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1/1)
“哦,你是狗……”
淡淡的语调,声音和缓的应了声。
顾均庭眉宇微凝,低眸看去,耷拉在他胸膛上的小脑袋只给了他一个看不见表情的后脑勺。
大手捏住她的后颈拎起来,不等他兴师问罪,温软的两只小狗爪扑到他肩上,亮盈盈的眼睛没有半分怯弱的注视他。
“所以呢?你被发配边疆了?”
一派天真的模样好像真是在听故事。
越来越敢了。
意外顾均庭没同她计较,并且还真顺着她的问题答了。
“嗯,我被发配到了个海岛。”
不过,不是顾家,是白家。
“海岛啊……”
盛棠默念了声,脑海里浮现出碧蓝的大海中,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岛,金灿灿的沙滩,高大的椰子树,茂密的热带植物……然后,一栋大别墅。
看来是被囚禁啊。
有吃有喝通上网,她可以一辈子不出来。
还没等她继续畅想,上方幽沉的声音落下来两个字,“打渔。”
盛棠一愣,脑海里大别墅塌了……
“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盛棠仰头迷惑的看他。
靠在床头的男人依旧懒懒的,唇角勾着一抹笑,略显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打渔,杀鱼,晒鱼干,哦,还有逃命。”
五年。
住在满是鱼腥的臭烘烘的破船屋,跟着一群连他们说什么都听不懂的渔民,不分日夜的颠簸在又脏又破的渔船上,喝着又苦又涩的夹着沙子的水,每顿饭除了鱼还是鱼……
从小娇养着拿笔弹琴画画的手,不得不拿起了刀,忍着冲鼻的鱼腥,压着一次次的恶心呕吐,按着活蹦乱跳的鱼,开膛破肚,掏出内脏,清洗干净之后串起来,绑在竹竿架上。
日复一日。
后来,岛上养了一些其他的牲口,于是,换一种生物,继续开膛破肚,扒皮剔骨……
“打渔?你可是顾家的少爷。”
盛棠呼吸滞住,拧起的眉间已经聚起了难以置信的吃惊。
顾均庭低笑了一声,掀眸觑她,“怎么?顾家的少爷能让海里的鱼自己跳到岸上,然后咬着刀给自己开膛破肚,再把自己吊到绳子上晒成鱼干。”
“那是不能……”
盛棠呼出一口气,猛然又提起气来继续看他,“逃命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
说了等于白说。
讲故事还带暗藏玄机的。
没诚意。
瞧着垂下下去的那颗小脑袋,欲言又止,既想往下问,又不敢问,只能犹犹豫豫一脸幽怨的模样,顾均庭勾了勾唇,大掌托住她的小脸抬起。
“婉姨在你面前叫我什么?”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盛棠迷惑的看着他,脑子里一想,答道,“阿振……”
“嗯,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双惑人的眸睨着她,深暗的像是能把人吞了,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白振然。”
盛棠拧起的眉更紧了,严肃认真的眼神沉思片刻,“这个名字……有点儿中二。”
顾均庭被她这反应气笑,大手捏着她的脸,难得的悦色通过掺着笑的声音溢出来,“不好奇?”
“好奇什么?”淡定的反问,平静的眸子与他对视,“你妈妈姓白,我又不是不知道。”
其实她心里是紧张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想到顾宴铮说的那些有关白韵青的事情,被绑架,被虐杀,分尸……
也许顾均庭亲眼见到了……
盛棠没办法再无动于衷的随便提起他的母亲,她害怕他会想到那些血腥残忍的过去。
“嗯。”低低的声音自他喉咙里发出,听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盛棠小心翼翼的往他身上靠了靠,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这个名字,是你妈妈给你起的吗?”
“算是吧,”没有变化的语调,甚至很有耐心的回答着她,“鹿鸣书院知道吗?”
盛棠点点头,小时候外公外婆带她去过,在南部山区,它旁边就是旅游胜地红叶谷,附近还有佛寺,道观。
长大后也和同学放假时去玩过几次,但位置太偏僻了,她又是个懒的,爬山太累人了。
倏然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抬头看他,“金声玉振!”
鹿鸣书院有块题着“金声玉振”四个大字的牌坊。
顾均庭只笑了笑。
对了,顾宴铮和她说过,顾均庭小时候和他母亲住在怡人山庄。
当时盛棠没深想,原来顾宴铮说的那个怡人山庄,真的就是鹿鸣书院紧邻的那个怡人山庄。
她每次去鹿鸣书院都经过刻着“怡人山庄”四个字的那块石雕前,从前她还单纯的以为,那是个什么超豪华的山庄酒店。
原来,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怡人山庄是顾家的私宅。
还只住着白韵青和顾均庭两个人!
深山老林里,夜里也不怕孤魂野鬼来敲窗。
盛棠皱了皱小脸,心情复杂的看向顾均庭,继续问,“那,然字出自哪里?”
闻言,顾均庭方才还算得上温和的脸一沉,嗓音也冷下去几分,“那个字和她没关系。”
阿振,是母亲给他起的小名。
白振然,是白家拴在他脖子上的锁链。
准确点说,是白先生给他的,白家其他人,巴不得他这个和白家家主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儿子早死。
看出顾均庭眼神里的冷戾,盛棠知道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
小手试探着勾住他的肩,将跑出十几里地的话题拉扯回来,“后来呢?后来你一直住在那个海岛上吗?”
小心翼翼怕他发怒的模样,落在顾均庭眼中,他勾了勾唇,眸中的阴沉戾气渐渐散了,大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
后来……
五年后,白先生将他从岛上接出来,送他去了北边的杀手训练营。
顺路,他得到了允许,暗中回国去他母亲墓前看一看。
也就是那时,他知道,原来早就被他抛在脑后,几乎已经快要忘掉样子的那个小女孩,还在坚持每年都来墓园给他母亲扫墓祭奠。
那一年,她已经十一岁了,褪去了圆滚滚的婴儿肥,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短款的白色外套,长发扎成一个可爱的丸子头。
陪着她一起的是盛方中,他一边收了带来擦拭墓碑的水桶和湿抹布,一边往祭台上摆放祭品。
远远的,在呼啸的风声中,他听到盛方中随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