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入庙（1/1）
翌日，天光未明。余望云和齐舟的房门早早地便被敲响，门外传来妇人的轻声叫喊:“二位小哥，快些收拾，准备去了！”
咚咚咚——
妇人又敲了几声，刚想再说什么，房门却已经被拉开。换了两身素净衣裳，俨然一副香客打扮的余望云和齐舟二人，立整地站在她面前。
这二人平日里本就几乎不需要睡觉，一夜里尽以修炼度过，为了今日入庙不惹眼，二人不仅换了衣服，连仙剑都收了起来。
浮光灵气非凡，本就是难得的仙剑，自有万般妙用，轻易化作一只小小的剑镯，正戴在齐舟的手上，而余望云那硬邦邦却毫无灵气的万朝，即使再怎么用布裹起来也不像是个求仙拜佛用得到的物件，索性交予齐舟，收进了乾坤袋。
见二人开门如此之快，妇人倒有些始料未及，她开口说道:“二位小哥稍等片刻，我将余下几位同去的叫醒，一起出发。”
一炷香的时间后，一行八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印山庙而去，在这昏暗的街道上显得有些突兀。
可越是接近印山庙，人竟然多了起来，庙前排起了长龙，看上去许多人彻夜未离开，只等庙大开，能求一个烧香的机会。
妇人带着身后七个人，避开正门主道，七拐八绕地来到印山庙的后墙，红墙高耸，却也不见一扇小门。
“名号叫印山道姑，红墙黄瓦却像个和尚庙。”余望云扫量着四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轻声的嘀咕，是身后的齐舟。余望云自然也注意到这怪异之处，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
带队的妇人靠近墙角，嘴里发出几声奇怪的声响，不多会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自院墙内向外扔出一股极粗的麻绳，垂落到地上。妇人眼神示意，对众人说道:“来吧，谁先上？”
一个样貌文弱的男子语气焦急:“这墙足有二三丈高，我怎么能爬得上去？”
“就是啊！还以为你有什么门路带我们进去，结果就是翻墙头像做贼一样！我们若是有这溜檐翻墙的本领，自己找了个爪钩也爬的进去，还要你带我们做什么？”又有一个肥胖的女子附和，语气不善。
妇人冷笑一声:“翻墙进去的百十个，只有老娘这根绳能在里面平安待到日出开门，混做香客！你当印山庙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蟊贼也进得去？”
“可，可这墙如此之高，如何能登得上去？”
“你上不去是你的事儿，地方我带到了，你们快点，只有盏茶的时间，过了便没机会了！”
“你…你…将银子还我，我不去了！”那女人气急上前便要和妇人推搡起来。
“别跟我整这出，老娘一嗓子叫开，庙里的人出来，你们这辈子都甭想进去。”这妇人哪里是好惹得角色，能将几个人带到这儿，在她看来已经是天大的。到了手的银子还想再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到银子，还有两人没给呢……
妇人心中一直念着此事，推开与自己吵闹的胖女人，想让那两个水鱼交了钱再说，可定睛一看，面前竟然已经没了二人的踪影。
“这儿呢！往哪看？”
上方传来余望云轻轻地呼喊，妇人一惊，抬头看见不知何时二人已经上了墙头。
院墙内，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在几步之外的树干旁轻声催促余望云他们赶紧下来，余望云在墙头笑了笑，将头探出墙外，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姐！这再递给你不方便，等会直接把叶儿给你侄子了哈！”
“欸！你等……”
二人哪里能等，一个翻身入了庙里，落地没有丝毫动静。
“铛~”
院里此时突兀地响起一阵钟声。男人慌乱地将麻绳解了扔在墙角草丛，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余望云和齐舟身旁，压低了声音说:“等着！别出声！”
而后急忙站起身来，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打着哈欠提着裤子往回走，迎面正与一队提着灯笼的人撞见。
“马成！你又去这墙根如厕！”为首的那人面露嫌弃，语气更是充满斥责。
“啊！郑高功！”马成如梦初醒，赶紧拎起来裤子，手在腰后衣服上慌乱地蹭了几下，就要上前握住郑高功的手。
“去去去！干净了吗？”
“高功见谅，我这老毛病了，总得起夜，茅房实在是远，憋不住啊！”
“下次少喝点水！”郑高功眯着眼打量了下，又说道:“没见着什么不该见的人吧？”
“没有没有，我出来眼都没睁。况且今日高功您亲自巡查，哪有人敢来？”马成赔着笑往前进了两步，紧挨着郑高功的身侧，几两碎银便悄然爬进了高功的腰带中。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余望云和齐舟的眼中。
