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一言惊醒(1/1)
正厅内,李东煦命李泽奉上自京城带回的礼物,长辈们皆是面露喜色,个个赞着李东煦心念家人,开心不已。
刘伟瞧着我刚刚穿在身上的银狐皮毛大氅,笑道:
“儿媳妇那件大氅漂亮,儿子啊,是用了些心思的,不枉儿媳妇在家中为你操持着这个家,应当得。”
李东煦含笑颔首,抿唇不语。
李世勋稀罕的拿着笔,看了一会,便将目光投向我二人。
李东煦与之目光相交,微叹了口气,自责道:
“三叔,都是东煦之过,没有教导好南贵,做为兄长自是有失的,我已与他定下约定,过了年,等开了市便将他日日带在身边,看管教导,三叔放心吧。”
南贵望着李世勋,面露窘色,讪讪笑道:
“爹,刚刚在书房,儿子可是把兄嫂气得不行,是儿子笨了些,且粗心了些,日后我会改得,定会好好跟着兄长学习。”
李世国正拿香楠手杖,翻来覆去的细细打量,面上喜色渐渐起了变化,眉头收紧。
闻听南贵之言,面上立显不悦道:
“啥?你气着我儿媳妇了?我说煦儿怎给我个手杖,刚还寻思着,这手杖给我做甚,我是老得要拄棍了?现下明白了,用来教训人的,那我就先教训一下你,敢气我儿媳妇,讨打。”
李世勋瞧了一眼李世国,微微一笑,又转眸看着正在垂头认错的南贵,听得:
“二伯,我是该打,这脑子是真的不灵光,刚在书房我比不过李泽,连金平都是比不过的,兄嫂的一番教诲,我只是听懂,便豪言壮语的说了一大堆漂亮话,可一到真章上,竟不以为然的轻心起来,是该教训。”
刘伟听得有趣,好事的打听起来,书房究竟发生何事。
李东煦和我相视一笑,便听得南贵实实在在的将发生之事说与长辈们听。
从我如何讲解三个铺子,到最后李东煦测他的专心力,说得详尽清楚且不避讳。
李东煦一手握住我的小手于他温热的掌心中,一手则把玩着腰间的双鱼荷包,眸光由冷渐暖。
刘伟听闻乐得哈哈的,李世国嫌弃的左一眼,右一眼的瞪着南贵,李世勋除了摇头就是叹气,面上也是愁苦得不行,就连李妈妈听闻先是一惊,便垂下眼,掩嘴偷笑。
我环视正厅内神色各异的众人,见南贵讲完,便出声打破窘境:
“好了,南贵现下已认识到自己的缺失,日后定会加倍用心努力的,且煦哥也说了,过了年便要好好教导他的。”
李世国却是极为不痛快的道:
“亏得你嫂子极有耐心,南贵啊,你自回家便跟着煦儿九年了,九年啊!可是不短,我当你已是个独挡一面的人物了,平时里做事也是机灵的;今早之言也只道是底气不足罢了,等着煦儿给你点底气便可;可听完你说的话,真真气人的很,煦儿怎就没打你几下出出气呢,咱们李家最不济的就是我了,你大伯和你爹都是脑子厉害的,你是咋弄的?”
李世勋不去看任何人,只盯着南贵,眼神中满是自责,心疼都写在脸上了。
我正欲劝慰,却被刘伟截了话头:
“老李啊,你还知道自己是最不济的,真有自知之明,你是捡了个大便宜,得了这么好的儿子和儿媳,若是你那个脑子生出来的儿子,没准还不如二小子呢,还好意思在这夸夸而谈;二小子的脑子坏了,能做到今日已是不易的,这就证明老三的根子还是好的,二小子记忆都丢了还能如此做事,老李头,你应是为你李家欣慰才对。”
刘伟一言,着实如石入水,激起了每个李家之人心中的波澜。
李世勋最为激动,眼中有泪,忙闭上了双眼,可微颤的唇却是掩饰不住的。
李世国乍听得刘伟的话,面上先是不悦,可听着品着,便生出了愧意。
李妈妈自是听明其中之意,自始至终都不曾再抬过头。
李东煦眼神微微闪烁,直直的盯着南贵,表情已然露出自责与疼惜之色。
我早已眼眶红红,心中发酸,暗自思忖自己的粗心大意,只一味的要求再要求,竟浑忘了,南贵的身世。
愧疚,怜爱,自责一股脑的全表现出来,慢慢起身,手捧着肚子,深深的福身施一晚辈礼,认错道:
“谢义父提点,爹、三叔,是姗儿之过,整日里乱忙一气,忽略了南贵的感受,只一味的苛责,不曾引导,您各位不要对南贵失望,做为兄嫂,有责任有义务将南贵教导好,帮衬着他,再不会如今日这般颐指气使,若南贵再有任何错处都是我二人之过,长辈们有恼有怒皆指责我们便可。”
当我施礼时,李妈妈和金平惊得不行,直直跑到我的左右两侧扶稳,李东煦直接起身,双手擎在半空中护着我,李世国和刘伟都是惊得起身,南贵更是直接蹦起来跑到我面前,伸手,也是停在半空中。
李世国惊呼道:
“姗儿,这是做甚,你们快点抚好喽,这么大个肚子,还行这般大礼,别闪着了,姗儿哪有过失,是我们老的有错处,哎呀,快坐下,可是吓死我了;老东西,就你话多,你那些道理不会缓着说啊,看看儿媳妇自责的,你就作吧,再把孙子作出个好歹,你陪得起嘛。”
刘伟也是自责不已,没有如往常般回怒李世国:
“儿媳妇啊,是义父的错,我不该说那些话,你都对,没过失,可是不能自责的,你才来几天啊,都是老李头的毛病,是他不懂事,听话啊,以后可是不能再行这么大的礼了。”
李世勋手拍着椅子,焦急的口中‘嗯,嗯’的发声。
