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七面之罪（1/1）

当一群人着急忙慌的赶到发生爆炸的客栈时，那小二楼的客栈已经彻底坍塌成一片废墟，熊熊大火在废墟之上肆虐，升腾起滚滚黑烟，原本晴朗的天空都变得阴沉起来。

“不....不会的！王孝姐！！”若不是有人扶着，李梦瑶只觉眼前发黑，几乎瘫软在地上。她连滚带爬的冲进废墟，疯了似的大喊王孝的名字，拼命的将那些还在燃烧的木块砖瓦扒拉下去。

燕不归也冲进废墟，焦急的扒拉着碎瓦。

“......”上官成武只觉得心口发闷，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开始了，终究还是开始了！

“诸位！”上官成武立刻朝周围侠士一抱拳，“普天之下，能够拥有大量黑火药的势力，除了大万皇室，便只剩黑煞阁！这是黑煞阁开战的信号！他们履行诺言，杀回龙渊乡了！”

“成武惭愧，没有料到今天的局面！诸位侠士若是想走，成武绝不挽留！定会想方设法送你们离开龙渊乡！毕竟这才战争本就与你们无关；倘若有人愿意留下与龙渊乡共度难关，成武也必将予以重谢！还请诸位救救上官家，救救龙渊乡吧！”

雷策站出来说道：“成武少爷不必惭愧，早不来晚不来，终究还是要来！实不相瞒，这一趟我来龙渊乡，除了瞻仰明月大哥的宝兵以外，同样是因为得到了黑煞阁潜入龙渊乡的情报而来！我的父亲，雷志云就牺牲在三年前的龙渊乡之战中！我这个当儿子的，必然要为父报仇！”

正如熊耀光所说，这里很多人都曾参与过三年前的龙渊乡大战，一时间群情激奋，杀声震天，誓要与龙渊乡共存亡。

以方环苏为首的一小撮人惭愧的说道：“话虽如此，但是我们这些人最擅长的并非战斗，留下来也是添乱。龙渊乡里还有很多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至少请让我们带着她们离开龙渊乡！”

“没人会为此责怪你们。我上官成武替上官家谢谢诸位大侠！”

在场众人立刻分为三波人马，一波去守护龙渊乡码头，一波去疏散龙渊乡百姓，一波上房侦查黑煞阁杀手的踪影。

“梦瑶，梦瑶！”熊耀光一把将失魂落魄的李梦瑶从废墟里拖出来。她的脸上是两道深深的泪痕，双手早已被烫的起了不知多少个水泡。

“大爷爷，王孝，王孝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熊耀光咬着牙说道，“轰轰烈烈半辈子，最后却死的像个无名小卒，这才是江湖！江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踏入江湖之人，从没有能够善终的。趁还来得及，你和龙渊乡百姓们赶紧离开这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不要！”李梦瑶奋力挣开熊耀光的大手，歇斯底里的哭喊道：“我要留下来，我要给王孝姐报仇！我要杀光他们！我要杀光他们！！”

“够了！！”熊耀光一声怒吼。

“大爷爷说话你都不听了吗？！江湖非儿戏，这场龙渊乡之战必将生灵涂炭，重写江湖！像你这般菜鸟只会变成这场战争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字！江湖从来只记得盖世的大侠与英雄，而不是你们！听明白了吗？你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拿回你失去的东西！”他抓住李梦瑶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着。

李梦瑶无力的跌坐在废墟边，抱着脑袋痛苦的啜泣着。

“燕公子，你别扒拉了！”燕不归身边的侍卫急忙将他从废墟里拽出来。

燕不归跟丢了魂似的：“不可能.....她那么一个小怪物怎么会死？对，她不可能死的！她只是被埋在了下面，我要把她挖出来，把她挖出来！有她在，不管黑煞阁还是七面，全都不在话下！”

“燕公子，还有更要命的事情呢！”侍卫焦急的喊道。

“龙渊乡所有的船都被烧毁了！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在船只上放了一把火，所有船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熊耀光难以置信的问道，“一艘都没有了吗？那岂不是谁也没法离开龙渊乡了？！”

燕不归强行稳定情绪。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问侍卫：“信鸽呢？信鸽放出去没有？！”

