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进宫面圣（1/1）
黑云寨被灭满门很快流传于大街小巷。这下江湖人无人不知永安王威名，无人不晓永安军之狠辣。
所有人都认为是萧然带着军队灭掉了黑云寨，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这场大屠杀背后真正的功臣是何许人也。
就是让那群家伙想破脑袋，他们也想不出眼前这位款款为老夫人斟上一杯热茶的白发少女，会和灭掉黑云寨的高手是同一人。
萧然并没有对这件事做出澄清，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霏雪。霏雪对虚名并不感冒。李红魁加上他那些狗腿子的脑袋，算起来又挣到了一百两银子。现在她手里有二百多两银子，只要给业苍云治完病，她就可以离开王府了。
“霏雪。”老夫人呡了口热茶，“最近都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老夫人言重了。”霏雪微微颔首，“都是为了生计。”
老夫人笑道：“你不必妄自菲薄。黑煞阁确实不是个好对付的敌手，当年我和她游历江湖时，从来都是躲着黑煞阁走，你在他们面前却不曾有过一丝胆怯，甚至还将他们斩杀数人。你比我当年有种多了。”
“老夫人过奖了。”霏雪甜甜一笑，如春光般灿烂。
晚上，趁着萧然不注意偷偷溜去医馆，给业苍云扎针治病。经过七天的治疗，业苍云的经脉竟然真的有恢复的迹象，直到第六天，业苍云腿上的经脉已经完全康复，调理几日就能飞檐走壁了。
“霏雪姑娘。”望着镜子里专心致志做针灸的霏雪，业苍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我想要向你坦白一些事情.....”
“为什么是现在？”霏雪头也不抬的问道。
业苍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就是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友人吧。”
“之前不是说过，我救过不该救的人吗.....那个我不该救的人，就是百里明月。”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应该算是....他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了。”
“当时，百里明月出于不明原因遭到黑煞阁追杀，黑煞阁几乎倾巢出动，甚至在江湖上放出话来，谁敢帮百里明月就让谁生不如死。百里明月在江湖上口碑很好，又是武林盟主，受过他恩惠的人没有几千也有上百。但是，有的人有事真上，有的人相当健忘，在黑煞阁倾巢出动之下根本没人愿意帮助百里明月。”
“所以，走投无路的百里明月才会拖着病躯出现在我家附近。百里明月不想连累我，我虽然也非常害怕黑煞阁，但是我当时就觉得百里明月不能死，他绝对不能出事，所以我医好了他，他得以继续逃亡，我却被黑煞阁找上门，被废了手脚经脉，甚至被他们监视也是因为他们想看百里明月会不会回来找我。”
业苍云说完，深吸一口气。
“百里明月不会回来了。我也不希望他回来。黑煞阁绝不会就此罢手，他们定会卷土重来。所以.....霏雪姑娘，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津河吗？从此做一对隐姓埋名的医师，不问江湖世事，只为悬壶济世。”
“恕我拒绝。”霏雪拔掉最后一根针。
“我会去做医师，但我不需要隐姓埋名。还有人在等我。”
业苍云显得有几分失落。
“是因为萧然王爷吗？”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他对你很不错，又是金镖士.....名气什么的，是不需要为此烦恼的问题吧？”
“不要胡思乱想。”霏雪将业苍云放躺下，“好好睡觉。明天我还会来，记得准备好尾款。”
“我会的。”业苍云忍受着灼烧般的痛感，祭出一抹艰难的笑意：“我会一直等你。”
从医馆往回走已经是深更半夜。等回到永安王府的时候，霏雪发现正门前停着几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还有些身着盔甲的兵丁伫立左右。
霏雪翻墙而入，正被度秋抓个正着：“可找着你了！大晚上的还往外跑成何体统！快点到王爷那边去，宫里来人了！”
霏雪还没琢磨过来「宫里来人」的意思，度秋已经拽着她来到府邸门口，萧然还有几个怪里怪气的太监站在一起。
“圣旨到！”见霏雪来了，太监拿出一卷金黄的卷轴展开，萧然立刻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谢主隆恩。”
度秋赶紧拽霏雪：“这是圣旨！见圣旨如见圣上本人，快跪下！”
太监接着宣读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念永安王救驾有功，特传唤永安王萧然，及「务必」携霏雪进宫面圣，赏赐其「花火仙衣」一件，钦此——”
太监将「务必」两个字念得很重，像是故意在提醒他。
“臣接旨。”萧然毕恭毕敬将圣旨收下。他面沉似水，虽然他平日里就一副很冷淡的模样，可他那张帅气的面庞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阴云密布。
霏雪并不明白。曾经怀远公主透露过，她与萧然，以及当今圣上童年时是同父异母的亲友，为何进宫面圣他的表情跟吃了死苍蝇一样？
太监对永安王深施一礼：“王爷，半夜前来，多有叨扰。皇上与怀远公主一直念着您回家看看，明日便尽快启程吧，别叫陛下久等。”
“有劳刘公公了。”
望着太监马车离去的背影，萧然攥紧了圣旨，面部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心率升高，血压升高，情绪判定：苦恼。」
“念着我.....”萧然喃喃自语着。
“是念着本王早点死吧。”
度秋见萧然情绪不对，赶忙说道：“王爷，陛下降旨请您入宫，您觉得......”
