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杀乞案（九）（1/1）

就像画棠自己，哪怕心里确定了这些是凶杀案，但只要没看到尸体，就先不会下结论一样。

画棠就先将这案子给放下，晚上好好地睡了一觉。

……

这世道，生了死、死了生，任谁来了、任谁走了，也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分毫。

清晨，朝阳升起，随着街上行人的走动，叫卖声、吆喝声、店铺门板打开的声音，就让天地之间，充满了生气。

忙碌的一日，又开始了。

“闪闪首饰铺”里，掌柜的正在让店里的伙计扫扫擦擦。

他自己也细细地、将作坊新送来的首饰、一件件摆放进相应的木盘之内。

看着那些闪着亮光的首饰，掌柜的就觉得自己特别满足。

这时，店外走进来了一对璧人。

男的手持折扇、温润如玉。

女子圆脸娇憨、娇俏可爱。

掌柜的见刚开铺就有生意上门，连忙放好木盘，就准备迎上去招呼。

可他才走出去两步，身体就顿了一下。

因为那名女子，正在“啊啊啊”地比划着。

显然，其是个患有哑疾之人。

而且，此时掌柜的才发现：这二人身上穿着的、是成衣。虽然质地中上，但肯定都不是什么有钱的人。

掌柜的便将步子收了回来，眼神示意店伙计去招呼迎客。

装哑的郑佳欣，看了那个眼神由喜悦、转为漠然的掌柜的一眼，再看向季铭。

见季铭冲自己微微点头，郑佳欣便继续“啊啊”着，朝柜台前过去。

过去挑首饰。

她挑得很细致，稍有不满意就“啊啊啊”，让掌柜的换一盘再看看。

掌柜的有些儿不耐烦，不过没有逐客。

虽然脸上是没有笑容了，但还是按照哑女的要求：一盘盘首饰的更换着。

这间首饰铺子、是这条主街上最大的、生意最好的。也是一栋二层木楼。

在哑女挑剔着选买期间，来来回回负责整理的五个店小二，都有经过一楼的大堂。

哑女不断地“啊啊”声，自然也引起了伙计们的注意。不过，没人多看她一眼。

毕竟：直视客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会被开除的。

不管这客人是贵、还是贱，他们都不能对其无礼。

郑佳欣在挑了十几盘后，见掌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仍旧让拿什么就拿什么。

便笑了笑。

快速地从那摆了一柜台的木盘中，各挑了些小巧精致、却价格不菲的。

然后示意掌柜的包了起来。

掌柜的眉毛顿时就扬得老高。转眼间，那脸色就从乌云密布，变成了晴光灿阳。

这变脸的速度，都让郑佳欣的心里暗暗地咋舌。

季悠则是挑了挑一边的唇角，眼神只去注意那些店中的伙计。

买完首饰后，俩人便又转去了另一家衣料铺。

这二人，挑的都是东城最有名的、最大的铺子。

合州州城也分为四大块。

东、南、西三城区域都是商铺林立。只有北城区不同。

北城区虽然不大，但那是府衙之地所在。那一区域，也皆是办公之所。

今日，画棠他们乔装逛街，就没有去往北城区。

……

此时南城的主街上，楚迎月则是扮成了个盲人。

一位盲了的年轻小妇人，梳着成婚后的发髻，手里提着根竹竿，由熊庆杰牵着竹竿的那一端，带着她走路。

为免被人发现自己是假盲人，楚迎月下了马车就闭着眼睛，眼珠子也尽量不在眼皮子下乱骨碌。

只是：即便光线能透过眼皮，让视野不那么黑暗，楚迎月仍然有些害怕、有些茫然。

这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伸出手和脚、不知道会碰到什么、踩到什么的感觉，真的不好、很不好。

短短几十步，她就有无数次想睁开眼睛。

好在她坚持住了。不停地、不停地提醒着自己，然后坚持住了。

还有手里握着的那竹竿，想着牵引着自己的熊庆杰，楚迎月总算是坚持住了。

不仅坚持住了，还莫名地有种：交托依附的感觉。

楚迎月慌乱的心，在这种感觉下，忽然就踏实了。

她温温婉婉地笑着，由熊庆杰牵着，进到一家饭堂之内，饮早茶、食早饭。

这家饭堂的规模也较大，客人也比较多。

不过看着熊庆杰那高高壮壮、长得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都纷纷避让开。

没人看得出：这长相吓人的汉子、其实有多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后、被自己牵着的小妇人。

熊庆杰真的是汗珠子都冒出来了。

他是真怕没有引好路、再把楚迎月给摔着。

更怕把楚迎月给磕着。

现在的他：看到坑洼的地面不满、一块小石子儿不满、看着墙壁也不满、墙柱更不满。

尤其不满的就是那些、来来往往的人。

看着都焦心不已。

焦心着、担忧着，他就在不知不觉中、将手中的竹竿，越抓越短。

这个时候，熊庆杰就忽然在想：如果是平民百姓家里的盲人，平日里要怎么过？

不敢出门的吧？即便是跟着自己的夫君出门，碍于教条、其夫也不能牵着其手的。

更不会挽着、搀着。免得有伤风化、被人指点。

顶多能像这样、由一根充满凉意的竹竿牵着吧？

可他们明明就是夫妻、或是父女、或是兄弟姐妹，却碍于世俗，而不能朝着身处黑暗的对方、伸出温暖的手。

这什么狗屁礼教？！

熊庆杰第一次：对于画棠想打破世俗礼教的想法、有了清晰的认知和认同。

想着那些，熊庆杰忍不住抓了抓后脖梗。

在又一拨客人涌出来、几乎撞上楚迎月的时候。

熊庆杰扔掉了竹竿，一把牵起了楚迎月的手。

其实这一年多的相处以来，在危难的时候、情急的时候，他也背过楚迎月、抓过楚迎月的胳膊、握过楚迎月的手。

不过那时身边的都是自己人、也因为情势所迫，所以他也没有多想过。

这次，他却是认认真真去牵着的。

当然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以他的大脑袋里简单的想法就是、就是想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就是想给对方送去一些温暖、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