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寂之丘（1/1）
众人来在东洲府，也就是进入安商县前一站：宁化镇。
刚来到宁化镇城门前，众人就立马察觉出不对劲——城门口有许多人聚集于此，上到官差，下至百姓，无不是大包小包的扛着家当，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霏雪一声令下：“把他们拦下，一个都不许放走。”
童德当即率领土匪们大呼小叫的冲上前去，用身体堵住城门，将试图逃跑的老百姓喝退：“给洒家退下！俺嫂嫂不许你们走！”
领头的官差吓坏了：“你们谁啊？！别拦路啊你们！”
业苍云走上前亮出玉佩：“汝可认得此物？”
官差见状，当即纳头便拜：“参见皇上！”
业苍云收起玉佩接着问道：“你们怎么看起来要逃难的样子？”
官差满脸苦涩：“不逃还等啥呀！上三县的瘟疫都快窜到宁化镇来了！再不走难道要我们等死吗？”
霏雪一步上前：“你们哪也不能去。渭水河流经三县和宁化镇，瘟疫极有可能通过水源进行传播，你们现在都有被感染的可能性。现在我要你们各回各家，进行自我隔离，抽调人手即刻封堵住河道，找猎人扑杀大雁，阻止瘟疫进一步传播。”
此话一出，老百姓不干了：“你们就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才不要在宁化镇等死！快放我们出去！”
“我再说最后一遍。”霏雪冷冷的扫视人群。
“都给我回去。违者，斩立决。”
童德破口大骂：“一群刁民！嫂嫂这是在救你们！”
业苍云说道：“我们准备了足够的物资来帮助各位扛过这次瘟疫，大家不必紧张！在隔离期间你们不会断水断粮的！只要好好待在家里，就不会有人出事！”
一听不会断水断粮，老百姓情绪这才稳定一些。官差也开始安排老百姓们回家。
霏雪当即给众人分配任务：“雷策，你带几个土匪在宁化镇进行走访，无论官员百姓，叫什么，有过什么症状，列一张完整名册给我。”
“包在我身上！”
“业苍云，你带着玉佩去一趟府衙了解情况。童德，让你的手下封锁宁化镇每一个可能得出入口，不得放任何人进出。其它人，跟我去封锁河道。”
一干人等兵分三路，霏雪带着童德和一部分手下迅速赶到渭水河边。
渭水河浑浊不堪，虽然看着不是脏的彻底，但已经绝对不能再拿来饮用，河面上飘着一层死鱼。霏雪当即命令童德等人拿出药巾，用屠苏酒涂抹掩住口鼻，再从附近找来巨石和泥沙，无论如何都要堵住河道。
童德突然指着河面上大喊：“嫂嫂！河漂子！河漂子！”
霏雪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就见一具尸体顺着河流缓缓漂了过来。
“我去处理尸体，你们尽快堵住河道。”霏雪说罢，纵身跳入河中。渭水河水位不高，也许是冬季到了枯水期，水位只能到霏雪膝盖那么高（虽然霏雪本来就不矮）。
霏雪拨开面前的死鱼，一步步走向河道中间的尸体。
【状态：无生命体征】
霏雪来到浮尸跟前。尸体面朝下，也不知在水里泡了多少天，整具身体呈现出一种膨胀的巨人观。她抓住尸体的肩膀，将其翻了个面。
“.....”霏雪眉头微蹙。这具尸体的身体全是遭到啃咬的痕迹，半张脸都被啃没了，全身上下密密麻麻布满了牙印。
这种咬痕，属于人类。
【状态：生命体征微弱】
尸体仅剩的一只眼睛猛然睁开，血丝下雾蒙蒙一片，嗓子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起身朝霏雪猛扑过来！
霏雪一把掐住那尸体的脖子。突然诈尸的河漂子疯了似的嗷嗷狂叫，上下牙齿不断的做出撕咬状，两条臃肿的胳膊拼命的抓挠着霏雪的仿制皮肤，恨不得要把霏雪吃掉一样。
