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精契约（1/1）

盛火回了屋中好生洗漱了一番，头发尚未干透，她便坐到梳妆台前，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自己的长相。

流云铜镜将她的脸照的清晰，脸色比寻常人稍白一些，许是已经入道的缘由，不再是之前的那种苍白，而是隐约透着一点血色，有些女儿家初长成般清秀。

偏生他神色十分清冽寡淡，只是眉眼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浑身上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盛火突然有那么一点理解陈碎的心思了。

好的容貌确实能使人心情更好。

也许是察觉到她此刻态度的改变，被她放在柜台上的诞生了花容的木梳，小花容骤然从中窜了出来。

胆小的小精怪，保持着距离围绕盛火盘旋几圈，确认盛火没有抵触情绪后，试探着靠近，最后停在她和镜子之间。

盛火看着这个小精怪，像布娃娃一般圆乎乎的，穿着像是缩小版嫁衣的红色裙子，挽着个俏皮可爱的发髻。

这个小花容，本体竟然就有五六分像人。

小精怪就一直停在盛火身前，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在等着什么。

盛火一句话不说地和它对视，直到把它弄的有些急了，才伸出一根手指，向小精怪戳去，小精怪立马双眼放光，也伸出自己胖乎乎的短臂，和盛火的手指戳到了一起。

盛火其实听说过这种做法，手指相碰，对于山精而言，便是相互定下契约的意思，许多喜爱和人为伴的山精，会用这种方式，和人类定下契约。

但是山下有很多人无法见到山精鬼怪，山精便会自己在认定的人眉间点一下，做下自己单方面的承诺。

这两种契约都不带任何约束力，就像是随口而出的许诺，维持多久，也只是双方说了算，对于擅长失信的人来说，结契千百次也没有作用，但对于有的人，一次便足够。

此前盛火也不明白这种比撕毁一张纸还容易违背的契约有什么意义，但从两人指尖相触那一刻开始，她有些明白了。

至少在许下承诺的那一刻，对于当下的人来说，是无比真挚的。

这一点，让小精怪的胆子大了许多，开始上蹿下跳，然后十分熟练的飞到了衣柜前，爪子一挥，衣柜门就敞开来，然后它仿佛不甚满意似的，小手摸索着下巴，像人一样在思考。

盛火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仿佛从它表情上看出点愁眉深锁的感觉。

最后它指着一件深红色的衣裙咿咿呀呀。

盛火走过来，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花容小精怪，它仿佛十分期盼。

衣柜的几件衣服是盛火从一储物器中挑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简单样式，所以没什么不满意的。换上衣服后，已初显几分颜色。

花容又拽着她的衣袖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好，盛火头发正好干透，等盛火坐定后，小东西蓦的愣住。

眼前干干净净一点饰品也没有的妆台让它犯了难。

盛火看着它呆愣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从盒子中拿出装着饰品的那只耳坠，心神一动，琳琅满目的饰品便洋洋洒洒铺满整个台面。

小家伙还是愣着，从嘴巴中轻轻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稚嫩可爱，它慢慢张大了嘴巴，用手胡乱揉了把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盛火道：“挑吧。”

花容先是冲着盛火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只在一堆饰品上飞了一遍，就到了盛火身后，抓着头发忙碌了起来。

盛火闭上眼睛，任由小精怪忙碌，心神内视，查看着如今的道心。

蛟龙依旧盘踞不动，蛟身并未将道心围的密不透风，有微光从缝隙中泄了出来。

一点微弱的光亮置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上面还缠着一条蛟龙，这就是她的心境。

盛火现在感受不到自己心境这番模样，是好还是不好，也没有冥冥之中对此的感悟，只能顺其自然。

盛火自顾自思索着，直到两声轻轻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才睁开眼睛。

这一看，将自己看的有些愣怔。

她想过这种小精怪擅长梳妆，那梳头自然是不在话下，但万万没想到这才不过半刻时间，它就给折腾出如此繁琐复杂的一个发式。

满头珠翠，鲜艳夺目，再搭上她的一身红衣，得亏样式简单，不然跟出嫁女差不多了。

不过虽然这发式有些重不利于行动，但确实是十分衬人。盛火想起此前陈碎所说，花容是因着女子梳妆时的情绪诞生的，便认认真真的欣赏了会儿镜中的容貌。

直到将这副样子记了下来，才戳了戳小精怪，说道：“帮我重新梳一个吧。”

小精怪有些疑惑。

盛火伸出手指，轻轻拨动发钗上的流苏，解释道：“你梳的很好看，这个，不太方便。”

小精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开始拆着盛火头上的饰品。

盛火还是拿起之前那条发带，“用这个随便绑一下就好。”

拆完头发的小精怪伸出两只爪子接过发带，有些犯难。

它还没梳过这么简单的样式。

“像这样。”盛火五指作梳，将头发拢到一起，拿过发带便准备开绑。

小精怪胆子也大了些，看着盛火拢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死死拽着发带不放。

盛火没扯过来，看了一眼小精怪，松了握着头发的手，长发又散了下来，突然觉得这个小山精跟她二师兄一般琐碎麻烦，无奈道：“行，你来。”

盛火看着在她头上忙碌着的小精怪，以防一个眨眼它便用一根发带给她整个繁琐的样式，一边问道：“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小精怪看起来也只是修行不久，还不能立马懂得是什么意思，它思索了会，摇了摇头。

“那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小家伙还是摇了摇头。

盛火看着圆头圆脑又红彤彤十分喜庆的小家伙，莫名让她想到了以前善堂中见到一次的糖葫芦，是一个小孩的母亲下山回来给他带的。

盛火微微侧头，用手指戳了戳它，问道：“糖球怎么样？等你以后可以修成人形了再取一个正经名字。”

小精怪伸出两节胖乎乎的手臂，轻轻握住盛火的手指，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盛火看着这小东西脸上端着一副郑重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几句话的功夫，小家伙就将头发梳好了，然后立在一边，似乎在观察盛火的反应。

盛火笑着揉了揉小家伙，没说什么，然后便转身离去。

糖球松了口气，钻进了木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