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直面人生（1/1）

张为康没有心情去考虑陈静璇的情绪了，他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去了省立医院心外科，医生让他后天办理住院手续。

张为康百无聊赖的等了一天，第二天上午早早的就来到了心外科病房。心外科病房在省立医院病房楼的五楼，占据了五楼的一半。张为康一只脚踏进走廊处的门口，心里就有点莫名的紧张。

楼廊里走来走去的人挺多，有病人有家属有医生，而且走廊里还有不少的病床，简直有点人满为患的感觉。这个时候可能正是查房的时间，护士们呵斥着病人家属把该收的东西都收好。

护士办公室在走廊的最里头，张为康边走边往两旁的病房里看，里面满满的都是病人，有的是三人间有的是六人间，每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都无一例外的颜色苍白，行动不便，倒是有一些小孩病号还在不知好歹的玩闹着。

这里的病人大多数都是七、八、十来岁的孩子，他们的家人无一例外的脸上带着愁苦，看样子都是农村过来的。还有一些老年病号，旁边伺候着的都是自己的儿女。张为康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也忍不住想，这些人也是心脏有问题啊！

他找到了护士办公室，发现里面只有两三个人在忙活，人不多，年龄也都比较大。没有人们常说的那种漂亮的小护士，张为康心里想。他对一个30多岁的护士说明了来意，护士不耐烦地但是麻利的给他办理了住院手术，告诉没有床位只能在外面的病床上，然后一边发牢骚说：“不是最近要来实习的护士吗！怎么还不来，我们这都快忙死了！”

按照护士的吩咐领了病号服洗漱用品后，他就的坐在床上等着，看着来回过往的人群。旁边的病床上是一对年轻夫妇，听他们说话的内容，好像他们的小孩已经做完手术2天了，但是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出来，听那女人说起来满是焦急。本来经过一段时间沉淀已经心情平常的张为康看着忍不住有点恐怖：如果在重症监护室出不来那不就意味着死亡吗？张为康觉得自己离死亡是这样近！

直到下午，才有护士来通知他这几天需要做什么检查项目，这都是为几天以后的手术做准备。其中有一些固定项目，比如每天都要量体温，测血压，称体重等，张为康觉得这是让病人不至于觉得没事干故意找的事，而且这些都是需要收费的。然后要去检查血液，做心电图，再做一次详细的心脏彩超，以供医生确定手术方案。

这几天，张为康也了解了不少心脏方面的知识，知道自己的病情是这里面最轻微的，而且手术后不用再使用药物，不像一些瓣膜病人，手术后还要坚持吃药维持。而且这里面像自己这种情况的病人已经出现了紫绀，嘴唇发紫的现象。有个医生告诉张为康，他的嘴唇为什么这么红，肯定是和他的心脏房缺有关系。可怜他自己还经常逢人自夸是玉面朱唇，原来是一种不健康的症状。

18号，张为勇和谢楠来看他，看见他们张为康就觉得有点心酸。

张为勇看着穿着病号服坐在走廊病床上的张为康，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幸好张为康看起来精神状态挺好。

张为勇告诉张为康准备让父母明天过来，然后给了张为康一张购物卡，让他有机会给主治大夫。张为康接过来，给谢楠说：“嫂子，不好意思，让你们的婚假也休息不好！还得过来照顾我！”

谢楠有点心疼地看着他说：“你别说这个了，都是一家人，你就好好休息准备手术吧！”她和张为勇在家说起来就唏嘘不已，小康这么年轻以后可怎么办啊！她看到张为勇那严肃的脸庞和几乎就要落泪的湿润的眼睛，忍不住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毕竟兄弟连心啊！

张为康晚上看了一下最近的手术安排表，自己是排在后天第三台手术，主刀的是一位姓范的大夫，从相片上看长得白白净净，带着眼镜，一幅中年学者模样。张为康经常看到他带着一班医生护士查房，好像是还是领导，要不就是权威，这让张为康大为放心。

第二天，张为康终于找到了机会，想把购物卡送给他，范大夫坚决不要。觉得可能是大夫推让，张为康又找了次机会，范大夫还是不要，反而安慰张为康说：“你放心，像这种手术我们不会掉以轻心的，如果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就是不可挽回的情况，我们不会拿自己的前途，病人的生命当儿戏的。你放心吧！到时候别紧张！”这让张为康很感激，看来也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收红包。

张为勇给父母打电话的时候说得很轻松，说让他们到家里来休息几天。等张为勇从汽车站把他们接来，下了车要进家门的时候，张为勇才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给父母说：“爹，娘，小康现在在医院，他，他的心脏.......有点小毛病，明天得做手术！”

张为康爹娘一下就傻了，张为勇他娘一下子就瘫在了台阶上，“什么，心脏病.......”

