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亭中夜话（1/1）
李东煦紧拥着我，向后退了一步，二人便容进夜色中；我心中好笑，今晚亭子的每个角上灯笼都未点亮，可月高星朗，借着月光，也能看清亭中来人是南贵，手里提着个食盒，打开后，里面有酒，小食自是分辨不清了。
我声如蚊呐的在李东煦耳边低语：
“好家伙，还准备了酒呢。”
“酒状怂人胆。”
“你又贬他，他能进一步实属不易了。”
正说话间，又有了动静，见沈如秋带着夏兰来了，南贵直言道：
“夏兰，你在亭外站着，我与沈小姐说几句话，放心，你若觉得有何不妥，喊人来便是。”
“奴婢不敢，二少爷，沈小姐，奴婢在亭外候着，有吩咐唤奴婢就可。”
夏兰福礼转身出了亭子，我看不清南贵的表情，只听得他的语气不清不热的来一句：
“沈小姐，请坐。”
沈如秋微福礼，便浅坐在南贵对面，垂着头，不语。
“沈小姐可知我今日找你何事？”
“略猜到一些。”
“沈小姐可能喝些酒？”
“平日里能饮两杯，可今日不行，若是身上带了酒气，回去后不慎被我娘发现，恐生出些麻烦来。”
南贵为自己斟一杯，便道：
“这些小食都是水姑嫂子做得，她手艺不错，我嫂子也是喜欢的，你尝尝看。”
沈如秋抬眸，看了一眼南贵，又看了一眼已推到面前的几个小碟子，伸手拿着浅尝了一口，轻声道：
“表嫂若是喜欢，定是好吃的。”
“你也信我嫂子，那你猜到些什么？”
“表嫂为人自是信得，二少爷今晚突然相请，应是知道酒醉之事了，是想问罪？还是想赶人？”
“是知晓了，我倒是想听听，问罪又如何？赶人又当何讲？”
沈如秋轻叹口气，低声道：
“这罪沈如秋一力承担，我已与表嫂言明，早些将我嫁出去，断了我娘的念想，同时也能还二少爷一个清静；若是赶人，我爹也表明要走的，只是眼下真得是无处可去，二少爷可否宽限些时日，让我们寻个住处，定不会再叨扰李家的。”
南贵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的放在石桌上，吓了沈如秋一个激灵，盯着南贵看，语气中带着少许的轻颤：
“若是二少爷不喜，那我明日就与爹说，让他去寻个住处，我们马上就搬出李家。”
南贵良久没有出声，沈如秋显出不安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下意识的纂紧了李东煦的衣襟，李东煦轻握住我的手，在我面颊上轻印一吻。
南贵突然说话：
“斟酒。”
我一愣，瞧着沈如秋更是呆住了：
“啊？”
南贵轻敲着着石桌，有些不奈的道：
“给我斟酒。”
我不解的看了一眼李东煦，李东煦俯身在我耳边喃喃道：
“看你惊得样子，女子要是给男子斟酒，只有两种关系：一是那些个楚馆里的妓子；二是夫妻。”
我恍然大悟，南贵这是真的要娶沈如秋了！
沈如秋直直的望着南贵，片刻后缓缓起身，中规中矩的为南贵斟满了酒杯，盈盈福礼，柔声道：
“二少爷请用。”
南贵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
“明日我便会同兄长和嫂子讲明，再禀告家中长辈，去向沈叔提亲，娶你为妻。”
沈如秋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反而没了刚才的惊恐，缓缓回来坐好，与南贵对视：
“二少爷，请说条件。”
“没有条件，我年纪不小了，该到娶妻的时候了。”
“若是二少爷以这样的说辞娶我，我定是不会允得；秋儿不是傻子，二少爷的心思秋儿能有所感，你不喜秋儿，可是你欣赏我爹，你今日想娶秋儿，就是因着我爹，是与不是？”
南贵轻笑道：
“有几分小聪明，正是，既然已知晓，可想嫁？”
我微微撇了撇嘴，说人家小聪明，就他大智慧，沈如秋一语就道破了他的心思，还几分呢。
同样如我一般的就是李东煦，那嫌弃的轻轻嗤了一声，我有些想笑，李东煦将我搂得紧了搂，食指抵着我的唇。
沈如秋直视着南贵，没有躲闪，忽尔轻笑：
“二少爷，你我若是成婚，能如普通夫妻一般吗？”
“自是不能，秋毫不犯，相敬如宾即可。”
“呵呵，秋儿懂了，二少爷是要人前恩爱，人后两不相干，对吗？”
沈如秋的笑声，我听出了自嘲的情绪，有些心中不忍。
