观察着后方。
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追着一般,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得逃、得赶紧逃。
啃了几口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逃多久,这块饼,是她这一路上唯一的食物了。
感觉小腿好受了些,就再摸出方干净些的湿手帕,重新扎上了小腿,再将脏了的手帕,顺便埋进了坐着的位置、旁边的泥土里。
再大喘几口气。抓着木棍撑起身,继续一瘸一拐地赶路。
田地的周边,都有成排的树木,渠堤的两边,也有。
这很好地阻挡了追兵的视线,也让画棠放心了一些。
她沿着这些树木走,还是走走就回头,再观察周边,避免被田里干活的人给注意到。
再次休息的时候,她就抓了泥土,抹在了自己的脸上、脖子上、和手上。
整个人看起来简直狼狈不堪,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她没有走官道,怕留下踪迹,就一直沿着田梗、树林,穿梭在农田里。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再让小腿放松一下;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
精神就一直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心脏都听得见“砰砰砰”乱响。
很害怕,也很紧张;
很惊惶,又很坚毅。
没有眼泪,只有一步步向前。
终于,就这样断断续续走了三、四个时辰之后,到达了临颖县。
临颖县,以面食出名。
一进去,就闻得到街边各种面食飘散出来的香气。
画棠摸了摸怀里的油纸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她叹口气,揉了揉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看看那些小吃摊、小面馆,闻着那些香气,狠狠地咽了几口口水。
垂下脑袋,撑着木棍,一瘸一瘸地朝前走。
太阳越升越高,身上的衣服倒是干了,但是汗水却不停地在往外冒。
路过一个小面馆,看到外面贴着一张纸,上面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招人。
画棠便上前,避开点儿食客,撑棍走进去,干哑着嗓子,问柜台后面的、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爷道:“大爷,您、您能招俺吗?”
不等大爷回答,她就立刻接着说道:“俺能干,啥活都能干。俺不要工钱,就给俺一个住的地方、管吃就行。
没住的也没关系,俺能睡柴房。吃得不太饱也行,俺饿惯了。您别看俺的腿,俺这腿是在路上被划伤了,无碍的,两三天就能好。俺啥活都能干,大爷,您就可怜可怜俺吧?”
大爷一听,绕出柜台,看了看这个一身皱巴巴、脏兮兮、还伤了腿的姑娘,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