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乘鱼落（1/1）
虽然精神上感受到愉悦，但是此刻余望云的状态依旧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一只脚还在鬼门关前试探。
他尽数吐出了嘴里的白沫，可是依旧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呕吐感和要咳嗽的感觉一起袭来，几乎是鼻子嘴一起，呛着吐出了一大滩黑色的液体。
而吐出的黑色物质散发出强烈的刺鼻的气味。
“我这是吃了什么啊…”
余望云心中焦急，但是止不住呕吐的行为。他的四肢几乎没有知觉，整个人趴在地上，尽量吐的远些是对自己最后的善待。
“香儿！咳……来人！”
院外香儿，翠儿二人，隐约地听见屋里传来些动静。
“是不是少爷在喊我们？”
“你也听到了？少爷不让人靠近，我还以为是我幻听呢。”
相视一眼，二人意识到似乎出了事情，香儿开口说道:“你快去找冯管事候着先，我去屋里看看少爷！”
两个能干的小丫鬟，一个向里跑去，一个向外求援。对少爷安危的担心让脚步越发得快。
砰砰砰！
“少爷？少爷？”香儿拍门叫着余望云，但是没人应答，她把头偏着贴在了门上想听听屋里的动静，突然——
“呜…哇！”
“少爷！”
香儿顾不得许多了，推门而入。
屋内狼藉不堪，香儿一个低头便看见往日里活蹦乱跳的大少爷，此刻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满屋子恶心刺鼻的黑色液体。
小丫鬟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她赶紧蹲下想把少爷扶起来，但是自己身娇体弱，余望云此刻又使不上一点力气，香儿试了两下没能成功，竟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脏是不脏，把余望云的头扶到了自己大腿上，双手拍打着他的脸颊。
“少爷！少爷！”
“唔…”
回应她的是余望云又一次呕吐，香儿急得眼泪也落了下来，又冲屋外大喊:“来人啊！翠儿！老爷！”
……
余望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无尽的沼泽，黑暗不见一丝一毫的光明。
梦中的视角很奇特，余望云感受到沉闷窒息的压抑，知道自己此刻就被掩埋在泥沼深处，但是他又像是天空本身，俯瞰着整片大地，一切尽收眼底。
倏地，极远处的泥沼突然下陷了一块，像是土石塌方一般。
而深陷在沼泽深处的余望云，隐约觉着周身的到压抑似乎轻松了一丝，即使那塌方的地方与自己相隔甚远。
渐渐地，一处，两处……由远及近的，整片沼泽的塌方的地方愈来愈多。从一开始的逐个出现，到后来连片的，不规则地向下坍塌。
泥沼的塌陷，像是自己身上的枷锁不断被斩开。而余望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随着这些枷锁的切断，变得愈加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从天空向下的视角看去，整片大地已经满目疮痍，像是蝗虫过境后被啃食残缺的枝叶。而在一处处坑洞中，每一个都闪烁着金色的光。
那是无数金色的鱼！
金色的鱼啃噬掉了泥沼，每经过一处泥沼就塌陷一分，余望云就感觉轻松一点。而经过无数鱼儿的啃噬后，紧贴着自己的污垢，也被消瀎了些，余望云的终于能够再次控制自己的四肢，轻轻动了动手指。
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布散各地的金色的鱼，突然齐齐的朝着余望云的手指涌来！一些猛然冲跃上了天空，又落回泥沼，像是在海中逐浪徜徉！
鱼儿汇集在余望云裸漏出的手指前，集结成一串金色的水流，绕着余望云的手臂，旋转着一路向上，金色的水流所过之处，污垢尽数消失！
余望云一丝不挂，从头到脚终于完全解脱了束缚！
“啊！！”
一股憋闷许久的，压抑后爆发的怒吼从余望云口中发出。
狂烈的声波又向四周扩散，金色的水流又散开变成鱼儿，鱼儿乘着声波，又以余望云为中心，疯狂地向四周冲击而去，啃噬每一处见得的黑色。
沼泽不复存在！
天空中的余望云看着如今这一片虚无的空间，四处散发着纯净的白光，一条发着金光的巨大的鱼漂浮在这空间中，赤裸的自己躺在鱼背上，一动不动。
大鱼绕着整片空间游荡了一圈，突然直直的向着天空游去！而鱼背上的余望云随着鱼儿的动作，落向了下方。
余望云失去了天空的视角，他不知道那冲向天空的金色的大鱼最终会去往何处，只感受到自己急速的失重。