“放了，但只有三只！还不知道能不能飞出龙渊乡落在金镖士手中！”

燕不归长叹一声：“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好消息是，进来的路只有龙门一线天一条，没有船，黑煞阁的人出不去也进不来！”

“坏消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这次到底来了多少人！唯一一条路，就是和他们死战到底！”

熊耀光抄起大枪：“看来这将会是一场恶战呐。不知道这一仗又要死多少人。”

他抓起李梦瑶扛在肩上：“走吧，燕少爷，至少得给老弱妇孺先找一处安全地方躲避！”

以上官家作为大本营，燕不归和上官家众人开始商讨御敌之策。好在，虽然这次前来助阵的武侠只有寥寥百人，但龙渊乡的铁匠们依旧武德充沛，誓要与龙渊乡共生死。

“龙渊乡就这么大，他们藏不了多久。”上官成武指着地图说道，“我认为他们一定会趁着夜色发动袭击，不杀尽龙渊乡每一个人他们绝不会罢休。龙渊乡最值钱的财产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种龙肉的农夫和锻造兵器的工匠们，若是他们死了，龙渊乡必然元气大伤！”

“可是现在铁匠们一个个喊打喊杀，不愿躲藏，又该如何是好？”

上官成武说道：“上官家的地下有一条古老的溶洞，空气充足，足够把大多数没有战斗力的人塞进去！”

“绝对不可！”上官家主拍案而起，“那溶洞中存有我上官家最为禁忌的机密，怎么能让那么多人藏进去？！”

“爹，现在还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吗？！”上官成武也急眼了，“那溶洞中有高人布下的奇门遁甲局！让长老们带他们进去，绝对安全！如果龙渊乡都死光了，谁来守护这些禁忌秘密？！”

上官家主一时间哑口无言：“该死，你知道放他们进入溶洞有多大隐患吗？”

“我只知道他们是龙渊乡最重要的财产！”上官成武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尽快将百姓们疏散进溶洞，叫侠士们做好准备。今晚，将会有一场恶战！”

......

龙门山崖之上，长发飘飘的男人抱着胳膊伫立于峭壁之上，淡漠的注视着龙渊乡。一张银色面具盖住了他的整张脸，除了给眼睛留下了两个孔洞以外，便再看不透他的喜怒哀乐。

“你已经在那儿站半天了。”戴着黑色面具的女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身后，“怎么？难道，你对龙渊乡这些家伙心软了？”

男人淡然开口：“我只恨当年没能杀尽他们，没能杀死百里明月。”

女人嗤笑道：“当年有雷志云，杨炎官这号武功盖世的人物，黑煞阁才没能完成任务。现如今他们该死的，早已都死光了，留下来的不过是一群蛇虫鼠蚁罢了。”

“......那个叫「白龙王」的女人呢？”

“怎么？你很在意她？”女人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醋意。

“见你如此在意她，我就擅自先将她处理掉了。”

男人转过脸，恶狠狠的看着她。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他怒道。

“她在津河杀我手下无数，我义弟也死于她手中！我说过，把她留给我，我要亲自会会她！你怎敢忤逆我的意志？！”

“别激动嘛，「罪恨」。”声音轻佻的白面男子坐在了二人身边，“你总是改不掉自己的坏毛病——总想着「堂堂正正」的解决矛盾，这可不该是杀手该有的毛病呀。”

他话锋一转：“不过，「罪欲」这次也闹过头了。为了炸掉那个客栈，我们带来的大部分黑火药可是都被你用掉了哦？你知道这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女人委屈巴巴的说道：“早不用晚不用，反正不都要用在龙渊乡嘛。”

“「罪嗔」说的不错，黑火药的资源越来越宝贵了，经不起你这般胡闹。”草丛里钻出来一个声音冷酷的中年人，“若是阁主知道你这样乱用黑火药，必然要严厉责罚你的。”

“「罪贪」大哥，我好饿啊，你还有吃的吗？”一个身高丈二的大块头笨拙的爬了上来。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忍着！”罪贪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再吃，罪爱和罪恶就没东西可吃了！”

两个身材娇小的姑娘互相对视一眼，看得出她们是一对双胞胎。

“这次「七面」全体出动，我们绝不能让阁主失望。”

