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以后就大胆地生活吧（1/1）

“是我。”俞又温浅笑着点头，随即向姜鸿招呼道：“你好。”

“你好。”姜鸿轻轻点头回应，然后别过头目视前方。

“之前的事一直没有当面谢谢你，不是厕所那件事，是，何黎丽转校的那件事。”俞又温的话散在风里，显得柔和又缱绻，落在路迢遥耳朵里，仿佛来自遥不可及的天边。

“这有什么可谢的，她只是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罢了。”路迢遥不愿意提及当初的事，她顺水推舟的刻意为之，虽谈不上后悔，但终究还是不算磊落光明。

“不，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有勇气站出来指证，也许，也许我会一直……活得小心翼翼。”

“也许对于你来说，报警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可是，对于我来说，我不敢惹麻烦……”

“我，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直到高考毕业……”风吹得越来越大，俞又温的声音也弱下来。

“都过去了，以后就大胆地生活吧。”

路迢遥的脸上没什么悲戚的表情，但她能够共情。她见多了身不由己，无论是出于命运还是出于愚蠢，她见得多，所以更能够理解。

但她不愿意流露出自己的情绪，尤其这里人声鼎沸，尤其这里众目睽睽，她不愿轻易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白昼太亮了，注定与任何负面的情绪格格不入，所以那些悲愤、无奈、疼痛、孤独、苦涩、焦虑，全部约好了在黑夜现身，现在不是抒情的时候。

俞又温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破涕为笑道：“好。”

“三跑道的好像是四班的吧？”路迢遥指着远处，示意俞又温向那边看，既是转移话题，也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啊，是，他是我的同桌汤海洋。”

俞又温看向路迢遥所说的那个人，才发觉汤海洋已经在起跑线处准备起跑。

四班的同学站在起跑线处给他喊加油，气势如虹，惹得路迢遥都注意到。

汤海洋，真论起来，俞又温之所以会被何黎丽针对还是因为汤海洋。

汤海洋生的高大健壮，阳光又喜欢运动，桀骜不驯又有些痞帅，入了何黎丽的眼，于是何黎丽便对他穷追不舍。

偏偏她和汤海洋是同桌，汤海洋成绩不太好，老师便让她没事跟汤海洋讲讲题。

俞又温本以为汤海洋这样不服管教的性子，根本不会把老师的话听进耳朵里，她自己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两人相敬如冰，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汤海洋居然会主动跟她说话，还没事追着她问题，她没有理由拒绝，就只能答应下来。

何黎丽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占有欲和醋意，便开始针对她。俞又温不知解释过多少遍，可何黎丽根本听不进去，认定了是她勾引汤海洋，她百口莫辩。

“跑得还挺快。”路迢遥看着汤海洋在底下一骑绝尘，短短100米，与第二名拉开了至少四米的差距。

姜鸿顺着路迢遥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一个阳光帅气的男生穿着运动装，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冲过终点，何其恣意潇洒。

“等他们比完这几场是不是还有决赛？”路迢遥看着姜鸿，她高一的时候就没来参加运动会，而是一个人苟到教室做竞赛题。

“对。”姜鸿答道

“中间草坪中间是在？”路迢遥这时候才发现田径赛在跑到和沙坑附近上举行，而操场中间的草坪里也聚集了不少人，似乎也是在参加比赛。

“那是趣味运动会的项目地点。”俞又温答道，“你去年没来吗？”

“这样啊，去年我在竞赛班做题……”路迢遥点点头。

趣味运动会她倒是知道，只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初中三年，学校由于设施有限，所以从来没举办过运动会，更遑论什么趣味运动会。

“对了！我看到你了，在网上！”俞又温听到路迢遥是竞赛的事，才想起自己在一中的公众号上看到过关于路迢遥的报道，先是联赛第一，后来又是决赛进入国集。

“是吗？”路迢遥没有在意，有记者来采访过她，所以她出现在媒体上也没什么。

“我看过，你是不是已经协议保送A大了？”俞又温提到保送，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中建校这么多年，从来不缺神话，但路迢遥是离她最近的神话，不仅次次考试都是第一，还通过数学竞赛进了国家集训队，高二便得到保送A大的名额。

凡是在年级名列前茅的人，几乎无一不对路迢遥有一种崇拜之情，虽然她的水平只在年级前二十徘徊不定。

“嗯。”路迢遥答得云淡风轻。

“你好厉害！”俞又温忍不住靠路迢遥更近一点，“你真的太厉害了！”

