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连环凶杀案(三)(1/1)
季铭在一旁跟着、看着,却没有出声,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虽然他很担心、非常担心。
他本来也以为:画棠接受了他们组建小团体、成为民间自发组织的破案小队、先在民众间闯出一个名声的这个建议。就是已经接受了可能会面临的一切。
直到现在,画棠那依旧消瘦的身躯、在马背上深深地弯了下去、趴去了马脖子上,季铭才意识到:画棠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说真的,季铭很心疼自家的兄弟要承受这样的折磨。
可他也清楚,这是画棠必须要面对的。
他不出声宽慰、不去拍抚劝解,就是在等画棠自己调整过来。
关于这一点,季铭相信他的兄弟、相信画棠能够坚持住。相信画棠,能行的。
画棠自己,却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行。
她只是在即将窒息的时候,大喘了一口气,然后直起了身子。
一松马缰、一夹马腹,就催促着马儿快速地跑了起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天人交战够久了。
朋友们为了她,放弃了太多,她没有后路、也没有后退的可能。
那就直面吧。
快马跑到义庄大院的跟前,画棠就跳下了马,跑进了荒凉破败、阴气森森的义庄。没有半点儿犹豫。
其实说这义庄荒凉破败,那都算是好的形容词了。
一排五间泥土房,到处是裂口。有的还豁出了近一尺的缝隙。
像纵横交错后、又被胡乱拼接起来的破碎土陶器皿。
灰灰黑黑,间或有杂草从那些缝隙里钻出,鲜嫩的绿色却又衬得这破土陶更加破败。
院子地面上铺就的石板早已四分五裂,杂花野草胡乱地在其间生长着。
周围弥漫着散也散不去的、腐烂恶臭的味道。
听到有马蹄声靠近、还有活人的脚步进院,义庄那排房屋的最后一间屋子的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这声音听得人牙根直发酸。
守庄人,一个驼着背、眼球混浊、穿着身补丁落补丁的短褂、和长裤的老人,篷着一头脏污的乱发,拄着根木棍,走了出来。
画棠看着,忽然就有种:想将院门口那盏白色灯笼摘下来、给那老人另一只手里去提着的冲动。
想像着老人就那样,在黑暗的夜色里四处游走、到处收敛孤魂野鬼的样子……
画棠给自己整无语了。
她甩甩脑袋,赶走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大步上前,抱拳就道:“老丈请了。
吾等为着三日前、被划花脸的女尸而来,可否请您行个方便?”
老头儿驼着腰,侧着耳朵听,听完后,就随意地指了指正中那间的房屋,道:“那里,你们去吧。”
画棠抬步准备过去,就听到老丈口中发出的、模糊的呢喃之声:“可算有人来看看喽,死成那样儿,爹娘都认不出喽,惨哪。”
画棠攥紧了十指。
闭上眼睛再去揉眉心。
而这时,熊庆杰,先一步去到那屋,在屋中四角点上了苍术。
季铭则从马背上取下了一个大水囊,里面装得有煮开过的清水。
画棠放下手,过去净手。
楚迎月上前,为画棠挽发、系面、扎袖、喂含姜片。
这个活儿,楚迎月问过画棠很多次,也试练过很多次,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待一切弄好后,画棠抬步进屋。
楚迎月就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一支十寸长短的毛笔、一管墨管。
跟着进去,准备做记录的工作。
一路过来,本来豪情万丈、想表现自己也是见过“世面”的郑佳欣,在被之前的氛围感、给有些吓住了之后,这时候,磨磨蹭蹭地就点儿不敢往里进。
季悠忙完,扇着小风风过来笑话她。
“怎么?怕了?怕了就认输呗。”
郑佳欣一听这话,不干了。
叉腰仰鼻“哼”了声,“别以为这就能吓住本姑娘!”
抬脚,越过季悠,顺便推了对方一把,再大步进去。
进去一息不到,就冲了出来。
冲出院子、冲出院门外,冲到外面的树下就是一阵狂吐。
而郑佳欣的反应,也让强自按耐住胃中翻滚之意的楚迎月,也再也忍不住,跑出来,在另一棵树下狂呕去了。
看得季悠是“哈哈”大笑,连摒住呼吸都忘了。
他得意地朝着那俩的背影、飞了一个不屑的眼神,挑着唇角,扇着小风儿,悠哉游哉地踏进了屋。
他本爱洁,根本不会踏入这般地界儿一步。
不过现在为了让自己赢得更加光彩,他忍着浑身仿佛被污染了一般的难受,踏了进去。
屋内,光线晦暗。
凉凉的风、从墙壁的缝隙间透进来,发出“呜呜咽咽”的细微声响。
屋子正中一块长长的木板、架在两条长条凳上,木板上面,一具尸体摆放其上。
此时尸体上脏污的白布、已经被画棠给揭开了面部的遮盖。
于是,踏过门槛的季悠,就一眼就看见了死者那张被利刃给划花了的脸。
此时皮肉肿胀外翻,污血遍布。
有一颗眼珠掉出了眼眶、还被一丝细筋给提溜着,坠在脸旁。
鼻梁被割断了,鼻孔翻出来朝上。
嘴唇被割开了,露出里面沾满血污的牙齿、牙龈。
季悠闭了闭眼睛。
感觉还好。
以前,他偷偷溜进过他父亲设置在王府里的地牢。
里面经常关押着人犯,数量不一。
整间地牢的环境也是幽暗、阴森,气味儿也非常难闻。
人犯们被用刑时惨叫、关在牢室之内时的哀号……
他壮起胆子摸过去看。
就看到了被各种刑具给摧残过的人。
他吐了。
吐着跑了,做了几个月的噩梦。
之前不让人触碰,是因为从心理上,他只接受画伯伯,想保留那份温暖的感觉。
而从这遭经历之后,季悠就变得彻底爱洁。
因为他觉得:他爹很脏,弄得他也很脏。
可那些,都是跟现在不同的。
季悠闭了闭眼睛之后就睁开了,继续看过去。
这时,画棠彻底掀开了盖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