随着罪贪发出一声类似某种猿猴的啼鸣，霎时间龙门两侧漫山遍野的出现了无数黑煞阁的杀手！黑压压叫人胆寒，光是数量就足以与龙渊乡的侠士们抗衡！

而这，还是只是一部分！

七位戴着面具的杀手冷冷注视着龙渊乡，犹如注视着蝼蚁一般。

“我等「七面」，必将血洗龙渊乡！”

......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李梦瑶每往前踏出一步，都会在这边苍白天地间卷起一圈涟漪。

“王孝姐？”她看见了白龙王的背影。王孝只是回头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等等，王孝姐！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李梦瑶焦急的追逐过去。可她与王孝的距离只是越来越远，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你为什么这么傻？！”那是娘亲的声音。李梦瑶回过头去，隔着窗户纸，油灯的光芒将两位女子的身影投映在窗户纸上。

年轻的娘亲揪着眼前的女人：“皇上分明那么爱你！你为什么执意要离开陛下！”

那是年轻时萧奶奶的声音：“爱我？爱我有什么用？他爱我，但他护不住我！太后，刘妃，我们俩在江湖上混迹多年，想要我们死的仇家加起来还没宫里那些女人一半多！皇家不过是非之地，跟官场的人混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可是你肚子里已经有了龙子，皇上正派人到处抓你，你躲在我这里也不是事啊！”

“戚乐，我们逃吧。唯有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日子才是最适合我们的！我再也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对不起，若晴。我不能跟你走。”

“你.....又是那个李郎？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如此迷恋他？！你难道没听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混蛋吗？！他不值得你去爱！表面花言巧语，背地里不过还是浪荡公子！你跟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

若是当年娘亲没有跟我父亲.....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那么多的欺辱，那么多的委屈，娘亲永远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她曾是叱咤风云的毒医，最后却被善妒的妾室和花心的丈夫逼着饮下了毒药。

归隐江湖？可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不做一辈子凡人，便做一辈子江湖人！

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李梦瑶从睡梦中被惊醒。昏暗的洞窟里，坐在她身边的妇人有些责备的拍打着襁褓中的婴儿：“这孩子，早不哭晚不哭，现在哭！再哭，黑煞阁的杀手就拿你去炖肉吃！”

黑煞阁？！李梦瑶猛的惊坐起来，赶忙问身边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嗯？差不多已经过黄昏了，已经晚上了吧。算起来，上面也该打起来了。”

“遭了！”她着急忙慌的冲到洞口，向手持朴刀的老者求情道：“拜托了老人家，让我上去！”

“休要胡闹！”老者一把将她推开，怒斥道：“上官少爷和老爷大吵一架才让你们躲到洞窟里来，你不要辜负了少爷一番好意！”

李梦瑶不依不饶：“让我上去！我大爷爷还在上面！！我要去帮忙！我可以帮到他们的！”

“你这三角猫功夫，上去了只会添乱！老老实实待着！”老者怒斥道。

方环苏拍拍李梦瑶的肩膀：“梦瑶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大家都很着急。但这会儿着急没有用，我们要做的只是在这里躲好，不要辜负了大侠们的一片好意。”

“让开！”李梦瑶一把推开方环苏，“你们根本不明白.....就算是死，我也要上去带走一个！”说罢，只见她变魔术般摸出一枚山葵粉烟雾弹，用力往地上一甩，当即嘭的一声，虽然只是小范围爆炸，却也呛得老者和附近几人连连咳嗽！

“这死丫头！！”

李梦瑶冲出洞穴，在迷宫般的溶洞里不断的奔走，心里不断祈祷着：“大爷爷，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她的烟雾弹中粉末与火药的配比是经过王孝严格指导过得，除了她和王孝，便再没人能造出这么持久，大范围的烟雾弹！

本来洞穴中设下的奇门遁甲镇应该将她引回原位。但不知为何，李梦瑶竟然真的阴差阳错的找到了出口！

顺着石阶一路往上爬，李梦瑶悄悄的掀开头顶的盖板，顿时一股血腥气息冲进鼻腔！

她爬出密道，走出上官家的宅邸。不知何时，天空已然如血一般的殷红，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燃烧的气味。放眼望去，目所能及的屋舍被尽数点燃，美丽的樱花树在大火中迅速的衰败，枯萎。往日的良辰美景，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