光！
刺目的光！
即使紧闭着双眼依旧感受到这无匹的光芒。
“锵！”
一声嘹亮的剑鸣！
余望云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失重的感觉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重，无止境的下坠即将到达终点！
而余望云就在此时猛然惊醒，睁开了双眼！
“爹…”
熟悉的房梁和床布映入眼帘，余望云将头轻轻偏了偏，看到余府的家主，自己这一世的父亲余德财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头睡着了。
余德财的手猛地一抖，头差点磕到桌子上，看到余望云醒来，他急急忙起身，来到余望云身前，抓起他的手说道：“孩儿啊！你可算醒了！”
“爹…让您担心了。”
“没事！没事儿！醒了就好！”余德财眼眶泛红，看着自己这个独苗醒了过来，眼神里无尽的自责和关爱：“可还有哪里不适？”
“没有！就是我这身上怎么感觉黏黏糊糊的…”
余望云轻轻动了动身体，不说还不打紧，话一出口，他这才看到，就连自己的手上，此刻都沾满了粘稠的黑色的脏东西。而自己这手被父亲紧紧握住，更是沾到了老余身上。
但后者毫不在乎，抽了把鼻子说道：“你已经昏迷四天了，每时每刻身上各处都向外渗着这黑色的污水。郎中们没有一个闹得明白这是些什么。爹前日已经派人去请仙家来救你！想来明日就能到，万幸！苍天有眼，你今日自己醒了！”
余望云轻轻挣开父亲握着的右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满手都是略微粘稠的黑色物质，一下让他想起了自己那天吐出的黑水。
他轻轻摸了摸脸颊，脸上也全都是！
“父亲，我想洗洗。”
“孩儿啊，你大病未愈，还是莫要自己下地了。这些日子都是丫鬟伺候着擦洗你的身子，我把她们唤进来，给你擦擦。”
说着老余就要招呼香儿翠儿进来。
“爹！爹！”余望云感觉脸上一阵臊红，他对这两个小丫鬟几乎视若妹妹，没想到竟然在昏迷的时候被老爹安排了这么一出。
“我自己来，我想走动走动，好好洗洗！”
“云儿啊！不可逞强，你这四日几乎滴水未进，哪还有力气？”
“爹，真的，我没问题了。”
“当真？”
“当真！”
“好吧！来人啊！备水，伺候少爷沐浴！”
随着余老爷的吩咐交代，不多时便备好了水。余望云在两位下人的搀扶下来到沐浴的屋子，脱去了一身脏兮兮的衣物，端起水盆临头浇下，将一身的污垢尽数冲去。
这场澡足足洗了半个时辰，余望云看着清洁之后，自己有如婴儿般光滑的皮肤，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云儿啊！你可是晕在里面了？爹进来救你了啊？！”余德财在外面焦急地呼喊。
“来了来了！爹！穿衣服了！”
余望云系着腰带，走出了屋子：“爹，我已经没事了。”
“当真没事？”余德财看着孩子的面容，清秀白皙，容光焕发，确实不像在床上躺着饿了四天的模样，但他着实是关爱心切，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道。
“没事了！就是……”
“就是如何？”
“饿了。”
“菜已经备好了！走走走，跟爹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边吃边说。”
……
“你是说…你养的那只黑猫，不知从哪里叼来个野果，你吃了之后就这样了？”
“差唔堵…哦吧！”从坐到饭桌前开始，余望云已经快要吃下一整头猪了，但他还是觉着肚子里空空如也，饿的厉害。此刻他一边往嘴里塞着烤鸡翅膀，一边应付回答着老爹。
是的，他隐瞒了真相。
奇异的经历和奇异的梦，以及梦醒之后他感受到的自己身体的变化，都意味着自己在选择命运的岔路口上，选择要走的路，似乎即将和父亲远离。
在这关键的时刻，所有事情都像谜一样，他还不想在一切未知的时候就把父亲也牵连进来。
至于背锅侠，那当然是非大黄莫属了。而大黄早已经被老冯送回了猫咖店里。
况且本就算不上让它背锅，一切的起因都是它叼来的那只金黄的鱼。
“奇怪！奇怪！”老余暗自思忖道：“那猫儿叼来的野果子，一定不是野果子！说不定是什么毒丹毒果！甚至可能是仙家害人的物什。”
余德财看着桌子对面的儿子，还在胡吃海塞，说道：“慢着点，别噎着。明日仙家到了，咱们问问仙人，到底什么样的果子害人如此不浅！”
“嗯嗯！”
仙人？
余望云心中思量，嘴里不停。
仙人也不能阻挡我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