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霜华（1/1）
姜苏叶的好奇心到了极致，吩咐宫门的侍者道，“把宫门打开。”
上炎宫门被推开的一刹那……
只见齐云遮坐在王座处正提笔写着些什么，而许季婉坐在一旁替他仔细磨墨。
“回来了？”，齐云遮用余光瞟了一眼姜苏叶，又继续在纸上写着。
姜苏叶见他态度敷衍，再联想到自己此次任务之艰难，开口道，“主上，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齐云遮停笔，抬眼看她，眼中皆是戏谑之意，“哦？圣女希望我问些什么？”
“是，主上是没什么好问的。我的一切动向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姜苏叶没好气地说道。
齐云遮见姜苏叶气鼓鼓的样子，笑了笑，“无事，圣女就先下去歇着吧。”
姜苏叶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觉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很不顺眼。
“姜苏叶你站住！”
姜苏叶还未走到宫门，就听到从进门开始便没说话的许季婉叫住了她。
她转身问道，“不知天霜仙子，还有何事？”
许季婉先是对着齐云遮道，“请问齐谷主，我可以走了吗？”
齐云遮没有说话，也不知他这态度是默许还是其他？只温和地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深情的模样。
许季婉也懒得再陪他演戏，径直起身走向姜苏叶。
她冷冷地说：“姜苏叶，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和这大魔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在你回来之前，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今日他抽风地让我为他磨墨，我还在想为什么。直到见到你，我才明白了。”
姜苏叶听完，又看了一眼齐云遮道，“你不用向我解释，我并不关心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
许季婉道，“我不是在向你解释，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误会我。还有，姜苏叶，我想告诉你的是，从今日起，我们便不再是朋友。如果可以重来，那日在后山，我就不该让鸣谦带你走，你可真是厉害，演的一出好戏，赤焰谷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人，虚伪狡诈，恶心至极。我恨我自己怎么就轻信了你，还伤了卫大哥的心。”，说完她眼中带泪，嘲讽地看着姜苏叶。
姜苏叶见她瞧着自己，也没躲避她厌恶的眼神。
“啪啪啪！”
姜苏叶鼓了鼓掌，笑着说：“恭喜啊，天霜仙子，你终于看清了我的真实面目，可惜了，好像有些晚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被我骗吗？就因为你们将这些情呀，爱呀，看得太重了。你瞧瞧我们谷主，就是你这个江湖第一大美女放在身边也是不为所动。”
说着她看了看齐云遮，那人正躺在王座上，单手撑着头看好戏地看着她们二人。
“你还向我解释？还怕我误会？还自认为看到我就明白了些什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你！”，许季婉见她嬉皮笑脸，毫无忏悔之意，她再不想看到她，便朝着宫门口走去。
还没走两步，姜苏叶就追上来拉住她，“天霜仙子可是看着我就心烦？这么着急就要走？”
许季婉挣开她拽住自己的手，拍了拍衣袖，“你知道就好，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脏了我的眼。”
“天霜仙子，哎~，天霜仙子你别走啊。”，姜苏叶没再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喊道。
等许季婉走出宫门，姜苏叶才回头向齐云遮行礼，“主上，可还觉得有趣？”
齐云遮依旧懒懒散散地躺着，只挑了挑眉，看不出高不高兴，薄唇轻启，“还好。”
“那属下便告退了！”，姜苏叶说道。