“小心！”李梦瑶下意识一回头，就见一个身影猛的撞在她身上，将她扑倒在地！

“雷策？！”李梦瑶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浑身鲜血的少年。少年咬紧牙关，喘着粗气，隔壁上赫然扎着一支箭矢。那自然是帮她挡下来的。

“在头顶上！”雷策忍痛暴喝一声，李梦瑶只见上官家的宅邸上站着一位杀手，此时已经抽出第二根箭矢准备朝他们发射过来！

李梦瑶一把推开雷策，抄起一枚魔鬼椒烟雾弹朝刺客砸去！刺客当时便被烟雾弹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一箭射穿烟雾弹，当即烟雾弹便在半空中爆炸开来，红色的烟雾呛得刺客死去活来！

“吔！！”雷策暴喝一声，抓起宝剑朝刺客扔过去！只听噗呲一声！刺客从房檐上一头栽落下来，喉咙上正插着雷策的宝剑。

雷策吃力的拔出宝剑：“你是熊耀光外孙女？你怎么跑地面上来了？快回去！”

李梦瑶却焦急道：“你受伤了！”

“不是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李梦瑶拖着雷策就往里屋走，“你救了我一命，至少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雷策无奈，何况箭矢扎在肩膀上真的很疼。

回到屋中，李梦瑶先把多余的箭杆给撅折，从药箱里取出些调配好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取出绷带给雷策包扎：“箭矢射在你血管的位置，贸然拔箭你会失血过多而死，只有等到伤口烂了才能拔箭，皆时用刀剜去烂肉即可。”

“说的简单.....但，谢谢了。”

李梦瑶将绷带一圈圈缠在雷策伤口上：“为什么救我？”

雷策好笑的说道：“怎么，我不能救吗？”

“我之前听说你要为父报仇。你若是为了救我而丢了性命，你要如何为你父亲复仇？”

雷策只是一声苦笑：“梦瑶小姐，你想多了。我家老头子啊，虽然武功盖世，却是个特别重情义的家伙.....重情义到有点缺心眼的地步。老头子教我的第一课，就是「义」——在大义面前，个人的恩怨是可以放下的。”

“所以，复仇是一回事.....但救你，又是另一码事。我不能为了复仇，就见死不救不是？”他说着，却因为疼痛狠抽了几口冷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你的命，只有一次。”

李梦瑶黯然神伤。是啊，命只有一次，任武功盖世，叱咤江湖数十载，死了也就死了，不过两手攥空拳，多年后变成一捧土罢了。

王孝姐.....你死的太不值了！

“我也要复仇。”李梦瑶坚定的望向雷策，“你愿意帮我吗？”

“当然。”雷策笑道，“白龙王阿姊的仇，我也打算一并报了。不过你要答应我，遇见「七面」，能跑多快跑多快！”

李梦瑶问道：“什么是「七面」？”

“黑煞阁阁主麾下最臭名昭著的七位顶级刺客！”雷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佛教有载，众生百相有七大罪：贪嗔痴恨爱恶欲，因而七位杀手也被分为七罪之面。我父亲就是死在「罪嗔」手里！”说到此处，他恨得牙齿磨得咯咯响，“当年龙渊乡大战，论本事他不是我爹的对手，但他却用了各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限制我爹，尤其是对普通人下手！我爹为了保护那些无辜者，惨死在他的刀下！”

李梦瑶有些忧心：“那你.....打得过他吗？”

“我不知道。”雷策痛苦的摇摇头，“但如果有必要，我会和他同归于尽！”

李梦瑶点点头：“我已经感受到你的意志了。你知道我大爷爷在哪吗？我要去找他。”

“熊老将军吗？我最后见到他，是在和「罪痴」鏖战！”

李梦瑶大惊失色：“大爷爷已经和七面对上了？！那我必须去助他一臂之力！”

“不着急。熊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但他的落樱神枪可不是盖的。要知道当年戎人进犯大万，老将军凭一杆大枪连挑十八员戎人大将，宛若杀神俯身！七面一时半会儿应该没办法拿熊老如何。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明王转轮落入黑煞阁之手！”

