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假少爷逃跑失败以后（90）（1/1）
夏予棠靠在沙发旁，疼痛让他不可控制地溢出生理性泪水，模糊了他看向小少爷的目光。
他的意识渐渐不清醒，没能及时注意到小少爷的手伸向了桌上的那把水果刀。
裹在身上的毯子掉落在地上，小少爷站起身，仿佛是无意识的人偶一般站在了桌前。
刀片映出了小少爷那双桃花眼中的灰败死寂，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几道不同的声音，
“你有罪…这是你该受的罪…”
“你占了他十六年的人生…”
“你曾欺辱我…害我昏迷…便是为了赎罪…”
“你不乖…该罚…”
所有的声音杂乱地响在耳边，都在指责他，说他错了…
过了两秒，他仿佛又在那片杂乱的声音里听到自己的微弱的求饶声，
“我错了…”
“求求你放过我…疼…”
“我会赎罪的…我会乖…”
“我知道我有罪…放过我一次…好不好…”
渐渐地，这些微弱的求饶声被那些指责声掩埋，一点都听不到了。
是啊…
他有罪…他错了…
没有人肯放过他…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了…
小少爷抬起了手中的刀，冷色调的白炽灯照在锋利的刀片上，在夏予棠眼前闪过。
夏予棠意识猛地清醒，他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几乎要立刻扑上去夺过小少爷手里的刀。
他心里慌乱地想要站起身，可来自心脏阵阵尖锐的疼在此刻牢牢地将他锁在了原地。
他眼眶发红，目眦欲裂，耗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出声，想要唤回小少爷的求生欲，
“小少爷…”
“不要…求你…不要伤害自己…”
他脸色发白，正在遭受折磨的心脏都仿佛在颤抖，他继续道，
“顾祁…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可以接受一切惩罚…你放过自己好不好…”
“顾祁…”
小少爷听到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可他却没法做出回应。
他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他无法回应，他被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只是盯着那把刀，视线无法聚焦，
他好累啊…
他想着，他明明认错了…
他明明…不贪心的…
他想要的不过是…
小少爷轻微地愣了一瞬，他好像连自己想要什么都忘了…
也许，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可以舍下了…
他抬起握刀的手，眸子里的情绪空白，无知觉似地划开了手臂上被包扎好的那处肌肤，纱布连同鲜血一起砸在地上。
夏予棠看到大片滴落在地上的血，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慌。
他艰难地一次次想要站起身走到小少爷面前，却又一次次地摔在地上。
他几乎趴在地面上手脚并用地想要爬到小少爷面前。
就那么两三步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天堑，隔了生死。
“不要…”
“顾祁…求求你…”
“不要…”
他目光透着哀求，声音低哑，透着低到尘埃里的卑微。
他的心脏好疼，可他分不清是芯片融合的疼还是亲眼看着他的小少爷伤害自己更疼…
他亲眼看着小少爷拿着刀在自己的手臂上胡乱的划，亲眼看到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无法碰到小少爷…
他知道，他的小少爷想要用刀生生挖出芯片，他的小少爷不想要被束缚…
“顾祁…芯片没作用了…”
“我已经把它毁掉了…求你停下来好不好…”
他声音颤着还带着哽咽，眼泪不断地溢出眼眶。
小少爷好像听到了这句话，动作停顿了一刻，眼神依旧空洞，本能似地低声喃喃着，
“不是的…”
“他说过不会骗我的…”
小少爷也许早就忘了口中的他是谁，却仍旧执着地相信着。
夏予棠听到了这句话，浑身一僵，疼痛伴随着冷意漫上四肢百骸，整个人仿佛瞬间跌到了冰潭。
小少爷低低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落在他耳边，如同一把刀给予他凌迟的酷刑。
“七天…会疼…”
小少爷怕疼…可更怕失去自由…
大片的鲜血随着小少爷微弱的声音再次滴落下来，他没有信夏予棠的话。
他执着地相信芯片是他的枷锁，他讨厌这个枷锁…
夏予棠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小少爷的话断断续续的，好似没什么关联，可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都是他说的话，他递给小少爷解药时说的话…
“小少爷，我不会骗你的”
他威胁小少爷时说的话…
