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生产在及(1/1)
二月二,龙抬头;正值甲辰龙年,这日便格外热闹;许是昨晚屋中碳火过热,早起醒来,身上竟汗津津的,唤来金平净室备水,我要沐浴;泡在温热的浴盆里,浑身舒服至极,便听到门外李妈妈与刘伟说着话:
“刘老爷子,大少夫人在沐浴,您要不过会儿再来?”
“这大冷的天,儿媳妇大早上就沐浴?你们可是要盯紧些,别再让她受了寒气。”
“您放心,金平在里面伺候着呢,屋中的碳火可旺了,定是不会让大少夫人着了寒气。”
我听着刘伟走了,便唤着金平:
“金平姐,义父回去了,我再泡一会,真舒服。”
“大少夫人,您可别泡时间太久了。”
我舒服的微眯着眼睛,想着询问一下金平,低声道:
“嗯,金平姐,与李泽相处的可还好?”
金平被我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点头,但见我眯着眼睛,便轻声答道:
“很好。”
我闻声睁开睛,瞧着金平绯红的面颊,便起了逗弄之心,俏声道:
“金平姐,你与我说说他是怎么对你好的?”
“哎呀!大少夫人又要打趣奴婢了。”
“嘻嘻,我就是想着李泽得惊成什么样,是不是都不会了?”
金平不明所以,先是一怔,只一瞬,便面色爆红,还顾自强装镇定的道:
“大少夫人,您还是别泡着了,快出来,水要冷了。”
“顾左右而言他?金平姐,这里又无外人,你说说呗,我也好事一回,嘻嘻。”
金平实是无法,声蚊呐般:
“是很吃惊,还一个劲的道歉他过于鲁莽了……后来奴婢便告诉他前次冲喜之事了……”
越说声越小,我都听不清她说什么了,只能笑呵呵的道:
“呵呵,想想就有趣得紧,怕是他一万个想不到,你还是个姑娘呢,想着日后会更加疼爱你的,金平姐,你的好日子是真真的来了,他定不会负你。”
金平早已羞得面红耳赤,只是点头却不语。
我伸手,轻笑道:
“好了,不逗你了,扶我起来吧。”
金平忙上前,轻扶着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披上大大的巾子,小心翼翼地从浴桶中迈出步子。
我不过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金平悬起了一颗心,双手又是搀着又是扶着,生怕我有任何地闪失……
金平扶着我站定,正要回身取衣裳,却无意间瞄到了我腿间的一丝血迹,顿时脸色巨变,惊呼道:
“大少夫人,您……您身上见红了。”
我还未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顺着她的话,低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流了血。
见红了……我微微一怔,扶着金平的手,稍微压低了几分道:
“去把李妈妈叫来伺候我,你去知会义父一声,就说我要生了,再着人去唤稳婆来。”
刘伟自进了正月便特意叮嘱过,一旦见了红,又或是羊水破了,那就是孩子即将要出生的预兆。
孩子们终于要来了……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而已,我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敢乱动。
李妈妈听见金平的唤声便已进来,见我身上只披着大大的巾子,忙拦住金平:
“你身上热呼,别出去,先顾着大少夫人,把衣裳穿好,我和春姝去唤人。”
转身就跑出来门,我在她身后喊着:
“李妈妈小心雪天路滑,注意着脚下,别急。”
金平上前轻手轻脚的给我穿着衣裳,道:
“大少夫人,您就别惦记着了,奴婢先帮您穿好衣裳。”
金平明显慌乱得不行,手都是微微颤着,我被她的紧张所感,连走回床边都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着脚,心情紧张又不安。
这一番折腾,肚子明显开始下坠伴着丝丝疼痛……
只消片刻,便听得东侧院外脚步声杂乱,外间的门被推开,最先进来的便是李东煦和刘伟,只听得刘伟高声喊着:
“都别进里间,先在碳盆这里暖一暖,身上都是带着寒气的;金平,儿媳妇咋样了?”