“可是我出来的时候，没见到堂屋上的明王转轮。”

“那应该是被上官家主带进地洞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七面接近上官家，虽然外面已经打成一片了，但难保还是有漏网之鱼混进来，就像刚刚那家伙一样。”

雷策将收回鞘中：“若梦瑶姑娘真想帮忙，就和我一块儿守住这宅邸，你扔烟雾弹，我去砍人。”

李梦瑶又是一阵心悸。是啊，就像在黑云寨时，和王孝姐配合的那样。

“小心！”雷策突然双手握剑，做出警戒状：“有人来了！”

李梦瑶抬眼观瞧，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的朝上官家走来。见到来人，李梦瑶惊喜万分：“肖华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说着，李梦瑶便迎上前去。

可肖华看着却没那么高兴，望向李梦瑶的眼神反而多了一丝悲凉。

雷策越看越不对劲，直到他发现肖华突然攥紧了手中的长戟！

“小心！”寒光直奔李梦瑶眉心，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到她看清眼前的情形时，却已经是雷策挡在她身前，用双剑架住了长戟。

“叛徒！”雷策一声怒吼，猛的将双剑往上一挥，甩开肖华的长戟。

雷策怒气冲冲的看着肖华：“你是黑煞阁的人，客栈的炸药是你放的，是你害死了白龙王！！”

李梦瑶脑袋还是懵的：“......啥？怎.....怎么会是肖华姐呢？不可能的吧？我们还一起喝过酒呢！怎么会.....”

她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是啊，在客店伙计把王孝叫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起疑了，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她不相信自己的朋友，会害死另一个朋友！

“肖华姐，为什么？！”

肖华并不说话，只是挥动长戟再次朝她功过来！

同一时间，四面八方落下数位头戴斗笠的杀手，雷策刚架开肖华的长戟就险些挨了一刀。

“该死！！”雷策立刻从李梦瑶身上拆下一枚辣椒粉烟雾弹扔出去，“你快跑！这里我没法在接敌的同时保护你！”

李梦瑶道了声「保重」，扭头就跑。肖华却也不攻击雷策，反而朝李梦瑶追杀过去！只留下雷策与几个杀手对峙。

李梦瑶自知武艺敌不过肖华，不敢回头迎战，边跑边往后丢烟雾弹，却被肖华一一打飞！她干脆旱地拔葱凌空跃起，跳上房檐打算凭着轻功遁走，却不想肖华扛着长戟竟然也跳了上来。

二人你追我赶，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该说李梦瑶不愧是「飞花大盗」，在津河行窃时的身手不是白练的，她借助烟雾弹和轻功穿街越巷，虽然没能甩掉肖华，刺鼻的烟雾也逼得肖华不得不改变路线，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

“这样以后就能摆脱她了。”李梦瑶跳过跳到一处铁匠铺的房顶，“等她迷失方向，我再用烟雾弹偷袭她，给她一闷棍将她打晕，兴许就能问出为何——”

就在李梦瑶起跳的瞬间，突然间左肩被一股巨力贯穿！疼痛还未袭来，李梦瑶就在震惊之中直接被这股巨力给砸向地面！

肖华她，居然直接把长戟当做长枪给扔了过来！

这一枪虽然没扎中要害，骨碎的剧痛和皮肉的撕裂还是让李梦瑶痛不欲生。她重重摔在地上，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纵然咬紧牙关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失声惨叫。

肖华落在了她的身后，踩住李梦瑶的后背，猛的将长戟拔了出来，霎时间李梦瑶的肩头便被鲜血染红。

“肖华姐，为什么？！”李梦瑶艰难的翻过身，几乎是怒吼着质问肖华。

“我和王孝姐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投奔黑煞阁？！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肖华的目光依旧满是哀伤。

“你们是好人。”她举起长戟，“错就错在，你们不该来龙渊乡。”

“凭什么？！”李梦瑶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黑煞阁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或者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给我答案，我要知道答案！否则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解脱了？！”