南贵在我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声音焦急而轻颤:
“嫂子,您可是不能为着南贵再动了胎气,南贵省得了,南贵日后一定努力,把时间抢回来,绝不辜负嫂子今日之言;嫂子无错,都是南贵的不是,刘叔那话是在为我开脱,可我心中知晓,是丢了记忆,脑子没坏;二伯说得极对,九年时间不短了,是南贵懒惰,指望兄长之心太盛,现下家中又有嫂子关照,我便是肆无忌惮的偷闲;南贵知错,兄嫂教训的极是,南贵都能听得懂,自今日起,不,当下,南贵便尊嫂子的教导,事事留心,活学活用我这个生了锈的脑子。”
我惊讶于只是施礼真心认了个错处,便将家中惊动的如此之大,也是慌了神儿。
李东煦上前接过李妈妈的位置,扶着我缓缓坐下,转身将南贵拉起,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淡道:
“你嫂子是真心的疼你,义父的提醒也让我认识到有过失之处,放心吧,李家是我们兄弟二人的,我说出的话作数,我一定会带着你往前走,莫怕,有兄长在。”
转眸望着三位长辈,长身一礼,恭敬道:
“姗儿所言正是东煦心中所想,望各位长辈莫要对南贵失了信心,我兄弟二人定会齐心合力,兴盛李家门楣;至于爹和义父所言,日后莫要再说,子不言父之过,您二位的话是要让李东煦在李家无法自处的;三叔也莫急莫恼,现下即已如此,慢慢的缓着来,南贵是您的儿子,定是错不了,假以时日必会出类拔萃。”
李世国瞧瞧李世勋那激动难持的脸,又看看刘伟眼中还藏着少许自责,重重的叹了口气:
“得了,左不过这家中,煦儿主外,姗儿主内,我们这些个老家伙不操心便是;日后煦儿带着南贵把生意上的事都做好,姗儿给南贵寻个好媳妇,也能帮衬着她把家中之事操持起来,我们就在家好好养着,照看孙子;年下的礼品都备好了,我写了封信给太爷,不去当差了,我也在家躲躲懒,以前只想着在家中无聊得很,现在可不是这个心思,在家里呆着哪都不想去了,这要是让我再去衙门当差,自个住在县城,可是要难受死我了。”
刘伟忽得眼睛一亮,忙道:
“老刘啊,其实你去当差也可,你现在身子都已好如当初,身强力壮的,在家闲得慌,去吧,去吧;我和老三在家帮你照看着,等孙子落地,我们也是爷爷,我定会让孙子第一声爷爷唤得是我和老三,哈哈哈……”
“呸!不要脸的老东西,居心叵测的想要占有我的孙子,我听你的话才出鬼了,哼,我哪都不去,我定要在家中紧紧的看住我的孙子,你连边都别想沾得。”
我轻笑出声,哄着道:
“爹,您不去当差甚好,免得我和煦哥惦记,等孩子们长大些,若都是男孩,就把他们放在您跟前养着,也让他们学学爷爷的威武,煦哥说我必是慈母多败儿,还是不要放在我身边为好;至于义父,等孩子大些,若真是有学医的天赋,那就要劳您费心了。”
李世国乐得那叫一个开心,声调拔高:
“好,好,真好,我儿媳妇就是善解人意,都放我这,姗儿啊,你就只管生,你生多少爹都会好好看着的,我这身子骨好着呢,就是为照看孙子准备着,哎呀,都放我这,哈哈,天天都在我身边,爷爷长,爷爷短的叫着我,哈哈哈,我这心都要乐开花了。”
忽得又喊了起来:
“不行,李婆子,去告诉你李泽,给我寻几个像样的婆子,人要手脚利索,一定要干净啊,身体硬朗,眼神要好,有眼力件,会照看孩子的,可是不能让我孙子有任何闪失。”
这边李世国自顾自的高兴着,那边刘伟也是高兴得不行:
“儿媳妇啊,啥叫费心,这叫含饴弄孙;爷爷教孙子,啥天不天赋的,只要孙子喜欢我就教,想学啥就学啥,我把脑子里的东西都传给他们。”
李世国全然不理会刘伟的高兴,自己兴高采烈的嘟嘟囔囔着,突然高声唤我:
“对了,姗儿啊,把我住得院子也收拾一下,给我孙子重新盖房子,不能住旧的;哎呀,李婆子,可还有啥我没想到的,都给我想清楚写出来,得抓紧时间,盖房子要时间的,这孩子说长大可快了,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定是要准备齐全才好。”
李妈妈被李世国连着唤了两次,早已乐得不行,答着话:
“呵呵,老爷啊,还早呢,小公子还在大少夫人的肚子里呢,若是要放到您身边养着,小公子至少要周岁以后呢,断了奶能吃饭才可,您放心,您交待的差事老奴记下了。”
“还早呢?我咋觉得很快呢,不过也好,有个盼头了;哎?我刚才咋听到儿媳妇说要给老刘一个学医呢?不成,天天弄些破草药,伺候人的差事,不学。”
“咋就成伺候人的活了,医者仁心,救死扶伤,高贵得很,你懂个屁,你要死不活的时候,还不是我把你给救过来的,老李头,你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众人听着他们二人吵吵闹闹的样子,着实可笑又可爱,不觉间,因南贵而伤感的气氛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