“芯片可以自毁，会很疼的”…“我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哦”…
“小少爷只有七天时间考虑…”
原来，都是因为他…
因为一次不算善意的好，小少爷信了他。
他说了太多的谎话，小少爷都信了，可他说的这句真话，小少爷却不信了…
“我错了…”
直到此刻，他好像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了。
“小少爷…我错了…”
原来…做错事的代价这么大…这么疼…
他脸上布满了泪痕，悔恨笼罩着他，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气息不稳，颤抖着喘出一口气，拼命地想要往小少爷的方向靠近。
终于…只差一步…
他想要站起来，夺过刀。
他耗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克服芯片融合的疼。
他即将站起身的那一刻，一片连着血肉的机械芯片从他眼前掉落，他眼眸睁大，心脏猛地一颤。
他看着那枚硬生生被剖出来的芯片，他呼吸都在颤抖，眸中满是恐慌，泪水无声地落下来，
他的小少爷怕疼…
他的小少爷该有多疼啊…
此刻对小少爷的心疼仿佛压过了芯片融合的疼，他抬头看向小少爷。
眼前，大片的鲜血从小少爷手臂处不断滑落，那把水果刀都被染成了血色。
小少爷眸子没有一丝情绪地看着掉落在血泊里的微型芯片，桃花眼似乎清明了一瞬，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释然。
然后小少爷将刀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目光看向了夏予棠，又看向了那只注射器。
夏予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呼吸一滞，慌乱地要起身夺那把被他抵在心口的刀。
小少爷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小少爷要拿自己心脏的疼赔偿他…
可不一样啊…
不要！不要！顾祁…不可以！
他在内心声嘶力竭地喊，可小少爷没有为他停留片刻。
他眼前的世界好像放慢了一样，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片泛着冷光的刀被刺入小少爷的心脏。
小少爷胸口的衣服被大片的血染红，直直地在他眼前倒下。
他慌乱地伸手去接，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抓住。
小少爷倒在血泊里，彻底失了生机。
夏予棠表情空了一瞬，感觉一切都静止下来。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小少爷，耳边一片翁鸣。
他的唇边再也没有了伪装出来的笑，眼眸里只剩下恐慌和痛苦。
停顿了一秒，他狼狈地扑到小少爷身边，抱起小少爷迅速失温的身体，口中慌乱地喃喃着，
“小少爷…不可以睡…”
“不可以…求求你…不要睡…”
“顾祁…别睡…”
夏予棠脸色苍白，一身浅色衣服被血染红，他捧着小少爷的脸同小少爷额头相抵，声音里是明显的颤，
“别睡了…小少爷…”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好疼…”
“你抱抱我…好不好…”
没有人会给他回应，小少爷的手很快变得冰凉，鲜红的血从小少爷心口源源不断地流出。
“小少爷…”
“…顾祁…”
他一遍遍地唤着小少爷的名字，声音嘶哑带着哽咽。
明明他已经停下倒计时了…
明明…他已经救下他了啊…
为什么会这样…
他慌乱地用自己的手覆盖在楚祁的心脏上，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血和泪融合在一起。
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他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楚祁的手上，小心地不去碰楚祁几乎全是划伤的手臂，他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楚祁。
“小少爷，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啊…”
“为什么…”
“怎么暖不热呢…”
他抱紧了楚祁，将楚祁的头靠在自己的心脏处，眼泪汹涌地溢出眼眶，声音满是哽咽，
“小少爷，不要贪睡了…会着凉的…”
“求求你…不要睡了好不好…”
“你看看我…”
“不要丢下我…我知道错了…”
夏予棠眼眸通红，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委屈和茫然，
“小少爷，你理理我啊…”
痛苦和悔恨化作最利的刃刺痛着他的心，比芯片带来的感受更疼，深入骨髓，刻入心扉。
他低低地哭出声，将头埋在小少爷肩头，眼泪无助地落下来。
他的小恩人不理他了…
他的恩人…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