“圣女慢走！”，说完齐云遮便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离落殿的炼丹炉重启，北宁拿着蒲扇在一旁扇得起劲。
姜苏叶鼓捣着手上的各类瓶子，忙得不亦乐乎。
“北宁啊，你说这才多久，门口那棵春楠树啊，就那上面的白瓶子，一阵风吹来都不带响动了。”，姜苏叶心痛不已，“你说说，可见这毒药的消耗有多大，瓶子少到都碰不到一起了。”
北宁点点头，“是啊，降崖峰那边习惯了用你的药，赤枉领这些也时常过来取药。”
姜苏叶叹气道，“哎，这赤焰谷没我不行啊。”
“这是自然，赤焰谷怎能没了圣女！”，北宁认同地说道。
姜苏叶往药罐里又倒了些东西，突然想到什么，“北宁，有人赊账吗？”
北宁眨着眼看着天上，也不说话。
姜苏叶眉头一皱，“赤隐那守财奴又不给银子便取药？”
北宁仍看着其他方向，随意嗯了一声。
“赤枫是不是又偷我药了？”，姜苏叶又问道。
北宁又嗯了一声，不敢看她。
姜苏叶跺了跺脚，“取一瓶三痒散来，我要去找他们，还钱！”
……
“哈哈哈哈哈，我~，哈哈哈哈，还~。”，赤枫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挠痒，一边狂笑。
姜苏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丢出去一粒解药，“赤枫，真的不是我要说你。啊，你看看你，缺钱吗？很显然不缺，怎么就手脚这么不干净呢？说出去，下头的人都要笑死。”
赤枫服下解药后，站直了身子，抖落衣服上沾染上的灰尘，“苏叶，你凭良心说话。一瓶毒药，不分种类，一口价五百两银子，这合适吗？我此前正经给你的还少吗？买五十瓶都够了吧！”
姜苏叶作势又要给他下三痒散，赤枫立刻抱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哼，再敢偷我药，我这瓶全招呼在你身上。”，姜苏叶威胁道。
等她走后，赤枫自言自语道，下回还偷！不对，不叫偷，那叫自取。
赤隐出任务，姜苏叶没找到人，便慢悠悠地逛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赤药的地方。
“药药，你之前给我的蓝色糖丸还有没有啊？再给我一瓶。”，姜苏叶拿了一只参根干嚼着。
赤药两手正研磨着药，“没了。不是要命的活，主上不让给。”
“主上可真小气。”，姜苏叶嘟囔道。
接着她又问，“那水引丹呢，再给我来几粒。”
赤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水引丹确实还有些，但不是我不想给你。此药工艺复杂，炼制困难，加之所用药物皆是珍品，我这也是……”
“五十两银子。”，姜苏叶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一百两。”
“苏叶，你听我讲。”
“三百两，不能再多了。”
“给。三粒。”，赤药伸手递给她一个瓶子。
姜苏叶倒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多，正巧三粒，“谢了，药药。”
赤药笑着将银子收起来，又开始磨药。
……
姜苏叶提着篮子，看了一眼前面宫殿的牌匾，“云梦宫”。
“你来做什么？”，许季婉见她过来，没有给她好脸色。
姜苏叶面不改色，只端出篮子里的一盘干豆腐，“给你送点吃食。你别小瞧了这豆腐，可是赤焰谷上下最爱吃的零嘴，一口下去，香酥麻辣，口齿留香。”
许季婉哼了一声，“这回不拿什么白酥了？”
姜苏叶笑笑，“白酥甜腻，确实味美，但不适合在这赤焰谷食用。在这儿，还得是香辣之物，才可替我们驱除湿气寒意。”，她将盘子推过去给许季婉，“你尝尝看。”
许季婉没有动筷，“你今日来，要做什么，便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惹人生厌。”
姜苏叶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少假惺惺的，我不会再信你。”，许季婉冷哼，“你若真想道歉，就放我离开。”
“这件事，我做不到。你还有其他要求吗？我尽力满足。”，姜苏叶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许季婉淡淡地说：“除了这件事，我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没其他的事，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姜苏叶查探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开始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脱下。
