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蛾子（1/1）
时间飞逝。
自那晚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在此期间，程寂完成了剩余课程的内容，还通过了考试，修够了毕业要求的学分。望着空荡荡的课程表，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在假期之前还能有一段休息的时间。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杨俊的变化很大，从原来大大咧咧的样子，开始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连常去的网吧也不去了，有时候程寂在路上碰到他，他的眼神都在朝着一处走神。
程寂曾问过原因，但对方就是不肯开口，倒是有几次险些松了口，问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如果一个人见鬼了的话该怎么办？
当时的程寂没有多想，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答了一句：“应该是要撒丫子跑吧。”
“那......那假如有同伴在边上，他摔倒了呢？”
“那得看这鬼的速度几何了。”程寂也回答得模棱两可。
于是，杨俊闭上了嘴，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发呆。说实话，以杨俊的性格，他自己不说，程寂是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情况也愈发严重，甚至程寂会看到杨俊半夜被噩梦惊醒。
到这个地步，程寂也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直到临近放假的那一天，两人收拾好了回家的行李，杨俊这才率先对程寂开了口：
“我进了愿境了，我收到了和你一样的短信。”
程寂叹了口气，抬起头，和他猜想的大不离。
“唉，为什么这tm的不是你编来骗我的呢？”杨俊捂着脸，心绪万千，“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寂不知道杨俊详细经历了什么，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继而听着对方讲起那段惊险逃生的故事，内容并不复杂，无非是一栋没有出口的办公楼，包括杨俊在内的五六个人在里头无休止地打转，只为找到潜在的出口。
没有人知道大楼背后的故事，没有来历，没有原因，也没有人胆敢去一探究竟，大家只是漫无目的地逃着，在迭出的鬼怪骚扰下，随着时间一个个地减员。
直到最后，仅剩下杨俊孤身一人，他硬是靠着挺到保底的任务时间，才被愿境扔了出来。
没错，就是扔！和程寂安稳地出现在现实中不一样，杨俊更像是被当作毫无作用的垃圾一样看待，径直甩在了地上。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碰上有经验的扮演者来引路的，当一群初次接触愿境的人聚在一起，那简直比程寂第一次进愿境还要无助。
一个人面对陌生环境时，好歹还会有思考的主动权。
但像杨俊这样和一帮扮演者呆在一起，还没有带领队伍的能力，那很容易就变成随大流的从众人士，然后四处跟着碰壁。
两人交谈到很晚，直到时间来不及，这才各自散去。
程寂曾想过，愿境是有罪之人才会去的，但杨俊这样一个人，能犯什么罪呢？
他不理解，他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被拉近愿境还没有搞清。
“等到李朝光的事结束，就研究看看吧......”程寂喃喃着，不过，提到李朝光，此刻的他还比较迷茫，毕竟，他手中还没有对方的罪证，单纯是从目前挖出来的关系网，以及甄琴留下的笔记，只能证明李朝光是鼎盛地产的幕后出资人，并不能和当初的案子挂上钩。
更何况，鼎盛地产和当年事发的当事公司不是同一个，也没有足以证明两家是同一家公司的证据。
换句话说，程寂到现在只是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但没有指控对方的实力。
在这样的现状下，光他自己一个人贸然上门，别说让李朝光接受法律制裁，连私了都做不到。
他还是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不过，程寂并没有就此丧气，他已经等了两年了，还怕再等两年？
程寂坐上了车。
这是一趟前往江城的列车，将载着他前往距离目标住宅最近的火车站。
随着鸣笛声响起，列车开始缓缓启动。
程寂转过头，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窗户，他可以看到对面站台的火车，行驶着相反的方向。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陆学文。
对方也在支着脑袋，看着外头的景色。
而后，两人的视线接触到了一起，许是出于默契，两人同时朝着对方一点头。
列车渐渐驶远，冰凉的雨丝开始打在这片天地。
“要下雨了呢。”程寂旁边的乘客感慨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了一条毯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浙城的雨啊，真是来的毫无预兆，总让人想起伤心事。”
“触景生情嘛......”程寂点了点头，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那无边的黑暗中。
仿佛闪过了当年的那道雷霆。
......
另一头。
陆学文低头看了眼手机，说来也奇怪，记忆中的自己分明常常在家乡与浙城来回跑，也有很多与村民们的合照，但偏偏没有自己老爹的照片。
他唯一能翻到的，就是大四开学时，自己老爹送自己上学的图片。
画面里，皮肤黝黑的老人依旧按着自己的腰部，朝着镜头有些害羞地比了一个V字。
那是陆学文要求的，说什么不要老是摆着那么丧的表情。
于是，老爹惭愧地挠了挠头。
他着实学不来年轻人的那种样子。
两人说说笑笑，这才有了这张照片，前因后果，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但是，自己怎么会没有再拍了呢？
毕业，找工作，甚至回乡，他分明都记得。
不过，这些记忆中，关于自己老爹的身影始终都很模糊，甚至不曾出现。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陆学文想了很久，自接触到程寂后，这种疑惑就在他的内心里生根发芽。
诚然，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借口：老爹很忙，要帮着管理公司与乡里的沟通事宜。
可是，他总想不起这个借口是怎么产生的了。
“算了，不去想了，回到乡里，一切疑问自然就大白了。”陆学文叹了口气，将自己从烦躁的心绪中解脱出来。
他站起身，顺着车厢走到连接处，然后隔着窗往外头看去。
忽然，他眯了眯眼。
在轨道边缘设立的铁网后，赫然站着五道身影！
其中一人他再熟悉不过，是甄琴！至于后头的人，他不认得。
奇怪的是，甄琴似乎穿着当年在便利店的服装，也不知道她哪里搞来的。
“难道是白天没有见到面，现在来见我吗？”陆学文不由得想着，于是朝着对方挥了挥手。
可是，像是甄琴的影子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列车离开，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而后，由甄琴带头，五道人影竟当着他的面冷冷地指向一处，动作整齐划一，在雨中无比地诡异。
陆学文下意识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面朝着列车的尾部，继而瞳孔猛地一缩。
他亲眼看到，一具无头的臃肿尸体在轨道上狂奔！
它一路追着离去的列车，手里则是拿着一柄螺丝刀！
别跑啊......
你别跑......
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你应该被我用螺丝刀扎死......
浓郁的怨念在陆学文的心底产生，他似乎能听见那具无头尸体在说话，隔着近百米的轨道一路传进他的大脑里。
“店......店长？”
陆学文捏紧了拳头，望着那道诡异的身影在雨中飞速移动，距离高速行驶的列车越来越近。
可就在这一刻，一道影子突然从那无头尸体身后出现，完全看不出样貌。
但是，它很快地就和无头尸体扭打在一起，以至于无头尸体没法再向着列车迈出一步。
“那会是谁呢？”
陆学文揉了揉眼睛，望着远处的两个小黑点，有些心有余悸，也对那道影子心怀感激。
同时，他也惊愕于自己的反应，好像，他对世界上存在鬼魂并不感到陌生与恐惧，反倒能够自然而然地接受。
我......到底怎么了呢？
啪嗒！
在这个时候，一只蛾子当着陆学文的面停在玻璃上，恰好挡住了远处的黑点。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陆学文单方面的幻觉。
它瞪着黝黑的眼瞳，与陆学文相望。
而它脚下的玻璃外侧，是逐渐变大的雨幕。
见状，陆学文突然觉得......
它很侥幸！
至少不用在这铺天的云雨中。
等待它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