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摸不了鱼的神尊(1/1)
吱呀一声响过,女使搬了一个新的炭盆进来。
花若拿过火钳子,在炭盆里扒拉了一通,噼里啪啦几声后,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外头天寒地冻的,二小姐还是别下床了。”花若对屋里道。
屋内的少女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亵衣外只穿着一件淡粉色披袄,趿拉着鞋子就下床了。
经过几日修养,少女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修长的双眉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樱唇不点自红,如花蕊般娇嫩。
君锦在屋子里踩了一圈,她今日终于可以下地感受这副凡肉之躯,在床上窝了三天,给她憋坏了。
“小姐,该喝药了。”花若把煨好的药端了过来。
君锦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药罐子。
“先传早膳吧。”
吃着粥食,她觉得身子逐渐暖和了些。
来人界后,她觉得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吃饭。
从前做神仙时,饭是可吃可不吃的。
可不吃是因为神仙乃不老不死之身,不吃也不会感到饿。
可吃是因为九重天上也有宴席,有时候为了小酌两杯,她也会让殿里的厨司备两个菜。
而人界的饭一天三顿,每天都得一顿不落的吃,不吃就又累又饿的。
君锦将粥喝了两口,又装模作样地把药接过,趁着花若收拾碗筷的功夫,边擦嘴边将药汤吐进了帕子里。
“端下去。”君锦故意将帕子甩在了吃剩的菜汤里。
她昨日就发现这药有问题了。
只要她吃下这药,没一会便觉得疲乏万分,提不起力气。
只是她身边女使众多,每一个都有机会给她下药,所以她实在猜测不出来是谁,也无力追查。
本以为渡劫便是混混日子,如今又是有人推她下水又是有人给她下药,她想在君府活下去都不是件容易事。
花若望向一脸愁容的君锦,又想起她今日吃得不多:“小姐,是今日的饭菜不好吃么,奴婢看您就吃了一些。”
君锦瞥了她一眼,乌黑的眼眸沉了下去。
妹妹呀,如果你一重生便知道身边有人要害你,你吃得下饭么?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渡劫的好。
君锦想起她身边的女使被苏氏换掉了一些,对花若道:“你可知从前是谁在我身边服侍?”
“回小姐,奴婢也不知是哪位女使。小姐不慎落水后,夫人不许她们在小姐身边服侍,就赶出去了。”花若道。
“那她们被赶到何处去了?”君锦追问。
花若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那这院子里,一个我从前的女使都没有了?”
“是,如今的女使都是夫人重新选的。”
……
君锦抚了抚手里的茶杯,内心渐渐生起一片凉意。
落水就落水,这个女人怎么还把她身边的女使给打发了,还打发的一个不剩。
是因为这样才方便下药么?
“既然你不知道,那请你帮我跑一趟,将府里的管家请来一问吧。”
君锦把茶杯咯噔一声放在桌子上。
......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管家婆子张氏就来了。
“小姐,张管事到了。”
君锦翘着二郎腿坐着,眼神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进来的人:“张管事?”
看着坐相略不规矩的少女,张婆子眼底划过一丝鄙夷之色,但还是施礼道:“老奴见过二小姐。”
君锦嗯了一声,将她的那一抹神色看在眼中。
张婆子半躬着身子,见上头的人不说话,又问道:“早闻二小姐病了,如今可是好些了?”
