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过呼吸（1/1）

“江海，你……在怕什么，怕我吗？”余生低沉的嗓音说着这样的话，在这个昏暗的室内多了更多朦胧的音调。

喉咙滚了滚，江海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人，不自觉地垂下了眼帘。

他不敢看余生的眼睛，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再看一眼，一眼又一眼，看多了之后，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重走老路。

“我……”

一开口，江海又完全找不出一个可以蒙混过去的理由，手背搭在额头上，他苦笑道：“网吧里很吵，我有点头疼，刚才没站稳才……”

这理由其实并不足以说服余生，很明显，江海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去瞄他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余生不相信的眼神。

“你也知道的，玩游戏的都是男孩子，他们敲键盘的力道恨不得……”

“我穿了你的衣服你不高兴吗？”不等江海说完，余生这样问他。

“啊？”刚才还在说别的，一眨眼就换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江海差点没跟上余生的步伐。

这跨度，步子太大也不怕扯着那啥。

“没，没什么，话说，那个水龙头又坏了？”

说着，江海就想转身扒着门框往里看，好以此来逃避余生的目光。

余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江海觉得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个没穿衣服却在街上游行的国王，这目光似乎能够将全部的他都看穿，避无可避。

但是，还没等江海转过身去，十分突然的，余生就整个人压了过来。

他一只按在江海耳畔的墙壁上，另一只胳膊伸到了洗手间内，洗手池就在门边，余生胳膊长，稍微伸一下就摸到了水龙头。

江海被余生圈在怀里，身后是冰凉的墙壁，面前是温热的胸膛，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丝缝隙，看上去像是贴在一起，却又没有。

他的鼻尖几乎贴着余生的下巴，眼睛能够看到余生的耳垂。

心脏噗通一声快跳，紧接着没有了规律。

耳边传来水龙头出水又关上的声音，余生撤回身子看着比他稍矮了几厘米的江海。

“听到了吧，被我修好了。”

空咽了几口，江海发现，此刻的他就连想要对余生轻松的笑一下都做不到。

他看着这张距离不远的脸，脸上很干净，没有任何的血污。

可昏暗的光影中，这张脸慢慢跟满是血污的脸重合了，当初的余生意识涣散的被自己抱在怀里，眼睛看不到东西，说话都不连贯，腹部和胸口被捅出多处伤口，像个坏掉的精致人偶。

他用尽了力气抬起手伸向自己，可抬了一半就又重重的垂了下去。

江海也不知道当时的余生抬起手究竟想做什么，他究竟是想摸摸自己的脸，还是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大概是想打一耳光吧，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怎么可能年纪轻轻的殒命呢？

眼睛慢慢的睁大，余生那张清冷的脸在视线内放大了。

江海不自觉大口的呼吸着，一直凝视着他的余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江海？”

“呼——呼——呼”江海张大了嘴巴努力的吸着空气中的氧气，渐渐地，肩膀耸动，双手捂在了胸口上。

“江海？”余生眼中闪过一丝肉眼可见的慌乱，他扶住江海的双臂想要将人稳定在墙上，却发现此刻的江海根本就站不住了。

一米八几的身体在他面前捂着胸口直直的跪下来，嘴巴尽可能的张大想要多呼吸一些氧气。

余生慌了，他不是医生，在他的记忆里也从未见过江海这样。

哮喘吗？

江海没有哮喘病。

还是说……过呼吸？

“喂，江海，你冷静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看看我，我是余生，江海？”

“哈……哈……”江海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他拼了命的想要再多呼吸一下。

眼前余生的脸开始重影，一会儿白皙干净，一会儿全是被自己抚摸的血指印。

他好想说话，好想跟余生说对不起，可是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脏不规则的跳动引发了心悸，大量的汗水从身体里冒出来，手和脚都是麻的，他跪在那里都勉强，余生却在此时将他拥进了怀里。

他靠在余生的胸口，耳中听到的是余生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只手在这时候虚虚的掩盖在了他口鼻上。

余生的心跳，余生还有心跳，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余生就偏偏没有了心跳呢？

他的心停止了跳动，他在自己的怀里逐渐变冷，无论自己如何拍着余生的脸说话，余生都没有再回答一句。

他离开了他，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明明前后相差不到七天，可余生，他不愿带自己一起走。

余生安抚江海的声音不断在头顶响起，头脑不清楚的江海听着余生的声音生出了温柔的错觉。

这样温柔说话的人真的是余生吗，自从被自己纠缠之后，余生就再也没有对自己笑过，再也没有温柔的对自己说过话。

现在，他听到的真的是余生的声音吗？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简单的措施让过度呼吸的江海渐渐找回些神智。

明明手脚麻木，可他依旧想要死死地抓住面前这个人，他抓着余生身上套着的那件自己的灰色T恤，将原本平整的T恤抓出一道道不规则的褶皱。

鼻子里闻到的是混合了自己和余生的味道，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听着江海不明所以的道歉，按着江海后背的手僵了僵，余生将右手从江海的嘴边拿开。

江海依旧频率过快的呼吸着，但跟刚才相比又正常了许多。

嘴唇紧紧地抿了抿，余生表情痛苦的跟江海道歉，“对不起，错的人好像是我。”

江海没什么精神的抬头，他眯着眼睛，努力的想要靠着江小溪房间里透出来的光将余生这张脸看清楚。

这脸确实是干净的，别说血指印，就连一个血点子都没有。

江海突然记起了自己重生这件事，呵呵，是啊，他重生了，重生在了跟余生在一起之前，重生在了他们都好好活着的时候。

这时候的余生怎么可能会死呢？

江海又是笑又是哭，麻木汗湿的手却一直流连在余生的脸上。

余生没有嫌弃的拿开，就任由他哭哭笑笑的摸着。

直到半个小时后，流泪的江海彻底清醒。

过度呼吸之后，身体整个都脱力了，江海回过神无比尴尬的从余生的怀里挣脱出来。

浑身都是虚汗让他非常难受，他难受的动了动上半身，薄薄的卫衣整个黏在了后背上。

灯光照着余生的脸，江海有些不太敢看，他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还思索着该怎么跟余生解释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的大脑跟不上他的心，他找不出一个听上去尚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