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窈香苑（1/1）
在周府外寒暄了一番之后，沈晚吟便被周老夫人神神秘秘的拉着朝府邸的一处内院而去了。
而周老爷子几位男子皆被赶去前堂。
窈香苑前。
周慕绣不满的嘟起了嘴：“祖母！说好的让晚吟妹妹同我住呢！”
“你个皮丫头，就你这性子，若是真让晚吟住你那儿，你还不得把她给吃咯？”周老夫人一副我看透太多的表情，引得周慕绣涨红了脸，拉着自家娘亲讨公道。
而苏锦绣却理都没理她，矗立在沈晚吟身侧语调温柔又和煦：“晚吟，你快去瞧瞧！看看喜不喜欢，这个窈香苑可是你外祖母亲自为你准备的，准备了许久呢。”
在没打开窈香苑的大门之时，沈晚吟对这个‘许久’的概念并未很深，但是在打开的那一刹那间，她顿时怔在了原地，一股酸涩之意涌上鼻尖。
那是……满园的瀛洲玉雨。
东隋气候偏寒，瀛洲玉雨喜暖，所以东隋是寻不到此树的，因为养不成。
反倒是常年温暖的南唐随处可见。（瀛洲玉雨是梨花，这喜暖避寒的习性是我编的！我编的！我编的！）
沈晚吟依稀记得，当初南唐使者不远万里送来整颗随土而起的瀛洲玉雨之时，还引得整个大京百姓惊叹。
后栽种到了太后娘娘的宫殿内，可惜没过多久便凋零枯萎了。
那时她还小，见过一面却深深的将这瀛洲玉雨的模样记在了心里，还曾在太后面前妄言：“若是太后娘娘喜欢，以后等晚吟长大了！定会将整个南唐的好物都寻来给娘娘。”
这不顾后果的大话，倒是引得太后连连发笑。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沈晚吟启唇轻吟，随即微屈下了身将手轻抚在青石台上。
在感受到青石台上的暖意之后，她垂下的眼眸里清泪潸然落下。
果然如她所想一般，若是南唐直接移植过来的瀛洲玉雨必定活不过月余，而这些开得如此之好，定是有人亲自栽种之下细心呵护所成的。
这满园茁壮的‘梨雨’，哪是短短时日能成的？恐怕算上八九年都是少的了。
思及于此，沈晚吟红着一双眼便站了起来，转身扑进了周老夫人的怀中。
她抽噎着：“我很喜欢，我真的很喜欢，祖母。”
沈晚吟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从未说过她喜欢瀛洲玉雨，就算是周弗这个生身母亲都未曾在意到的事，外祖母却放在了心上，记了这么多年。
“傻孩子。”周老夫人湿润了眼眶，拉着沈晚吟的手便朝树下的石台上坐去。
她抬手撩起沈晚吟额角的碎发：“从前我未曾和你说过，但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啊孩子，我生的女儿我却没有将她教好，所以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外祖母自愧啊。”
无人知晓，她每每瞧见周弗对沈轻舟视作亲子般疼爱，而晚吟却站在一旁无助孤寂的模样，她的心有多疼。
疼自己的外孙女在沈家如同外人一般，疼自己无用，厌倦了争斗，所以把自幼把周弗宠的太过，才让她到如今是非好坏都领不清了。
“不怪你的外祖母，晚吟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有您和外祖父护着我。”
沈晚吟太明白周老夫人的愧疚因何而起了。
周老夫人自幼便是太后的婢女，与太后一同长大，在太后未出嫁之时便跟随身侧了。
在太后入宫后，随着太后历经波澜，险些丢了性命。
后因陛下登基，太后才命周老夫人担任尚宫局尚宫，为她稳住六局二十四司，直至年岁将到太后才为周老夫人和周老太爷赐了婚。
自那之后，周家便成了皇商也成了太后的金银库。
就因为年轻时争斗的太多，所以周老夫人将唯一的女儿周弗当宝一样爱惜，教她四书五经天下大道，却没教她人心叵测。
导致如今周弗见谁都是秉着牺牲大我的心，便是连她这个女儿都可以牺牲，自来成就她的‘圣人心肠’。
“呜呜呜，外祖母你们别哭了！你们要是再哭，我也忍不住了。”周慕绣双手捂唇，眼中满含热泪。
原本还悲伤的气氛被她这么一闹，顿时消散无踪。
“你真作怪。”苏锦绣嗔骂了周慕绣一句，但眸底尽是化不开的宠溺。
“哼！阿娘就会说我，不理你了。”周慕绣拿起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走到沈晚吟的身侧便坐了下来：“晚吟妹妹我和你说！
这窈香苑可是祖母在你五岁时就备下的，这里头的瀛洲玉雨都是祖母一颗一颗种下养了整整十年呢！就连脚下踩的青石台都是两层的，中间隔了层天然火石。
这乃是祖母请教了南唐花匠花费了无数心血才制成的，每年这里可有许多梨果呢，但是祖母都不许我多吃。
哼！这回你来了，等果子出来了，我天天都要食！可甜了呢。”
“就你话多。”周老夫人曲起指尖敲了敲周慕绣的脑袋。
周慕绣嗷呜一声躲在了沈晚吟的身后，沈晚吟抿着唇忍着热泪就倚身将头靠在了周老夫人的身上。
“外祖母，晚吟真的很想您。”
周老夫人向来凌厉的眉眼骤然一软：“外祖母也是啊。”
看着她们祖孙三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样，苏锦绣冁然而笑。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起手抚上了手腕上常年带着的佛珠，眸色沉沉。
沈家？当真是愈发的让人看不顺眼了啊。
“老夫人，二爷和二夫人带着两位小公子下学回来了，此刻正在前堂吵着要见表小姐呢。”周老夫人身侧的齐妈妈快步走了进来。
“哟，那两只小皮猴回来了？”周老夫人拍了拍沈晚吟的手，搀着她就站了起来：“你怕是也许久未见他们了吧？走，外祖母带你去见见。”
“好。”沈晚吟颔首。
一行几人走出窈香苑，顺着长廊径直朝前堂而去。
路上，沈晚吟侧首听着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滴，心头愈发的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