“小康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真的吗！”张为勇父亲不相信这是真的，手足无措了起来。

张为勇看着父母伤心的样子，鼻子也发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是真的，好几家医院都确诊了。不过他的病是最轻的，手术也很简单，没什么危险！”说着把他娘从台阶上扶了起来。

“小勇，你带我们去医院，快点啊！”张为康娘哭了。

“娘，你别哭了！你到了医院可不能让小康看见你哭啊！要不然会影响他的！”张为勇忍着眼泪说，“我们吃完晚饭再去！”

“好啦，我们不哭了！”张为勇父亲身上软绵绵的也没有力气，但还是安慰老伴。

张为康这时正在病房里央求护士长把病床调到病房里，40多岁的护士长不耐烦地给他解释着，正好看见病房里一个病人准备出院。就赶紧给他说：“好了，你就到这间病房吧！”说着，一把拿过了张为康在过道里的病床上的被褥，风风火火的抱到了刚腾出来的病床上，一边喊着：“快点过来人，把6号病床收拾一下，明天这个病人就要手术了！”马上两个带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的护士就跑了过来，其中一个身材苗条，额头光洁；另一个身材微胖，额头上长着几个粉刺，看两个人露出的眉眼都挺清秀。

护士长对其中身材苗条的护士说：“小柳，把枕头拿起来！”又对另一个身材微胖的护士说：“小宋，把被褥揭起来！”说着，就把张为康的被褥放了上去，动作相当的麻利。还一边教训两个护士：“你们新来的小姑娘，像这种简单的工作一定得干净麻利快！还得有眼色！”

张为康在旁边感激地说：“谢谢您，护士长！”

“不用谢！你也不用着急！你看我们只要有了空床肯定会安排好，不能耽误了做手术！要是没有空床，你就是再求我，那也没办法！”护士长还是急急火火的说。

张为康点头附和着，心想还就得这样大胆泼辣的作护士长才行！

张为康病房里三个病人，左边的一对年轻夫妇带着8个多月的孩子来看病，小女孩病情较重，室间隔缺损同时又是瓣膜不全，刚做完手术，小女孩一个劲地哭。医生过来说，这是麻药药效过了，疼。

右边的是一个30多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大约5、6岁的样子，小男孩是室间隔缺损，不是很严重，相比来讲算是较轻的了，女人的精神也相对好一点。小男孩挺调皮，推着板凳在屋子里到处跑，女人就对张为康说：“这孩子看着身体好好的，没想到心脏还有问题！”小男孩后天做手术，比张为康晚一天。

张为康和他们聊着天，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的父母进来了。他眼圈一红，但还是忍住了。张为康他娘走到他跟前，拉住了他的手说：“小康！你现在没事吧！”

张为康轻松地说：“没事！医生也说没事！”旁边的女人也说：“大娘，你儿子的心脏病是最轻的了，你放心吧！”

张为康他娘看到他们，忍不住就问：“这么小的孩子，就有心脏病啊！”就问他们孩子是什么情况。几个人给他说了一通，她娘似懂非懂，但是看到这么些要做手术的人，她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张为康他爹晚上非要留下来陪着他，张为康就说：“我又没事，你们谁都不用留下，好好回去休息，明天晚上再陪我吧！”张为勇也不让陪着，嘱咐张为康晚上休息好。

张为康晚上临睡前给董梅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明天手术的时间。这几天，董梅每天都要给张为康打电话陪他聊天，坚持要到手术的那天过来。张为康害怕她来了担心，一直不愿让她来，最后董梅都急得哭了，张为康只好作罢！