“.....有意思。”霏雪五指稍一发力，嘎巴一声连带着脊椎一起捏断了浮尸的脖子。浮尸当即瘫软下来，嗓子里却还不断地发出气泡音，显然是没死透。
霏雪把尸体拖回岸上，童德拔刀就要去砍浮尸，却被霏雪挡下。
“嫂嫂！这妖怪不能留哇！”
霏雪只是朝童德伸手：“刀。”
接过锻刀，霏雪拿刀柄对着尸体的颅骨用力一敲，当即将天灵盖砸碎，再用小刀一点点切开颅骨，将尸体的脑髓取了出来。
童德被吓了一大跳：“我的妈呀！嫂嫂！这人脑子里长得这他娘的啥玩意儿啊？！”
死人的大脑上，被一种白色的丝线密密麻麻的缠绕起来，这些白色丝线几乎填满了大脑上每一处脑沟和褶皱。在脑干的部位，有一只圆鼓鼓的白色包紧紧吸附在脑干部位，一鼓一鼓的，好像在呼吸一样。
霏雪又将尸体完全扫描一遍，发现这具尸体从中枢神经开始到手脚，几乎每一根神经都被这种白丝取代。
“这不是病毒或者细菌。”霏雪用短刀剜下包。
“这是真菌菌丝....原来是孢子传染。”
童德挠挠脑袋：“嫂嫂，俺听不懂。”
“意思就是，东洲三县一个活物都逃不掉。”霏雪一脚踩爆脑髓，那还在呜咽的尸体这下彻底没了动静。
“你听说过「蟹奴」吗？”
“知道知道！”童德一拍大腿，当即骂道：“他妈的，想到这玩意儿我就来火！上回雷少侠带俺去宜香阁吃螃蟹！这帮混蛋居然指着螃蟹屁股底下的蟹奴骗俺说是蟹黄！”
“不仅是蟹奴。自然界中存在着这样一种寄生类生物，通过寄宿和控制其它生物的手段来进行生存繁衍的自然规律。比如蟹奴，还有能够控制蜗牛的双盘吸虫，会通过一步步蚕食螃蟹和蜗牛的神经器官，用自己的部分进行替代，从而达到对生物的彻底控制。”
霏雪将鞋底在泥沙上蹭了蹭，一把火烧了尸体。
将河道堵的差不多了，一行人重新在镇子里聚首。听完霏雪这边的遭遇，雷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我靠！之前给这帮刁民做登记的时候他们一个劲的说安尚县有吃人的怪物！我还不信呢！”
“怪不得燕不归说这次的瘟疫不对劲。”业苍云攥着玉佩喃喃道，“这下难办了。我刚刚去府衙打听过了，上三县的府衙系统已经彻底瘫痪了，跑出来的官员都在宁化镇，没跑出来的也已经自行将上三县封锁了。如果是这种诡异的寄生瘟疫，搞不好三县百姓已经.....”
“业苍云。”霏雪按住业苍云的肩膀。
“我们还没有败。孢子传播的途径虽然广泛，但是存活时间有限。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寻找到宿主进行寄生，孢子就会寻迅速死亡。只要限制民众出行，切断水源，扑杀鸟类，就不用担心瘟疫传播出去。”
“但是，这种孢子会在一个宿主体内不断自我繁殖，如何不尽快从源头上扼杀，瘟疫永远处理不掉。”
“霏雪姑娘所言极是。”业苍云福至心灵，这才打起精神：“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就去安商县吧。”
从官府那里收来了大量的屠苏酒和石灰，霏雪利用蒸馏法将所有的酒水提纯成酒精，杀毒效果有了显著提高。
业苍云系上方巾：“几位切忌用手直接触碰病患，要经常使用酒精对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进行消毒！”
童德立刻教训起身后几个把玩方巾的土匪：“听见没有！大哥说了不管干啥都要先消毒！”
“但愿这会管用？”雷策心有余悸的系上方巾。
“白龙王阿姊怎么不系？”
霏雪也不隐瞒：“我的血液里天生有一种化学成分，可以杀死所有病毒。就算是吸入孢子，也无法在我身体里存活。”
“我从来没听你对我提起此事。”业苍云在她身后说道。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的事情。”霏雪淡漠答道，“你也没问。”
.....