“你这样理解也可，若是你嫁与我，你爹娘便是有靠，也有了脸面，且我们李家虽为商贾，想必沈叔已讲明我兄长日后的造诣，你不会再被欺负，我为李家二少爷，你为李家二少夫人，我能护得住你，这李家有我长嫂在，就是姑母来了，也不会影响到你，不过，只有一条，你只能是李家二少夫人，永远越不过我长嫂的。”
南贵说完话，便独自饮酒，这态度，是在给沈如秋时间考虑；我又紧张起来，李东煦轻抚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的；
约一盏茶的功夫，当南贵为自己斟上第三杯酒的时候，沈如秋猛得起身拿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转身离去。
南贵怔愣一瞬，冲着她的背影问道：
“哎，怎么走了？你到是应不应啊？”
沈如秋人影我已看不见了，却听到轻飘飘的两个字‘等你’。
南贵似是放下心来，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可拿着酒杯却不喝，只看着……
我的身子放松下来，紧偎着李东煦的怀里，不住的轻摇着头，心道：这样做会不会害了沈如秋，情势所迫；而南贵刚刚的那些话是真真的一定情感不带，日后二人的日子可是有多难过啊。
南贵再没有喝酒，只拿着酒杯端看了良久，才缓缓起身，步出了亭子；
李东煦直接将我拦腰抱起，从暗处出来，转身朝东侧院而去；
“媳妇，这一夜怕是有三人都无法安然入睡了。”
“啊？怎是三人，不是只有他们二人吗？”
“呵呵，还有我媳妇呢，明明就是听听他们要谈的内容，可是把你紧张的不行，大少夫人，只是听着对话，你就被他们的情绪所染，还是心思不够沉稳的。”
他的话确是如此，我只是个旁观，却已身陷局中，若是有一日，关乎着李家或是李东煦的事，还有什么沉稳而言，第一个乱了阵脚的怕就是我了。
“相公提点的是，我必会谨记于心，只想着此事我有插手，盼着能有个好结果，所以才会如此浮躁。”
李东煦浅浅一笑，人已经进了东侧院……
因着昨晚听得南贵今日可能会来寻我，早早的起来收拾妥当；今日起家中要开始动工，花厅便没有摆饭，都是各自在院中用的早饭；
李东煦这几日因着要为上京做准备，总是早出晚归的，用过早饭，我正在书房看帐，便听得春姝唤了声‘二少爷安’。
我扬起笑脸，还真是早啊！春姝将人引至书房，南贵无意的扫过李妈妈和金平，笑道：
“昨儿个回来就听说金平有孕了？那可是要恭喜了；还有李挚哥也要成亲了？李妈妈这下可高兴了！”
李妈妈和金平皆福身一礼，笑着应声‘同喜，谢二少爷关心！’
“哟！昨晚就已道过贺了，二少爷这一大早是来我院子，是特意关怀体恤下人的？二少爷这心念家中之人，着实令人感动。”
“嫂子，您快别逗我了，我是来请您和兄长为我做主的。”
“啊？做主？难不成家中有人敢欺负二少爷了？”
南贵坐在我对面，与我直视，脸上带温和的笑意，声音异常坚定的道：
“弟弟是来请兄嫂和家中的长辈为我去沈家提亲，迎娶沈如秋为妻。”
我定定的看面前的南贵，语气温润的问道：
“为何？”
“我与沈如秋八字相合，她是个兴家旺夫的命格，且相处时日久了，心中多少也生出了些好感。”
“李南贵，只因八字相合，命格好？心中只点点好感，便想娶人家姑娘为妻？李家男儿娶妻便是一生，你那点子好感若稍瞬即逝，或是有一日你遇到比好感还要更盛的姑娘，那沈如秋要当如何自处？此事我不同意。”
“嫂子，我，我不会的，我既然娶了她就不会生出二心的，您放心，我，我会对她，好的。”
“好？如何好法？就凭着你心中那一点点的好感？还是人家爹活着一日，能为二少爷赚银子，就会好，若是她爹有一日不在了，你那点好感也没了，要休妻？南贵啊，夫妻是要一体的，不是你给她个名分就了事的。”
南贵微微垂下头，我示意金平和李妈妈出去，便轻声问道：
“南贵，我不想听你这些个理由，和嫂子说实话，你突然来说提亲，到底是为何？若是你能说清楚心中所想，我自是会成全你，若是还拿刚才那些个说辞来对付我，我可是要为沈如秋鸣不平的，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只因着是沈家女，就受如此委屈，太伤人心了。”
南贵抬头，见屋中下人已退出，便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