第二天早晨张为康刚吃过饭，护士长带着昨天姓柳的护士过来，喊张为康：“过来，到治疗室来！”张为康疑惑的看着她俩个，注意到姓秦的护士柳眉黛目，在口罩的遮拦下显得神秘动人，仔细看来要比昨天姓宋的护士漂亮好多。

张为康跟着她们来到治疗室，护士长随手把门一关，不带表情地说：“躺倒床上去！”张为康躺了上去，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脱衣服！”护士长还是面无表情。张为康有点尴尬的看着秦护士，小护士的眼里有一种掩饰出来的镇定。

张为康磨磨蹭蹭的脱了病号服，仅剩下了秋衣秋裤，“继续脱，抓紧点，全脱掉！”护士长不耐烦地说。

张为康只好继续脱，脱到只剩下了红裤衩。

女护士长看到张为康的内裤笑了一下，“还是红色的裤衩！”

张为康尴尬的看着护士长，不知道还要不要再脱。

“赶紧的呀！全脱掉！”护士长脸一沉，“你不脱掉怎么给你刮毛备皮做手术啊！到时候有毛发进入身体怎么办！抓紧！”

张为康这才明白，看了旁边站着的柳护士一眼，心一横，眼一闭！

女护士长扫了一眼张为康，“小柳你看，除了头发以外，胸口，腋窝，包括那里都要刮干净！不要害羞，以后这样的事情多了，你慢慢就会适应！”

张为康忍不住偷偷看着柳护士，心里不自觉地想着她宽松的护士服下婀娜的躯体来。

小护士的耳朵根都红了，转过头去跟护士长说：“你看，看，他.......”

护士长看着张为康的反应，丝毫不以为忤，过去就敲了几下，说：“不信就治不了你这小毛孩！小柳你上吧！”

这时，外面的姓宋的护士进来了，说：“护士长，范医生让你过去一下！”

“正好，你们俩个一块给6号床病人备皮！”说完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张为康不住地悲哀，感觉就像被她强迫了一样。

姓柳的护士还是没转过身来，给姓宋的护士使眼色让她来。宋护士咯咯笑了一下，说：“是不是又让护士长给解决了！你得跟咱们护士长学着点。再说了，以后你遇到的多了，不用紧张，要是你遇到一个年龄大的还不是得照样！”说着，就给张为康的重点部位刮毛。

鼻头嗅着护士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感觉着这温滑的小手在胸膛上来回抚摸，张为康只觉得阵阵的心猿意马，忍不住垂眼看着她，柳护士也觉察到了，羞赧的转过了头。

张为康就看到了她雪白的脖颈上的一颗小黑痣，他忍不住想想她口罩下面的面庞该是多么的美丽啊！

听她这么说，姓柳的护士忍不住偷偷的朝下面看了一眼，接着又收回了眼光。不过姓宋的护士倒没再说什么，还是扶着它完成了工作。

张为康忍不住大为感慨，以前他看过一篇，在农村生产队里的妇女就经常这样折磨一些落了单的小伙子，当时他还以为这也就是作者的艺术加工，没想到居然真有这种事，而且现在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一切准备完毕，张为康就在病房里等着。这时，张为康的父母，小叔和小婶子，张为勇和谢楠都在旁边陪着他。张为康他娘想起了陈静璇，就问张为康她知道吗？张为康说她不知道，我也没告诉她。张为康他娘听了，眼神里带着忧虑。

陈静璇这会儿在家也莫名的烦躁，这种感觉自从张为康老家回来以后就一直伴随着她，她有时候会觉得精神恍惚。昨天上班的时候，一份应该收回的文件，她居然收回来又发了下去，直到旁边的同事提醒她，她才意识到。她想难道是因为好久没给张为康打电话了，这才刚一个星期不到啊，再说自己一定得坚持到张为康先给她打电话才行啊！今天上午，她在家上网，桌子上的一个水杯，莫名其妙的就掉在了地上，磕掉了一小角，她疑惑着，也没人碰它啊！