“莫要胡乱揣测圣意。”萧然打断了度秋，将院门关闭。
“本王非常清楚皇兄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表面上是为了怀远公主，但是......”萧然望向跟个木桩似的杵在庭院里的霏雪，眼神复杂。
“他却要将霏雪也牵扯进来.....”
度秋还从未见过萧然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对霏雪的态度，人们有目共睹，但如今这位大名鼎鼎的大万第一战王，居然对爱不释手的玩具产生了情绪——那份无法掩饰「懊恼」，「愤怒」。
“来者不善。”萧然稳定心神说道。
“这趟王都之行，我不得不去。远离政治中心这么久，正好也看看我的皇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不能把霏雪也牵扯进来。”
度秋：“怀远公主定然和圣上说起了霏雪，皇上点名要见她，难不成我们要公然违抗旨意？”
“那家伙贼得很。「务必」，意思就是说，哪怕霏雪化成灰烬，本王都要想办法把她化灰成人带去面圣。装病，吊孝那套在他面前都不好使了。”
度秋：“若是霏雪不去，搞不好这王府能不能继续呆在津河都难说。”
“哼。我要是没中那毒箭，这会儿还应该在边疆打仗。现在我不打仗了，他生怕我把精力放回朝堂，处处提防我。霏雪不去，他若是借题发挥，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母亲她只怕受不住这舟车劳顿....”
“我可以进宫。”
霏雪突然出现在二人跟前。
“意思是说，如果我不进宫，会有很多甩不掉的麻烦，对么？”
萧然和度秋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跟霏雪开这个口。
“老夫人会被波及，还有很多人.....对么？”霏雪面无表情的问道。
度秋试探性的问道：“我就这么一问啊。你.....该不会打算进宫杀皇上吧？”
霏雪摸着下巴，居然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起来！
萧然赶紧转移话题：“若你不愿，本王也不强求。本王毕竟是王爷，手里还有几分兵权，他不敢做的太过分。”
想来想去，虽然直接冲进宫杀了皇帝也能解决麻烦，但也都不如先观望一番来的更轻松。
“既然是圣旨，便没有不入宫的理由。”霏雪说道。
“先去准备一番吧”
霏雪头也不回的捧着礼盒离开了。
萧然的拳头攥的很紧，指关节不断发出咔吧声。
你果真是珍贵的，霏雪，以至于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都在打你的主意。本王一定会紧紧把你攥在手里，谁也别想利用你，伤害你.....哪怕是他。
第二天，趁着午饭之前霏雪抽空又去了一趟医馆。
业苍云见到霏雪前来，几分惊喜，几分意外：“霏雪姑娘，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计划有变，我要离开津河一段时间。”霏雪撸起袖子，翻开小包抽出银针，“早点治疗，早点结账。”
“离开津河？”业苍云瞳孔骤然收缩。
霏雪看了他一眼。他的心脏跳的很快，像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是，某种很像惊吓的情绪。
“你要去哪？”他焦急的问她，甚至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帝都汴京。”霏雪的回答很简短，“撒手。”
业苍云不从：“你怎么突然想到去去帝都？谁跟你一起去？什么时候出发？汴京虽为帝都却不是好地方，你不要去！”
“你管的太多了。”霏雪的话语冰冷无比，直接扯下了业苍云的衣服：“别动，我要给你针灸了。”
“你要走，我便不给你结尾款！”业苍云的情绪变得格外激动，甚至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霏雪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荷尔蒙，各项指标都没问题。
“你不给我结尾款，我便不给治病。你若想功亏一篑，请自便。”霏雪也不惯着他。
业苍云还是不依不饶：“汴京尽是达官显贵，大街上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官员子女，这些家伙在天子脚下横行霸道，不是你惹得起的！也绝不是你把他们全砍死这么简单的事！你不要去！我求你了！”
霏雪干脆透露真相：“我要去进宫面圣。不会很久的。”
“面圣.....进宫....”业苍云这才消停了一些。但他还是在嘀嘀咕咕的琢磨着。
“又是萧然.....是他和你一起去吗？”
“我不清楚。”霏雪说道，“按照圣旨里的意思，皇上主要是要找他，我只是附带。你还治不治了。”
业苍云咬着嘴唇。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他抬头对霏雪说道，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好像一只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霏雪似乎并没听懂用意：“支付多少费用是你的选择权。但是我和萧然之间的雇佣关系尚未解除，所有，我不能这么做。”
业苍云沉默着转过身去，霏雪继续给他扎针。
也许这就是霏雪的特性。她总是对和行动目标没有关联的事情漠不关心，比如说她根本不打算追究怀远公主的「赐茶」，也不关心业苍云为什么会无来由的突然闹小孩子脾气。
