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戏子被杀案(十七)(1/1)
杨瑞吼到这儿,吼不下去了。
他转头望向刑官大人,手指颤抖着、指着金氏,问大人。
“大人,您想帮助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吗?”
问完捂住脸,呐呐道:“您这是给了她们多大的自我安慰啊。”
画棠:“……”
她也在想:她是不是让人曲解了什么?
而杨瑞侧边的金氏,则震惊地望着面前的黑袍女子,从肿胀的渗着血的嘴唇里,不可置信地道:“您是……‘幽冥堂’铁笔女判官?”
画棠:“……”
敢情这位,记人记一半、听话听一半,难怪,会把自己想传达给女子们的意识、给生生地扭曲了。
画棠迎着金氏震惊的视线,淡淡地笑了笑,问她:“你和苗银珠是怎么认识的?”
“苗银珠?”
金氏重复了一句,然后才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点头道:“我原是生长在大都城的。因父亲被下放到丹县,做了县丞。
后来我父亲就把我嫁给了夫君。
我是去年遇到苗银珠的。
每年,下面的县令都经常会来找我夫君说事儿,有时候他们也会带上他们的夫人。
若是带来了,便由我招待。我便招呼她们陪我一起听戏。
苗银珠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与谁都相处得很好,我也很喜欢她。
她也处处温柔小意的,很讨人喜欢。
后来我俩之间说的话就多了起来。”
说到这儿,金氏揉了揉脸,吐出一口血水,瞪了一眼杨瑞。
就听判官大人又问自己:“冯伟进被杀案的卷宗,是你混进向上呈递的公文里的吗?”
金氏闻问,愕然回问:“那人是我儿子弄死的。我儿子杀完他后就回来告诉我了。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伤心难过又痛苦之下,就去跟我夫君说了。我夫君说交给他处理。
之后这几年,日子又太太平平了,事情已经揭过去了。
那个什么卷宗,我为什么要把我夫君好不容易按下的案子、捅到上面去?
你们是不是觉得、觉得我就是个疯子啊?”
画棠听到这话,很想立刻点头。
但她还有话没问完,所以,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苗银珠和高维良走得近吗?”
金氏摇头。
回答道:“就算您颁布了新律条,鼓励女子们多多出门走动,可也没说能随便接触外男啊。
苗银珠每次一来,她夫君在前衙办理公务,她就来后院寻我说话。我不曾见过她与高大人碰面。”
“苗姨有跟我爹说过话。”
这时,杨俊安插了一句。
杨瑞:“……”
他低垂了头,不吱声。
画棠明白了。
金氏也反应了过来,就想骂杨瑞,可一咧嘴,感觉到了脸疼,就想到了自己做过的事,到底是没有再撕扯过去,只拿眼瞪。
画棠瞧着这乱哄哄的一家子,感觉自己的脸都僵了。
索性继续保持着面无表情,问向杨瑞道:“你最后一次见苗银珠,是几月几日?”
“是三月二十二日。那次在卑职的书房……”
杨瑞回答到这儿之后,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后悔不迭地道:“难怪那次她会提到公事上的事情。然后……
然后她就说想去案记库看看。她悄悄跟我卑职说、说……”
杨瑞的一张老脸胀红,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儿子在旁边,金氏说话不顾忌儿子,他自己得顾忌。
画棠也顾忌。
听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老糊涂杨瑞,遇到绕指柔的苗银珠,自然是对方说什么、他听什么。
苗银珠就这样在二十二日混进了案记库,找到了冯伟进被杀案的卷宗,然后将之装进了二十三日就要报呈给刑部的公文袋里。
二十二日,掐时间掐得可真准。
可又是谁、让苗银珠知道这桩案子的呢?
还是说?只要能调她画棠离开京城、随便哪桩悬案都可以?
卫五说过:商州府衙的案记库,归档整理得非常清晰分明。
悬案那儿,自然也是标记得很清楚。
苗银珠因为时间紧、又怕杨瑞发现,所以随便抽了一份?
就这么巧?正好抽到凶手是杨俊安的案子?
画棠不相信巧合。
但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关于面前这一家人的事,先做个了结吧。
“金氏。”
画棠看向金氏,沉声道:“本官鼓励女子多读书识字、多出去走走、多学些技艺,是为了让她们能从思想上独立起来。
因为只有技艺,没人可以夺得去。而有了生存的本领,她们就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
她们也才有了立足之地、有了实现自我价值、而不是附着价值的可能。
但本官从未说过:允许她们不守妇道!
我们为官员:就得对国朝、对百姓负责;
我们为儿女;就得对家庭、对长辈负责;
我们为夫妻:就得对家庭、对彼此负责;
我们为长辈:就得对家庭、对儿孙负责。
这些责任里,都有最起码的一条:那就是必须得忠于自己的责任。
你,没有忠于自己的家庭、也没有忠于自己的夫君、更没有忠于你一个做母亲的教导职责。”
“妾身不服!”
金氏听到这儿,挣扎着大叫道:“他们也没有忠于妾身!凭什么只能我们忠于他们?而他们却可以肆意妄为?!”
“这不是你不守妇道的理由!”
画棠冷肃了面容,严正地说道:“你夫君不忠,你可以选择离开他。而你没有!
因为你还贪图着他能给你提供的安逸生活!因为你害怕面对孤单和寂寞!
而你也是因为这个,不但不和离,还全部将借口推到了你儿子的身上。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可你哪儿有做出一点为了他的样子?
你与人厮混,被他撞见,令他性情大改,你真对此一无所知?
依本官看来,你根本就是威胁过他!
你逼得一个七岁的孩子,从活泼变成了阴郁,这就是你为了他吗?
你逼得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从无辜变成了杀人凶手,这就是你为了他吗?
你刚才当着他的面,甚至都不顾及他还尚未加冠,就将你与他人的苟且、毫无羞耻感地吐露而出,你有为他想过一点点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是为了他?!
你离不开安逸的生活、也不敢独自面对生活的艰难、又想追求情感中的新鲜刺激,还想拿你儿子做借口安慰你自己、遮蔽你那没有下限的道德品格。
你还有点儿为人妻、为人母的廉耻之心吗?!
你要追求情爱,随你。但首先你得有自由之身,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