“你要做什么？好端端的，你干嘛脱衣服？”，许季婉吓得起身，站得离她远些。
不一会儿，许季婉惊得捂着嘴道，“你的背上？这是什么？”
姜苏叶将衣物穿上，“看清了吗？我肩膀上有一朵霜花的印记？还散发着淡淡的寒光，对吧？”
许季婉压下心头的震惊，淡淡地点头。
姜苏叶慢慢地开口道，“不只是我，赤焰谷的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印记。但我们并非生来就是这样。”
许季婉问，“你想说什么？不要故弄玄虚。”
姜苏叶答道，“这是齐云遮给我们所有人下的一种药，名为霜华。如若每一年没能按时服用解药，就会浑身覆满冰霜，然后冰冻破碎。”
许季婉微微张着嘴，不敢相信，“所以，你想说，你是被迫为那魔头做事？”
“没错。”，姜苏叶答道。
接着她又说：“我本已经习惯这一切，可当我认识了你，认识了兄长，还有无声哥哥。当我见识过世间的美好，当我的那一点点良知被唤醒，又怎能再为齐云遮作恶，继续危害江湖？”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许季婉仍带着些警惕地问道。
姜苏叶道，“季婉，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乞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信我，寻着时机，我会救你离开赤焰谷的。”
“放我离开，齐云遮不会放过你的。”，许季婉听完她的话，有些不安地说道。
姜苏叶眼神微敛，“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说着她取下腰间的荷包，“季婉，这里面装的是三颗水引丹。”
许季婉接过荷包问道，“水引丹是何物？”
“类似无方苍珠，不过功效要弱上许多。赤焰谷中并不安宁，你拿着它，我会放心些。”，姜苏叶解释道。
许季婉推拒，“如此贵重之物，我不能要。”
“拿着吧，我是赤焰谷圣女。再得此物，也不算难事。”，姜苏叶求着她收下。
许季婉只得收下。
……
“如何了？”，正在静坐调息的齐云遮开口问道。
姜苏叶颔首，“启禀主上，许季婉已经完全信任我说的话。”
齐云遮抬眸看她一眼，又笑道，“圣女果然善于笼络人心。”
姜苏叶唇线勾起，“主上说笑了，不过是这天霜仙子实在是菩萨心肠，易轻信旁人罢了。”
“圣女不必自谦。”，齐云遮起身走到姜苏叶身边，伸手点了点她的胸口，淡淡地道，“依圣女之见，我再来一掌，可能有助于你重新拾取卫无声等人的信任？”
姜苏叶抬手挪开了他的手，“主上此前一掌已让我功力全失，武功尽废。怕是再接不下主上这一掌了。”
齐云遮笑了笑，靠近她耳边说道，“那可如何是好？江湖中人可不是人人都像天霜仙子那般心善。”
姜苏叶抬手勾着齐云遮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道，“不若此次主上亲自出马？也像赤隐赤枫那般，拟个什么身份，陪他们玩玩？”
“我觉着不好，有圣女在，足够了。”，齐云遮大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往床榻处带，“过来，许久未见，我检查检查你的霜华可有异变？”
姜苏叶反手握住在她腰间的手，“主上，这青天白日的，怕是不妥吧？”
齐云遮低头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无妨，一会儿天就黑了。”
夜色如墨，漆黑一片。
许季婉在云梦宫内来回踱步，自那日姜苏叶来找过她以后，她已经连着几日无法合眼了。原本以为这辈子只能困在这赤焰谷中，但姜苏叶却告诉她，一定会将她救出去。
人一旦有了盼头，就无法在这里坐以待毙了。
“季婉，季婉？”
“谁？”，许季婉似听到有人在叫她。
寻着声音的方向仔细一看，“苏叶，你，你这是怎么了？”。
姜苏叶浑身上下白得有些发青，连带着说话都艰难起来，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许季婉一碰到她的手，立刻冻得弹开，“怎么会这么凉？”
姜苏叶颤抖着嘴唇说道，“我身上的霜华毒发了，便是这般模样，你别害怕。”
许季婉一边给她披上披风，一边揪心地说道，“齐云遮没有给你解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