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视死忽如归（1/1）

山神庙内，郑护卫瞪着外面一脸担忧，起初还小声劝常月：“老夫人，刚才我们在外面与黑纸人马缠斗，能感觉到有人在不远处操控，您就这么把他们两个派出去恐怕有些不妥……”

常月轻轻摇头：“无妨。”

常月的大儿媳也是紧紧盯着外面的俩孩子，她一是担心诡异的纸人杀手再现，同时又担心他们俩淋雨冻着，暗中拉着妯娌从包裹里找出来两套换洗的干衣服随时等他们回来给换了。

只有赵谷和赵麦和陈家的另外两个小孩不知道天高地厚趴在门口露半张脸好奇盯着。天色黑透了，院子里光线根本让他们看不清楚那几个护卫的死状，甚至他们只是隐约看到两个哥哥在努力挖坑埋什么东西。

天空忽然有闪电划过，吓得几个孩子连声尖叫着退后，陈家的小孙女陈蝶“哎呀”一声，抖着手指着远处的入山小路：“那里有人！”

众人连忙去看，可惜这个时候远处一片漆黑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到什么。郑护卫从篝火里抽出一根木柴当做火把凑近到门口往前方照了照，起初一片黑暗，过了几个呼吸就看到有四个漆黑人影抬着一顶小轿顶风冒雨而来。

他们身法诡异速度极快，几乎一秒一闪，几个闪烁就到了山神庙近前，只可惜当他们再想靠近的时候被赵果和陈虎拦下。

“何方小辈？想找死！”轿子里传出一个冰冷如铁的声音。四个抬轿的黑影忽然一闪没入黑暗中，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像是落叶一般飘忽忽站在赵果和陈虎身边，他们手持类似朴刀的纸质大刀无声无息就朝俩人拦腰横斩！

赵果纵身一跃躲过纸刀同时将手中铁锹往下直砸，整个人动作大开大合虎虎生风，竟然将身体周围的雨水都逼的倒飞直溅！

那铁锹仿佛携带雷霆万钧之势砸到纸人身上，“哗啦”一声牛皮纸撕碎的声音响起，纸人竟然一个照面就被砸的稀碎！

隐约有黑色雾气从纸人身体冒起，带着低沉悠远的惨叫消散，那纸做的的身体被雨水一浇顷刻就成了一滩浆糊！

另一边，陈虎也是把手中铁锹舞的虎虎生风，只是三两回合就把一个纸人砸碎。

赵果他们发挥神勇，轿子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声音，直到四个纸人轿夫都被灭了轿子里的人也没任何动静！

山神庙内外一时间死寂一片，只有风声雨声提示这世间并不平静。

就在众人心头疑惑的时候，山神庙内的篝火忽然“轰”的一声爆燃，一条火龙直接窜出，在半空一绕化作一条火焰的鞭子直接拦在门口！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下一刻众人才看见有一条细长的黑色纸片竟然顺着雨幕悄无声息蹿到跟前！若非那道火焰拦住恐怕纸片飘落进山神庙里面都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原因太简单了，在黑色的背景下，一张竖立起来的黑色纸片成九十度来到人的眼前，人们只会觉得什么都没有！

但是此时就不同了！被火线一下拦住，黑色纸片忽然就被点燃一个火点，如同烈火烹油一般火点见风就涨，一个呼吸就蹿遍纸人全身！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楚这个纸人，与之前那些不同，这纸人是一个眉目清晰的汉子，他的全身都仿佛是一个活人印在黑纸里的一样，随着火焰慢慢吞噬，他一边疯狂挣扎一边不停变换着形态，一会儿成一个纸片人，一会儿又闪烁成一个正常的人类形态，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竟然是三昧空中火！啊——饶命，我修行不易，饶命……”声音渐渐消失，这个纸片人终于在山神庙门口化成一堆灰烬！

有暗红色的雾气从灰烬上冒起，隐约是一个人形，奈何天空忽然闪过一个炸雷，“咔嚓”一声雷鸣闪过，一道雷霆竟然自虚空直接劈下将雾气劈的烟消云散！

夜色暗沉，赵果和陈虎两人回到山神庙，他们也不换衣服只坐在篝火旁边待了一会儿就把全身衣服烤干。

人们都已经睡下，这一夜陈家两位舅舅守夜，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上门来。

大雨一口气下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的时候才渐渐变小。邹行一家人早早吃过早饭与众人告辞，披着常月他们送的斗笠蓑衣冒着雾蒙蒙的深秋的雨踏上慨然赴死的终途。

随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的尽头，天空响起连绵不绝的闷雷之音，雷音由近及远由北往南，仿佛要穿破无尽虚空到达远方的神京。

姬五主仆三人就站在雨幕里，遥拜那一心求死的鸿儒，有雨水从他的脸颊滑落，仿佛是苍天与之同悲。一直临近中午，他们三人才一身湿透的狼狈回到山神庙。

山神庙里无人声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只有篝火的声音偶尔响起。常月坐在火边垂眸小憩，她的神识却一直跟着远去的邹行一家人，看着他们沿着官道前行了整整一日，在天黑的时候遇到了蛮族的哨骑。哨骑一共三人六骑，一看到邹行他们就兴奋的哇哇大叫起来，很快将他们包围，根本就不多问一言就挥起了屠刀！

邹行一家不到一刻钟就惨死在蛮族的屠刀之下，他们求死得死，死而无憾！

随着他们的逝去，本来已经渐渐停歇的冷雨又哗哗而落，苍天在这一刻有了一丝悲悯，为王朝最后的一抹忠诚哭泣。

忠诚？还是愚忠？常月心底思索了一下，或许这就叫人道气节吧！

大雨如注，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已黑，山下官道出现三人六马，正是那队南下的哨骑。他们似乎发现了山神庙，拍马急驰，只不过在快要到达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常月在赵果的搀扶下，缓缓从山神庙里走出，她的步伐很慢，走到山神庙门前正好与奔来的哨骑迎面而对。

天很黑，除了山神庙里面有一堆篝火透出亮光，满世界凄风苦雨。三个哨骑停在风雨里，常月和赵果就在他们面前不足一丈的距离，这个距离足够他们看见并停下奔马，其实就算看不到直接催马趟过去也无所谓，反正在他们眼里南朝百姓的性命还不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