君锦抬起手指,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半晌才冷冷开口:“好多了。”
张婆子哎哟了一声,躬了这么久,她的腰已经酸了起来:“您没事儿了就好!不知二小姐今日是何事找老奴呢。”
君锦单手托着腮,依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听闻我落水后,主母将我院里的女使们都遣散了,此事张管事想必是知道的吧。”
张婆子嗐了一声,身子已经有些不稳:“二小姐说的哪里话......老奴本来就是管这些个蠢东西的,这件事老奴自然是......是知道的。”
直到她几近颤抖着回话,君锦才缓缓开口:“起来吧。”
张婆子喏喏地说了声是,再起身时腰已经酸得无法直起。
“那不知张管事可还记得,我这几个丫头都遣散到哪里去了?”君锦的声音依旧如水般平淡。
张婆子捶了捶腰,知道这是刚才君锦给她的下马威,语气恭敬了些:“二小姐,实在是对不住,那几个姑娘如今已经不在咱们将军府了,老奴前日已经拿了她们的身契,尽数发卖出去了。”
“发卖?”君锦皱眉。
苏氏不是说,赶出了她的院子么,怎么突然就变成发卖了。
“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啊,老奴怎么敢骗二小姐呢,老奴前日已经将这几个丫头身契都给了牙行,人也都交给人牙子了。”张婆子一边揩汗,一边附和道。
君锦拿捏不准此事的利害关系,但直觉告诉她发卖有些太过了。
“在府中一般要犯了何等错事,才会被发卖出去?”
“回小姐的话,轻则以下犯上,重则谋财害命,只要是不听话不明事儿的主,都可拿去发卖了!”张婆子一脸正气凛然道。
君锦嗯了一声,张婆子这话说得太糊弄了,她落水醒来也不过四五天,要说发卖,也该等她醒后慢慢调查清楚再发卖。
发卖的这么急,是因为这些小女使们知道些什么事情么?
“这是你的主意?”君锦语气阴沉。
张婆子被君锦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得发怵,颤颤道:“不是,是夫人命老奴发卖的。”
君锦垂下视线。
苏氏。
果然是这个女人。
“她亲口跟你说要发卖她们的?”
“这......自然是夫人安排的,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张婆子道。
“那你把她们的名字和发卖去了何处,都一一写给我看吧,若有发卖的凭证,也一并拿来。”君锦道。
“啊?”
张婆子愣了一瞬,有些惊讶地望着君锦。
前日里,苏氏让她将君锦的女使都发卖出去,不过跟君锦最亲近的那个贴身丫头,还要审问一番再发卖,所以暂时还关在别的院里。
但这件事她可不该说,也不能说。
“没听懂我方才说的话么?”君锦望着面前装傻充愣的人,的声音高了几分。
“小姐,您......您要这个做什么。”张婆子心虚地看了她一眼。
君锦轻掀眼皮,心中的不悦之意已经随着眼神溢出:
“什么时候我做事,还轮得到一个下人插嘴了?”
张婆子磕磕巴巴地说了是,心里却打起了鼓。
夫人那里还关着君锦的贴身女使,如果要查凭证,怎么可能对得上。
想到此处,张婆子赶紧行礼起身,想先回苏氏那里搬救兵:“小姐,凭证都交由夫人保管了,待老奴先去夫人那里找找......”
“张管事,我还没让你走呢。”君锦冷冷的声音响起,心中不悦更甚。
自己原来在这府里就这么好欺负么?一个下人也敢对如此不恭顺,居然还想当着她的面儿逃跑。
张婆子揣着手又挪了回来,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方才说,凭证都在夫人那里?”
“是......”张婆子抬头,正好撞上君锦阴沉的目光。
“那我同张管事一起去吧。”君锦起身:“我今天必须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这,这怎么使得。”张婆子面色一沉。
主君就快下朝了,倘若君锦现在过去闹到主君面前,事情败露,她就变成知而不报的。不如先坦白了,就算夫人事后问起来,也可以说自己是被逼无奈。
想到此处,张婆子赶紧改口道:“二小姐,瞧老奴这记性!老奴想起来,好像是有位姑娘等着问话,还未来得及发卖的。”
“还有一个等着问话?”
君锦将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什么意思。
苏氏不仅匆匆打发走了几个女使,还留下了一个她贴身的女使。
这是要杀人灭口了么?
“是。”张婆子掀起眼皮,难为情地看了君锦一眼。
君锦眼里蒙上一层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