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连环凶杀案（三十六）（1/1）

几人顿时大惊，想也没想地就一扯马缰，急抽马臀，狂奔而回。

而季铭和季悠还没等马儿跑至客栈门前，便直接甩镫跃起、足尖一点马背，内力涌至足下，飞跃向客栈一楼的房檐。

几个辗转腾挪间，飞扑向了画棠的房间。

季悠先到。

飞扑过来时，双掌按上房门，一把给推开，整个人就腾空扑了进去。

再双手一拍地面，来了个鹞子翻身，双脚触地，就要冲向床塌。

一瞬间，双脚却被钉在了原地。

随后跃进的季铭也被钉在了门口。

屋里，临街的窗户下，画棠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里捏着几张白纸。

而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火盆，内里，一叠半湿不干的纸张、正冒着浓浓的黑烟。

很明显：烟是画棠放的、还是她用白纸给从窗户里扇出去的。

季铭一时哭笑不得。

他这才想起：那声“走水啦”、似乎就是画棠捏着鼻子发出的声音。

也才想起：画棠不是个会自寻短见之人。

无论有多么崩溃和绝望，画棠都不会。

是他们关心则乱，轻易地就被画棠给“设计”了。

不过……

季铭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处、传来清清楚楚、结结实实的落地之声。

他抿了抿唇角，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大步上前，拎起地上的水壶、端起冒烟的火盆，迅速走出屋外，站在二楼围栏上、大声对着准备赶来救火的人道：

“没走水，就是烧点儿不用的废纸。没事了没事了，给大伙儿添麻烦了。”

人们纷纷松了口气，同时一边抱怨、一边指责他们不小心，一边散去。

屋里的画棠，听着那些声音，弯了弯眉眼。

季悠则风度尽失地跺脚，冲着她吼：“干嘛这么玩儿？

你知不知道我听到那声‘走水啦’、回头看到浓烟的时候给吓成了什么样儿？！

你笑、你还笑！你要出事了我怎么跟画大人交代？！

你要出事了你让哥哥我还活不活？！

我魂儿都吓飞了你还坐在这儿笑！……？？？”

吼到这儿，季悠忽然发现不对劲了，他一步冲到画棠面前蹲下，直直盯着画棠的脸就瞧。

随即，激动、又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棠儿妹妹，你笑了？你会笑了？你真的笑了！！

哈哈哈，好好好，太好了，笑吧笑吧，使劲儿笑，只要你肯笑，哪怕一天吓哥哥一回、不，哪怕是十回，哥哥我也愿意！”

听得画棠的眼眶骤然泛红。

却没等她有任何反应，楚迎月和郑佳欣就跑了进来，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就嚎啕大哭起来。

画棠：“……”

她乖乖坐着，任由她俩抱着她哭。

楚迎月是侧伏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哭泣、郑佳欣搂着她的肩膀、一边哭、一边拍她、一边嚷嚷。

“画棠，你坏，你太坏了。你吓死我们了，你太坏了……”

画棠：“……”

她只能装泥石木雕。

心里却缓缓流淌着暖意。

其实，之前季铭对她说的那些话，道理她都懂。

只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的伤痛有个渲泄的出口。

就只能压着、憋着，想碰不敢碰、想触不敢触。

除了把自己劈成两半、强行关闭、只露出麻木的一面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

是的，她怕再与任何生物产生情感。她再也接受不了她在意的生命的逝去。

所以，在见到小老虎要出事的那一刻：她崩溃了。

那一刻，点燃了她所有深深压制着的恐惧，让其沸腾着将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努力，给烧成了灰烬。

她害怕极了。

是季铭点醒了她。

做为一个立志要为民伸冤的人、一个常年游走在各种凶案之间的人，她不能只做为一个工具人存在。

只有拥有真实情感的人，才能有同理心去感受被害人的痛、凶手的恶。

才能理性又感性地去分析案情、才能更好地去将律法更加合理化。

才能在验尸的时候：“听到”死者想对她说的话。

而不是像个兵器一般，按照律法给出的条条框框、机械而麻木地去执行。

还有她的这几位朋友们……

她想：换了是她自己，她更希望对方能真实、真诚地对待自己吧？

想明白了这一切，画棠也鼓起勇气、准备跟几位朋友道歉的时候，却在窗口见到了他们的“分道扬镳”。

情急之下，画棠只能用出了这招“苦肉计”。

看着纷纷中招的小伙伴们，她一边反省自己之前的不对、一边感动于他们待自己的一片赤诚。

他们，是她可以交付后背的所在。

而她，也要努力成为他们的后背。

……

之后，几个小伙伴围着屋中的圆桌、团团而坐。

此时已是晚霞灿灿时分。

画棠端端正正地坐着，正色跟大家说道：“这一年多来，你们的陪伴、呵护、和每一分想让我快乐起来的心，我都能感受得到。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总想躲得远远的。

我怕痛……

是我错了。

我们活着的几十年里，会面临无数的接受和失去，一味地逃避根本不是办法。

而只有接受应该接受的，坦然接受并努力珍惜，才会在失去之后、能勇敢面对。

就像你们对我付出的情谊，你们付出了，我不接受，并不表示你们没有付出。

我不接受，对你们就是一种伤害，你们失去我，你们就会比我坦然。”

说着，画棠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眼大家，然后再道：“你们也知道，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

人家挖泥巴、我挖尸体；人家上树掏鸟蛋、我在血泊里找线索……

没人能和我玩得到一块儿去。

所有小朋友的家长们，也会让他们家的孩子远远地躲着我。

其实我的内心早已接受了你们。

尤其是下山以来的这段日子，你们忍着恶心、害怕，担着危险、辛苦，陪我一起验尸、寻找线索……

我的心里、是非常非常感激和感动的。

我本来以来：我会在这样的情绪中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小老虎遇险，让我曝出了内心最大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