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1 章 卿宸谋（1/1）

细雪纷纷然，落于这茫茫宫墙中，朦朦胧胧，眼前的一切皆如纱似雾。

南卿带着金色流苏步摇搭着雪白的斗篷，走在漠漠宫道上，路上的宫人见到她皆垂首福身。

她步子迈的有些急，芸儿跟在她身后，紧紧跟着她的步子。见她实在走的太急，便出声提醒：“娘娘，您慢点，当心地滑。”

她驻足在锦秀宫前，微微扬起温婉柔美的面容，轻轻敛眸，缓缓踏了进去。

刚进殿中，便闻到一股隐隐药香气息，一旁梨花案上沉香氤氲，殿内放着六七个炭火盆子，芸儿为她取下斗篷。

她轻移莲步到榻前，见端妃半倚在榻上，苍白的脸上见不到一丝血色，唇色也泛着白，眸子里没半点往日神采，气息奄奄，半阖着眸子。

南卿坐到榻边，拿温柔的眼光凝着她，柔声说：“怎么越发严重了？我前几日来，精神还瞧着不错的。”

她淡淡的牵唇一笑，声音似乎只剩下气音：“多谢皇后娘娘......时常探望......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南卿黛眉轻轻蹙着，轻声安慰：“别这么说，你若是真走了，秀宁该怎么办呢？为了她，你也得撑着。”

她泛白的唇角勾了一抹苦笑，声音轻飘飘的。

“撑着......我撑了好久......好久......太累了......”

她一双泛着病态的眸子仔细打量着南卿，良久，才缓缓开口。

“皇后娘娘......有些话......我今日若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开口了。”

南卿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从她的状态来瞧，她亦清楚她所言非虚，她轻声叹息，温声说：“有什么话，妹妹就说吧。”

她淡淡的勾着唇，目光空洞茫然，声音低的像自言自语。

“从我第一眼见到皇上，便喜欢上了......全心全意的喜欢......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并没有我，可我......依然喜欢他......我总想着......来日方才，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我。可事实......并不是所有的来日方长......都会开花结果。”

她眸子里噙着一丝泪意望着她，涌出几缕复杂的情愫，说不上来是嫉妒还是羡慕。半晌，才继续开口。

“他宠幸我......皆因皇后娘娘当日赠的浮光锦，他恼你......将浮光锦随意赠了我，才故意......召我。”

南卿眉心轻轻动了动，垂着眸子想她所说之事，那是好久之事了，恍如隔世......

她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

“......他疑心当年的安皇后......也有份谋害你们四人.....他原意是想立你为后，又担心安氏居心叵测，加害于你，所以......迟迟没有立后。后来......他思量再三，决定立她为后，将她放在明处。他说我......聪慧沉稳，让我跟在安氏身边......若有异动，随时告诉他。”

“从那时起，他每次召我侍寝，便是......为了传递消息。我曾经提醒过你......安氏给泽宸下毒之事，那也是他授意......可后来......不知为何，中毒的是你！”

这事她怎么会忘？她长睫轻闪，怔怔的看向她，眸子里的光复杂难明。往事一幕幕在脑中闪过，遥远而清晰。

她心道，难怪，难怪当时端妃会站出来指证安氏。

端妃的眼光一直在她脸上游离，沉默良久，又垂着眸子，继续回忆着往事。

“后来，他顺理成章的立你为后......他又让我.....待在你身边，一是帮着你处理一些事务，再有......”

她说着迟疑了，神色微变，语气微微顿了顿，眉毛紧紧皱着。

南卿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似在等待着她难以启齿背后的原因。

她紧紧咬着唇，脸上难掩痛苦神色，眉宇间挣扎许久，长舒了一口气，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又缓缓道。

“你可知......宓妃的孩子是如何没的？田昭仪又为何无缘无故的上吊死了？还有洛昭仪......”

南卿眸光微颤，沉默一瞬，凝着她怔怔的说：“跟......你有关？”

她蓦地笑了笑，语气透着一股浓郁的悲凉。

“是啊......跟我有关，我跟她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们......我也曾因为这些事……寝食难安......可我一想到是为了他......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南卿轻轻蹙起眉头，带着点疑惑的口吻问：“为了他？”

“田昭仪和洛昭仪是北楚细作，他细查了她们的身份，这才让我......宓妃的孩子也是我......洛昭仪在京都有位哥哥，我以他作要挟......逼她认下宓妃流产的罪行......”

南卿垂下眸子，一直以来她觉得端妃是有事瞒着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微妙，却不曾想，还有这些个事。她讷讷地看向她，黛眉紧紧蹙起，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端妃看着她继续说：“你可知......若是安氏和沈氏还在你这皇后的位置......这些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交给她们去做。可他......却不愿交给你，他禁着你，将你圈在御宸宫，却也给了你一寸安虞......我知道的......知道他是不想让你手上染血......”

“可我......还是心甘情愿......为他做这些事情，只希望他能回头看我一眼。”

她神色有些复杂，眸子里泛着水光，看着端妃为了他，将自己跌到尘埃之中，她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半晌，她喃喃的问：“妹妹所求，可有如愿？”

端妃低低的垂着头，凄然一笑：“终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