只要给钱，就足够了。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业苍云全身运气，将小周天运作起来：“我....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内力在我的身体里循环.....我的功力，全都回来了！”
“坚持吃药膳，你会恢复如初。”霏雪取下银针，全部放在蜡烛火苗上高温杀菌。
业苍云突然转身，猛的扑到霏雪身上。
这场治疗是两人在卧榻上盘腿进行的。霏雪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业苍云扑倒在床上。他那一头乌黑的发髻垂了下来，身上的白袍散发着很好闻的体香和药香。
也许是并没察觉到业苍云的攻击意图，霏雪并没有反抗，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业苍云仔仔细细观察着霏雪的面庞。过了半晌，他才红着脸，从霏雪身上起来：“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霏雪并不在意。她也做起来，却还想着诊金的事：“七百两银子，可以结款了吗？”
“我去给你拿。”
以往都是他吩咐伙计去拿。但她并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过了一会儿，业苍云一手拿着几张银票，一手端着一杯香茶走回榻前：“一共是七百两银子。喝完这杯茶再走吧。”
霏雪看了一眼茶杯，又看了一眼业苍云。
“好。”她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清点完银票以后，便对业苍云抱歉道：“业大夫，我们有缘再见。”
业苍云却低下头去。霏雪并不打算等他的回答，径直朝门口走去。
“你别走。”
业苍云又从背后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我.....我已经无法再压抑这份感情了。霏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意中人。”
“我多想带你一起隐居田野，做一对救苦救难的医师夫妻。你是那么强大，根本不需要我，萧然王爷或者燕不归的保护。可越是看着你那张本该洋溢笑容的美丽面庞被对世事漠不关心的冷漠，我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有你，得到你，占有你的欲望......就当这是最后一次了，请你让我再多抱你一会儿，好吗？”
霏雪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幽幽开口。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她说道。
“你在等药效发作。”霏雪拨开业苍云的手，小小的动作却带着不留余地的强硬。
“你在茶水里下了蒙汗药。任何药物对我都是不起作用的。我无权评价你的梦想和你的追求。但是，业苍云，请你必须明白一点：在你下药的时候，我们之间便早已没有情谊可言了。”
说罢，霏雪头也不回走出了医馆，只留下业苍云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望着手腕上被她捏出来的淤青。
“霏雪.....我是不会放弃的。”
霏雪直奔李家府邸。李梦瑶正躺在自家屋檐上晒着太阳，动作大手大脚，好不惬意。
“李梦瑶。”
“霏雪！”李梦瑶一个鹞子翻身下了房顶，笑着来到霏雪跟前：“听说你被皇上召见了。怎么，上我这儿炫耀来了？”
“你替我去一趟香江。”霏雪将七百两银票给她，“在花满楼，用这笔钱，去给一位名叫「翠雀」的艺伎赎身。”
“行啊，反正我最近闲得慌。”李梦瑶点了一下银票，“不对啊，你这里可是九百两的银票，已经是你全部积蓄了吧？”
“一份是给你的。”霏雪说道，“作为跑腿的钱。”
李梦瑶当时就不乐意了：“我说霏雪，你丫看不起谁呢！”当场就把一百两银票塞还给她。
“我李梦瑶差的是这点钱吗？我爹可是从三品的官员！缺你这点钱？跑个腿而已，都是江湖朋友应该帮的忙！要是贪你这点钱，黑云寨那会儿我就跟你要了！这忙我帮了。另一张呢？”
“为她赎身后，把这一百两银子给她，让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替我转告她，我恐怕无法亲自见她了。从此以后，她就是自由身了。”
李梦瑶叹了口气：“哎呀，真是浪漫啊.....你为她换取自由身，反倒把自己嵌于牢笼之中。”
“快去。”
“好好好，你个急吼吼的家伙，都不让我准备准备吗？”
萧然在马车上等着。霏雪很快登上马车，萧然问她：“怎么那么久？”
“老夫人交待了一些事情。”霏雪碰着那盒「花火仙衣」，“行程安排如何？”
“自然是先进汴京。”萧然说道。
“倘若要进宫面圣，你我还需去拜会礼部尚书。介于你是首次进宫面圣，礼部官员会教你一些进宫面圣的规矩，要知道即便是规矩繁多的津河，加起来也没有王宫里的规矩一半繁杂。”
“我们只是去面圣的，对吧？”
萧然苦笑出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想带你去？你没有权势，自然不必担心，但是......诶，伴君如伴虎，进了宫，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霏雪思考半晌：“你认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进宫面圣对于老百姓自然是无上的荣耀。”萧然敲敲门板，度秋鞭鞭打马。
“但是.....如果没有站在安全的位子上，进宫面圣就是非常危险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