“我知道了，不用老是恭维我，人经不起恭维。”路迢遥笑了笑，伸手戳了戳俞又温松软的羽绒服袖子。

姜鸿看着两个原本有些陌生的女生居然就因为这么聊聊几句话拉进距离，不由觉得惊奇。

但他更关心的是A大。

路迢遥去了A大，他想一直陪着她，所以也只能更努力地将自己的痴心妄想变作现实。

现在他在年级的排名浮动在200名左右，如果想要考进A大，依照一中理科往年的成绩来看，至少要进年级前五。

姜鸿一边听着俞又温和路迢遥谈天说地，当然是俞又温说得多，路迢遥偶尔回答几句，时不时还冒出些课本上的知识点，一边看着远处的比赛。

但更多的时候，他在想自己的未来。

他记得路迢遥说过，她是从离别里面长大的，所以不愿意面对离别，可对于学生来说，毕业即离别。

姜鸿不知古人所说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空间上的隔阂确确实实会拉开两颗心的距离，如果不身处一地，两人被各自琐碎的生活所挟裹，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关心对方的生活。

路迢遥怕离别会带来伤害，他怕自己的离开会伤到路迢遥。

所以，他想和她考同一所大学，或者，最差最差，同一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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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又是一声发令枪响起。

“这是决赛吗？”路迢遥看着谭显峰和汤海洋两人已经站在起跑线后面，再跑完一批就轮到他们，想不到两人居然要一起跑一程决赛。

“嗯。”俞又温看着站在起跑线处活动手脚关节的汤海洋，心情有些复杂。

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汤海洋，不喜欢他桀骜不驯，视规则于无物，不喜欢他不着调的行为和随心所欲，漫不经心的态度。

每一次跟他讲题，俞又温都觉得汤海洋根本没有认真听进去，偏偏每次她一不满于对方的态度，汤海洋道歉都道得十分干脆，满口的奉承加嬉皮笑脸，让她有气也找不到地方撒。

自从出了何黎丽的事，俞又温处处避着汤海洋，既不敢把事情说出去，又不想给自己招仇恨，但汤海洋就好像是看不到她的排斥和逃避一样，非要凑上来。

虽然俞又温知道何黎丽的事本质上与汤海洋并没有关系，甚至在何黎丽因路迢遥的事而进警察局之前汤海洋根本不知道她被霸凌，但每每想起，俞又温还是觉得自己难以以一颗平常心看待他。

汤海洋于她而言，热烈耀眼到有些滚烫，滚烫的东西就该远离，否则迟早会被烫伤。

“谭显峰居然才第二。”路迢遥看着第一个冲过终点的少年向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望过来，但她十分肯定，汤海洋在看的人是俞又温。

比赛刚刚结束没多久，主持人那边已经开始宣布获奖人员的名单，“获得男子100米决赛第十名的是……”

“获得男子100米决赛第九名的是……”

从第十名到第三名，然后是第一名，“获得男子100米第二名的是：高二一班，谭显峰。”

路迢遥听到一班学生的聚集地发出来一阵尖叫和欢呼。

“获得男子100米决赛第一名的是，高二四班，汤海洋。”

一阵更大的欢呼声爆发出来，但路迢遥总疑心里面不全是四班的学生，因为女声过于嘈杂，甚至有人当众大喊男神。

看台上姜鸿，路迢遥和俞又温三人的表情还算平和，没有太激动，可能是隔得远，也没怎么被场下热烈的氛围所影响。

俞又温看着汤海洋被众人簇拥着前往位于草坪中央的奖牌发放处，拿了一枚金灿灿的金牌，然后站到最高的台上比着夸张的姿势拍照，心里觉得两人就该这样各归其位才是最好。

可下一秒她却感觉汤海洋方才那抬头张望的一眼是在看向自己这一边，几乎顷刻间，她产生了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你同桌还挺厉害的。”路迢遥也看到了汤海洋遥遥张望的那一眼，像王者大胜归来在炫耀他的赫赫战功，有些幼稚但又蛮可爱的。

“这有什好厉害的，我也可以……”姜鸿顺着路迢遥的目光看过去，汤海洋似乎正朝看台这边走过来。

“是吗？”路迢遥侧头看着姜鸿，眼中带笑，语调打趣，“姜鸿，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大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