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入局（1/1）

1990年5月的一天，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唯一能够有点说头的，就是那天是星期六，在没有双休日的那个年代，星期六就意味着一周的结束，就意味着第二天可以睡懒觉了。当然，对于很多人来说，星期六的晚上也是业余活动最丰富的时候。

老幺在这一天要正式入局了，正式加入麻将局了。这是三天之前都计划好的事情。那天，老幺起床比以往都早一些，虽然看上去精神还很不错，但昨晚估计也是到下半夜才睡下的，传统的民生生活会他也没有踊跃发言了。

一个白天，老幺都有点精神恍惚，他在担任课代表的英语课堂上，第一次对于老师让他站起来发言，大声的说了：“I don''t know”，让漂亮的女老师都大失所望，这句话以前的专利都是属于老大这一类人的，老幺这是第一次大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晚饭之后，老幺进入了最难熬的等待时间，这个时候实际上是最难受的时候。一贯跟老幺不合的马老五，居然没有对老冷嘲热讽，反而开导起老幺了。

按照马老五的理论，一般的麻将规律是新手都是手气最好的，第一次打牌赢钱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虽然马老五也讲不出这有什么科学道理，但他说，他的前辈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今天他告诉老幺，也算是祖祖辈辈的口口相传了吧。

由于86级那边的人手已经够了，所以老大半推半就的退出了当晚的战斗。马老五由于之前的“心狠手辣”以及“寸草不生”的手段，也被别人坚决的拒绝了。虽然马老五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每个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所以，老幺是当晚505-1-17宿舍的唯一代表，也是全权代表。

在吃晚饭的时候，叶勇他们几个人特意来到了505-1-17宿舍，进行了最后的参赛信息确认。这个时候，老幺提出了他的唯一的要求，那就是允许马老五在旁边观战。当然以马老五的身体条件，参加站岗放哨也是不可能的。

叶勇他们思考了一下，决定答应老幺的要求。但所有人都跟马老五强调，要有“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职业道德，只能在旁边看，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一些特殊的声音，否则随时会把他驱逐出宿舍的。

马老五是象棋和麻将的双料高手，自然是熟悉游戏规则的，当然就愉快的答应了。对于他来说，虽然今晚不能亲自下场操练，但有机会现场观摩也能够过过瘾的。

叶勇他们走后，老幺又给马老五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让马老五带一个小本子，把在现场发现的问题都记录下来，等到战斗结束了回到505-1-17宿舍进行复盘，便于自己的水平的提高。看在老幺给自己打一个星期的饭菜和开水的面子上，马老五答应了。当然作为额外的学费，老幺追加了帮马老五多打三天的饭菜和开水，也就是要帮马老五打10天的开水和饭菜。

开战之前的物资准备工作，老幺也是很严谨的和认真的。当然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物资就是现金和菜票了。

最早老幺的计划是孤注一掷，把自己能够调动的所有的现金和彩票全部都带上，要搞就搞个大的，这种做法符合老幺的性格。

但王老三和马老五都苦口婆心的劝老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最起码留出基本的吃饭的菜金，否则以那个年代的寄钱速度，没有一个星期，长沙寄来的钱也是不会到的。

老幺最后还是从善如流了，在自己抽屉的本子里藏了10块钱的菜票和5块钱的现金。锁上抽屉之后，将别的菜票和现金又一次仔细的点了一遍。共有26.3元的菜票和17.6元的现金，老幺深情的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菜票和现金，过了今晚还不知道在谁的口袋里了呢！然后老幺一咬牙一跺脚，全部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晚上八点，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老幺和马老五走出了505-1-17宿舍，走向了战场。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幺坚决要求马老五走在前面，他自己跟在后面。这次不知道马老五是故意的还是身体真的不适，他又一次拿错了傅红雪的剧本，慢慢的向战场挪过去了，老幺只能跟在他的后面，寸步不离的慢慢走，以往只要一分钟不到的路程，两个人整整走了5分钟，害的叶勇那些人都跑到门口大呼小叫了。

当晚现场的实况，505-1-17宿舍的人除了马老五之外，没有人看到，有限的人手都被安排去上岗值班了。

当晚的比赛的结束时间也比以往都早一些，十二点刚过，就听见那边房门打开的声音了，然后就传来了一群人兴高采烈的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着今晚谁谁赢了多少，这叫做对账。唯一没有听到的就是老幺结结巴巴的声音和马老五那带有大葱味的声音，似乎战果已经很明了了。

正在这时，迷迷糊糊的王老三突然听到了马老五的声音，他的声音是很好辨认的：

“我说叶勇啊，反正今晚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加赛一场？老幺被打干了不要紧，我可以参战的，我有钱的！”

然后就听到叶勇和那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开始讨论，讨论的结果是大家都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以后还有机会。许久没有看到回头钱的86级的师兄们，也知道落袋为安的道理，也知道马老五的小心思，他就是想要进行资产重组，对现有资产进行二次分配。那么最终的分配结果如何，所有人都没有信心，说不定现在这点胜利的果实属于不属于自己还不知道呢！

马老五还在走廊的深处继续进行着劝说工作，老幺已经一个人快速的静悄悄的回到了505-1-17宿舍了，回来的时间明显快多了。回到宿舍之后，他虽然知道可能大多数人都没有睡，都在关注他的这场首秀的战果，但什么都没有说，就连以往睡前必须的洗漱都免了。直接爬上自己的床铺，蒙上被子就睡了。蚊帐里探出的几个脑袋，眼里充满了疑惑和同情。大家估计都知道结果了。

第二天，在老幺出去到邮电局给家里发电报要钱的时候，所有人才好奇的找马老五打听一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马老五一脸无奈的说：

“老幺水平太差了！带去的所有钱都被那帮人赢干了，那些人真是“牲口””！

然后马老五摘要的讲述了他发现的一些问题，不过对于复杂的麻将操作，除了老大之外，别人都兴趣不大，关键还是也根本听不懂。这些人唯一关心的就是最后的结果，至于过程，那就留给专业的人士来讨论吧。

老幺入局的第一战是惨败，惨败的结果都让老幺开始怀疑人生和自己的智商了，当然他最怀疑的就是那位“水货”算命先生的业务水平和职业操守了，为此他在出去拍电报找家里求援的时候，还专门跑去长江大酒店边上的那个小胡同，想要找算命先生讨个说法，还被人给数落了一顿，算是在伤口上撒盐了。

等待家里的钱到来，按照以往的经验，最起码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老幺基本丧失了再战的能力了。而老幺的惨败，也让老大心生警惕了，在没有真正掌握技巧之前，贸然下场就是给别人去送钱。所以，虽然这期间师兄们几次来拉拢老大参战，但都被老大直接拒绝了。理由当然是经济问题了。老大不是老幺，有足够的战略后方的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援的。他必须谋定而后动。

首秀的惨败也让老幺彻底认清了自己跟马老五的差距，不服气是不行的。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绝对不能让时间空耗，总要做点什么。于是继续找马老五学习深造就成为了老大和老幺共同的选择了。不耻下问是美德，为了赢回自己失去的饭票，为了自己的名誉，老幺必须继续请教于马老五，哪怕天天帮他打饭和打开水，都是值得的。老大也是这么想的。

老幺于是就横下一条心，一定要从马老五这里取得真经！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什么活都可以帮马老五干，哪怕是帮他洗床单、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