“没有就好！赶紧回去！”
“是是。”
巡查的一队人走后，马成又从屋里探出了头，见左右无人，猫着步子来了二人的面前，轻声说道:“赶紧出来！跟紧我”
余望云和齐舟闻言站起身来，马成借着微微的光明凑近了才看清楚，原来只是两个清俊的少年。
“来的人倒是越来越年轻。”
“那是啊，年龄大的也没力气顺着你那绳子爬上来啊。”
马成自己轻声的嘀咕却被余望云听了个清楚，开口回了一句。马成不快地啐了一口，知道本越是年老越容易上当受骗些，但这今夜来的却是两个少年，想来自己姑母一定在他们身上狠狠赚了一笔。
马成收了心思，开口对余望云他们两个说道：“跟着我走，放轻点脚步别出声。”
一行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了一处门锁紧闭的屋前，马成解了门锁，又对二人交待道：“在里面待一会，什么时候见天亮了，外面有吵闹的声音，我自会把门打开，你们二人出来便是。”说罢，还推搡了二人几下，示意他们赶紧进去。
余望云也不气恼，反而笑了笑，门扉将闭前，透过缝隙飘出来一句话：“腕上的串子扔了去，夜里自然不跑茅房了。”
“砰！咔嚓。”
大门合上和关锁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如此刺耳。
“神经病！”马成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印山道姑像前开光了足足四十九天的手串，低声骂了句，转身离去。
“这人不是我们要找的。”
“嗯，他身上一股子尿骚味，实在难闻。”
“可他手上那串珠子有问题。”
“什么时候才能天亮啊？”
两个人屋内你一言我一语，但却像在自说自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屋内无比黑暗，没有丝毫光亮，余望云倒也不是看不清，只是齐舟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视物还有些困难。但想着不让人从外面看见里面的光亮，便也没有多做些什么。
屋子不大，堆放着满满各式各样的烛香，齐舟百无聊赖地靠在门前，余望云随意地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便也停歇了下来，静待天明。
印山道姑的庙宇，开庙门的时间比余望云预想的要早许多。三声悠长的撞钟声响起，而后便是远处传来的“吱呀”木门转动的声响，似有燃烟的香味飘来。
“让我进我进！”
“昨夜我整宿未走！在此已经等了两日了！总该轮到我了吧！”
“黄家的太奶奶专程赶来，难道还要白走这一趟吗？”
……
“诸位稍安勿躁，我乃是印山庙的庙祝，昨日闭门后，得道姑降旨，说近日诸多苦难，撤了八十八的限制，今日起常开庙门，虔心者皆可入庙求拜。”
此话一出，门外瞬间沸腾，喜与惊的情绪瞬间蔓延。不知哪个起了个头，庙门外整齐地响起“多谢印山道姑，多谢印山道姑。”的祝颂。更有甚者当街跪拜了下来。凌晨的街头，好一派诡异的景象。
须发皆白的庙祝面带慈祥地看着众人：“庙内还在准备今日供奉所用的香案等物件，三刻钟后诸位自可入门。”说罢，转身进了屋，留下两个膀阔腰圆，头戴麻布圆帽的庙门看守维持秩序。
“喂，你听见了吗？”
“听不太清楚，好像是在外面多谢印山道姑呢，也不知道道姑又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说屋里，好像有些动静。”齐舟站起身来，皱着眉看着身后自己方才依靠的麻袋。
余望云方才的注意力不在屋里，听齐舟这么一说，也凝神仔细听着。
“吱吱——”
“老鼠。”二人几乎同时说道，果然，一只灰黑毛发的小老鼠从角落窜了出来。余望云看着它不禁想起了之前在古荛城中的遭遇，一阵恶寒。
小老鼠顺着墙边走去，走到窗边时又沿着堆叠的麻袋和香烛爬了上去，像杂乱的货物堆里钻去。余望云和齐舟相视一眼，后者会意地将万照剑取出扔给了余望云。
空间狭小，余望云只能侧着身子以长剑拨开堆叠好几层的货物，只看见小鼠向着最里的一个麻袋里拼命地钻着。而那袋口紧系住的麻袋，通红的鬼画符爬满了袋身，如血般鲜艳！
“我来！”
齐舟抢过了余望云的位置，浮光须臾间化作原本的模样持在手中。
“唰！”
一阵薄薄的若隐若现的剑火一闪而过，齐舟拿着浮光猛然刺出。仙剑轻而易举地刺穿了麻袋。袋身上的鬼画符像活过来的一般，疯狂地向剑身爬去，齐舟想抽回长剑，竟发现抽不出来。于是催动真气，浮光剑上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明灭隐约的剑火，将那鬼画符一一烧净。
“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咬着牙，浮光剑向上一划，只听“嗤”的割裂声，便是一股冲破天灵盖的恶臭扑面而来。
袋中便流出无数死鼠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