“刘老爷子,只见了红,不过刚刚奴婢问过大少夫人,肚子开始下坠,且有丝丝的疼。”
“还好,还好,还早呢,别急啊,儿媳妇啊,有我在呢,不用怕。”
“义父,眼下无碍得,不是很疼。”
刘伟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起来:
“我吩咐收拾东厢房做产房,可都收拾妥当?小厨房里把热水都烧着,大厨房也要烧,别不够用;还有小厨房里我让李顺拿得药都熬着以备用;谁去唤稳婆了,来了直接去产房暖着;儿子啊,你要是暖好了,就把儿媳妇抱到产房去。”
我一直没听到李东煦的声音,抬眸便见人已进了里间床边,眼中尽显焦急,整个人的身体明显带着紧张气势。
我轻声道:
“煦哥,莫慌,我眼下不那么疼,就是肚子坠得厉害。”
李东煦坐在床边,大手轻握住我的小手,我竟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外间李妈妈正答着刘伟的话:
“老奴早早的按您的话收拾妥当了,春姝已知会小雪她们去叫稳婆了,桂心正在小厨房烧着水呢,春艳在大厨房,小雪在小厨房候着等熬药。”
“李婆子,快去给儿媳妇弄些吃的,这早上的饭还没吃呢,这么个疼法,又是两个可是费劲的,别生着生着就没了力气。”
李妈妈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就出门了。
刘伟便唤着春姝去东耳房收拾一下,一会儿众人都是耳房等着,只一墙之隔,方便些。
刘伟一番下令后,也暖了过来,便进了里间,金平忙搬过椅子,他坐下为我诊着脉;须臾,点着头道:
“儿媳妇,别怕啊,有义父在,这脉象看来,怕是要生了。”
疼痛已不再是丝丝般轻微,已然开始加重,却还是能挺得住,微微点着头。
刘伟起身将椅子推至一边,便命李东煦将我连锦被一起包裹严实,送至产房。
勉强吃完了燕窝粥,已开始疼得额头渗出了汗……
从早到晚整整疼了一日,被褥都打湿了,待羊水破了,已是酉时时分。
天黑如墨般浓郁,可夜幕下的李家,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东侧院内,全家人上上下下,皆是严阵以待。
父亲和母亲早早就被接来了,只想亲自看着我把孩子顺利生下才能安心。
屋里的炉火烧得正旺,窗户用软布包着,免得透进来凉风。
母亲与两个稳婆站在床边,母亲又一次开口道:
“东煦啊,女子生产时产房污秽,你还是到耳房等吧。”
李东煦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大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已疼得发白的脸,声音微微轻颤,语气却不容置疑:
“娘,何来污秽之说,无碍,我要陪着姗儿,姗儿正在为我,为李家受苦,我不会出去等的,您不用挂心我。”
母亲与李妈妈相视,皆是无可奈何。
我声如蚊呐:
“煦哥,姗儿无事,你出去吧,公公和三叔也会担心的。”
“姗儿,我陪你,我已与爹和三叔讲明,他们都是认可的,你莫要再说话,留些力气。”
两个稳婆忙道:
“大少夫人,您先闭上眼睛,养养精神,再过一会儿就要用大力气了,可能会很疼,您千万要稳住,不要惊慌,奴婢们一定会帮您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的。”
女子生产,本就是件极为不容易的事,十凶九险;第一胎是最不容易的,且又是双胎;她二人做久了这样的差事,见得自然也多。
她们已经见过太多的人,在这上面折了性命,虽然已见怪不怪了,但今儿摊上的是李家大少夫人,自然要提起一万个小心才行。
自来了李家便已知晓这差事,做好了自然重赏有加,若是做不好,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两个稳婆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儿了。
这会,疼痛已开始越来越频繁了;我疼出了一身的汗,母亲守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另一只手,语气既心疼又担忧道:
“姗儿啊,要是疼得厉害,就喊出来,千万别忍着。”
我尘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攥紧了母亲和李东煦的手。
李东煦感觉到我手上的力道,已急红了眼,将手放于唇上吻着,呼吸急促,口中喃喃的唤着我:
“姗儿,我陪着你。”
稳婆们上了床,左右分开,正用温厚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擀着肚子,慢慢推着腹中的孩子,想要让他们快点出来。
稳婆们方才摸了我的肚子好半天,发现孩子们的胎位很正,所以如无意外的话,八成会是顺产。
床的周围,已经都被屏风挡住。
刘伟坐守在屏风后面,微微闭着眼睛,留意着我的动静,万一我有什么不对,他就可以立马诊治,以免不测。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疼痛的间隔,已经缩短到了稍瞬间。
稳婆们高高地撸起衣袖,走到一边先用温水净手,再用白酒搓洗了几遍,最后又用温水洗净,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方才回到床上,一个跪在床上,伸出双手牢牢地按住我的膝盖,不让我轻易乱动。
母亲放开了我的手,开始帮忙,给我垫高了枕头,让我微微坐起来一点身子,保持着一个最好的生产方式。
我疼得有些没力气,微侧头见李东煦眼神中已没有焦急,转而出现的恐惧,便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出声:
“煦哥,莫怕,女子生产皆是如此,你还是到外面等着吧。”
还不等李东煦答话,便听得屏风外刘伟说道:
“儿媳妇,莫要说话,老李说了,咱家没有那些个规矩他要看着就让他看着,让他看看他媳妇为他,为李家生儿子有多凶险,要他知道日后如何加倍疼媳妇。”
我垂眸微微勾唇,还想说话,一阵痛,疼得呻吟起来。
一整日了,我都不曾出过一声,这一声呻吟,惊得李东煦手都抖了起来,低呼着‘姗儿’。
剧烈的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不间断地袭来,让人没有丝毫可以喘息缓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