“你错了。”肖华淡然道，“我要的不是解脱。我也没有难言之隐，更没有从黑煞阁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只是我喜欢杀人的感觉罢了。白龙王击败过我，「罪欲」大人又恰好讨厌她，我只是执行命令罢了。我很矛盾，我现在很想杀你，又觉得.....杀了你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在心里留一个疙瘩。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就因为这种理由？”李梦瑶难以置信，“就因为喜欢杀人这种狗屁理由？！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精神变态！就因为这种理由你就害死王孝姐？！”

“诶。梦瑶小妹啊，江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嘛，只有盖世英雄的故事才有因为所以，毕竟是要传唱于寻常百姓家的。像你我这样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谁会在乎我们是怎么死的？亦或是我们杀人的动机？人活一世，最重要是顺心，是痛快。说实话，我觉得在这儿就把你杀死.....实在有些无聊了。”她的口吻是那么平淡，就好像滥杀无辜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

到头来，是自己看错了人，把这江湖想的过于美好了！

她说的没错。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只属于盖世英雄。属于她们这种小人物的.....只有你死我活！

“.....是吗？”李梦瑶冷冷的看向肖华。

“你马上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到此处，李梦瑶一把抓住长戟上的留人节，右手抄起烟雾弹就砸了过去！

肖华下意识提枪格挡，烟雾弹瞬间爆炸，呛得肖华疯狂咳嗽：“咳咳咳！这粉尘里到底混了什么？！”

“吔啊啊啊啊！！”李梦瑶暴起发难，拦腰抱住肖华朝铁匠铺里撞去！

随着木门倒塌，二人双双摔倒在地。凭借体位优势，李梦瑶翻身骑在肖华身上，拔出匕首找着她的哽嗓咽喉刺去！肖华当即抬手格挡！

噗呲一下，匕首刺穿肖华的掌心，疼的肖华惨叫失声：“啊啊啊啊！臭婊子！你他妈——”

她一抬手抓住李梦瑶的肩膀，手指使劲去抠李梦瑶的伤口，当即将她肩膀上的伤口抠的血肉模糊！

李梦瑶疼的大叫！双手渐渐失去下压的力量。她干脆一声暴喝，直接将匕首往斜方向一别，直接割开了肖华的手掌，带血的匕首当即甩飞出去！

她双手死死掐住肖华的脖子，手上当真是下了狠劲！几乎完全陷进肖华的脖子里。任你武功盖世，脖子永远是最脆弱的部位！当时就见肖华被掐的面色紫红！吐着舌头，眼珠子几乎快凸了出来！

“你害死了王孝姐。”李梦瑶血灌瞳仁，牙齿恨不得都要咬碎。

“你害死了王孝姐！！”随着她每一声怒吼，双手的力道便加重一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肖华就如同快要干死的鱼一般，不停的抽搐挣扎，已然没有力气去抠李梦瑶的伤口，双手无力的捶打着李梦瑶的胳膊。

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那是生命在缓缓流逝。

肖华的脸肿的几乎不成人形。她的嘴角却突然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抬起沾满鲜血的断掌，缓缓抹在李梦瑶脸上。

随着她的手臂无力的瘫软下去，肖华眼里最后一抹光芒也散去了。

李梦瑶始终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杀了肖华，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好一会儿，直到确认肖华真的死了，这才颤抖的松开手。

她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失神的望着肖华的尸体。两眼翻白，舌头耷拉出老长，跟志异怪谈里的女鬼没什么两样，死的时候，一定特别痛苦吧。

「我就该早点宰了她」

李梦瑶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

她不想说话。休息了好一会儿，她才挣扎着起身，肩膀上的剧痛让她几乎没法自由的活动手臂。

李梦瑶从药箱里翻出银针，用力刺入止血的穴位，从铁匠铺里翻出烧酒，浇在自己的伤口上做消毒处理，即便疼的她几近昏死过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机械的重复着。敷上草药，咬着绷带给肩膀做了建议包扎，她这才感觉好受些。但愿伤口别感染了才好。

她看了眼肖华，并不想为这个证明自己第一次杀人的纪念品做点什么，推门而出。

她遥望四周，慌不择路的跑路，也不知道被赶到什么地方来了。我要回去支援雷策吗？算了吧，就算回去，自己也帮不上忙。

就在李梦瑶犹豫之际，突然间一只手猛然揪住她的头发，狠狠朝柱子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