“王爷，霏雪和业苍云已经抵达东洲了。”度秋向萧然禀报道。
正在练习书法的萧然放下笔墨，轻轻叹了口气。
“王爷何故叹息？”
“一连许多日没见到她，突然有点想她了。”萧然慵懒的躺在客栈的软床上，眼神中却有几分落寞，“自从见识过她的美貌，再好看的美女都索然无味了。”
“王爷。”度秋笑道。
“您这是被她偷走了心呀。”
萧然也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去，握住那不存在的纤纤玉手：“她何止偷走了本王的心。她偷走了太多人的心。这只偷心的小野猫，总是叫人念念不忘。”
“王爷。镇远王那里有动作了。他秘密派遣了一支金龙甲士围困东洲，属下还截获了他与朱环龙的情报。”
萧然冷笑起来：“他也就这点气量了。裴钰不是傻子，他有办法对付他。”
“王爷，霏雪小姐那里需要我们派遣暗卫护佑吗？”
“浪费人力。”萧然说道，“虽然本王厌恶燕不归，但他总归是个靠谱的人，有他安排的那两位侠客，霏雪不会有事。只怕这次瘟疫，与南滇脱不了干系。”
“南滇被先皇扫荡过一遍，如今又有动作？”
萧然不答，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当年扫荡南滇的镇南军付出了巨大代价才扫平了南滇。南滇人善使些邪法巫蛊之术，若是遇不上便也罢了，倘若遭遇上了，只希望那小野猫够机灵，别着了道吧。”
......
安商县城门紧锁，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霏雪带着众人翻过城门，这才发现安商县中一片死寂，到处都是鲜血和破败的商铺，一个活人都看不见。
“得。”雷策吹着口哨，“看来是都死光了。咱们来的太晚了。”
“不一定。”业苍云半蹲下身，查看起地上的血迹，“安商县爆发疫乱，官府第一时间封锁了安商县城门，将百姓困在城中自生自灭。这些百姓极有可能躲进了菜窖之类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大街上一个疫人都见不到？”童德四处张望起来，“莫不是这些鬼东西也有吃饱了午睡的习惯？”
“你以为都跟你一模样啊？”雷策嗤笑起来。
霏雪走在静寂的街道上。挂在肉铺上的肉很多都缺斤少两，散落在地上的菜叶子和果蔬早已腐烂，恶臭的汁水混杂在空气之中。
不仅是肉铺上那些切好的生肉，就连存放在肉铺后的鸡笼猪笼也被扫荡一空，只留下一地鸡毛和长满菌丝的残肢。
“嘿！”雷策凭借轻功跃上房顶：“附近几条街道都没见到有人影啊？这些疫人到底藏哪了？”
“别大意。这些疫人说不定藏在什么阴暗角落伺机而动，千万别被他们给咬了！”业苍云提醒道。
“大哥哥！大姐姐！”说话间，从一处商铺的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一个破衣烂衫的孩子，对着几人边哭边拜：“大姐姐大哥哥！求求你们救救我娘，我娘得了病，快要不行了！这村子里没有药，求求你们救救她吧！”
业苍云连忙上前：“乖孩子，别着急，你娘在哪？我跟你去看看！”
他刚准备跟过去，霏雪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冷冷说出两个字：“别去。”
“病人奄奄一息，我怎能不去救治？！”业苍云甩开霏雪，跟着男孩跑了过去。
霏雪冷哼一声，拎着龙吟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
童德挠挠头：“雷少侠，嫂嫂和哥哥关系似乎并不融洽呀？”
“可不是嘛。谁叫你的好哥哥当初想给嫂嫂下药，被嫂嫂一眼识破，从此恩断义绝了呢？”
“俺不信。俺不信哥哥会是那种登徒子！”
“童德，你不懂。有时候啊，情这个东西，是很容易影响人的理智的。”
业苍云跟着孩子一直跑到一户人家跟前。孩子拉开屋门，指着黑漆漆的屋子说道：“大哥哥！我娘就在里面！”
业苍云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哪知道身后的门突然啪嗒一声就给关上了。业苍云顿觉大事不妙，回身要拧屋门，却发现屋门竟然被从外面反锁。
“孩子！你是做什么？！”
“对不起，大哥哥.....”孩童的声音满是惭愧。
“但是我娘实在太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