10点多钟的时候，董梅也来了，跟周围几个人打了招呼，就坐在旁边关切看着张为康。后者好像没事人一样，冲她笑笑。

张为康这个时候一点都不紧张，他从小就对什么事情看得很开，很会自我安慰自己。就像他总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到借口一样，就像他对待感情一样，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像今天这样的心脏手术，他想得也很清楚，无非是两种可能，生或者死。生固然是所有人都期望的，但是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说不定就是一种解脱，如果说他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有好好的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没有惠及自己的亲人，爱人，想到这里他有一点心痛。但是就为了安慰旁边关心自己的亲人，他表现的特别镇定安详，这确实是对大家情绪上的一种安抚。

“6号床准备手术！”护士长进了病房，后面的护士推着手术车。

张为康用坚定的眼神看了大家一眼，就躺上去了。这时王校长、曾贤河、刘成为、滕世文也到了病房，他们跟张为康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护士长就说病人家属在手术室的等候室等着，不要喧哗。

到了手术室，医生先给张为康输了液，好像是麻醉液。张为康就看着里面四五个医生护士站在手术台旁边，其中一个护士让张为康躺了上去，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他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不知等待他的是什么结果.......”，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有点害怕。医生拿了一个类似氧气罩的东西，告诉他一会儿自然呼吸不要紧张。说着，就把那东西罩住了张为康的口鼻，张为康就觉得一阵憋闷，忍不住挣扎了几下，医生接着拿开，又放了上去，张为康就晕了过去。

三个小时以后，医生出来告诉外面等候的众人说，“手术很成功，病人身体素质很好，我们是在正常的心跳情况下实施的手术，一般像这样的手术，心脏应该停跳。还有，也没有输血，大家放心吧！病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估计今天夜里或者明天早上就会醒过来。”

听了医生的话，张为康父母紧张的心情才算稍微平静下来，大家都在一边安慰他们。大家都放心的议论了一会儿，王校长他们就走了，然后张为康小叔叔也走了。

张为康娘看着董梅说：“闺女，你也走吧！等小康醒了，我们给你打电话！你回家还挺远呢，医生说小康怎么都得夜里才醒过来。”

董梅说：“大婶，你和大叔回去吧，我在这里盯着吧！明天你们再来！”

可是张为康父母说什么也不放心。

张为勇就对董梅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等张为康醒了，我给你打电话吧！”

董梅想了想，就说好吧，我明天早上再来吧！

张为康父母、张为勇和谢楠等到夜里2点钟的时候，监护室那边传来消息，6床的病人要喝酸奶。四个人高兴的相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张为康醒来的时候，眼前漆黑一片，他不知道在哪里，身上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口渴，特别想喝一点凉的东西，也不知道旁边有没有人，就说我想喝酸奶。旁边有个护士又轻声地问了一下：“你说什么啊？”张为康又重复了一遍，护士说好的，一会儿就让你的家人拿来。

张为勇把两盒酸奶送到监护室门口，那里的护士不让他进去，说里面是无菌环境，不能进去，张为勇只好又回到了病房。

张为康喝过了牛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病房的床上，爹娘，哥哥嫂子都在床尾站着看他，眼睛里满是激动，张为康想朝他们笑，可是最后只咧了一下嘴角。眼睛又往旁边看，就看到了董梅热切关注的目光，他用宽慰的眼神看了看她，告诉她自己没事了，不用太担心。

董梅脸上带着笑容，眼泪却流了下来。

董梅看着张为康醒了就放心了，她走到张为康的床前小声地跟他说：“小康，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休息，不要着急！”说着，使劲握住了他的手。张为康点了点头。

张为康父亲一直坐在他的床头，用手抚摸着儿子的手和胳膊，眼神里恨不能替儿子承担这痛苦。

谢楠回家休息了，张为勇则坐在母亲的身边陪着。刚才他从手术的范医生哪里了解了手术的全过程，范医生告诉他手术很成功，但是因为是开胸手术，对病人的损伤特别大，病人需要三四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开胸带来的创伤。

张为勇也从手术的报告单上了解到了手术的详细情况，虽然他不懂，但他还是看出弟弟受了很大的罪。就不说现在张为康身上插着的引流管，导尿管，监测器等，就是把护胸的肋骨打开四根，然后再固定，这本身就是很难让人接受的折磨，那对身体的伤害得有多大啊！等过几天，张为康回医院复查的时候，张为勇看着他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一道长疤，心里就一阵阵的抽紧。

孙明明忍了好长时间没把张为康有心脏病的事情告诉潘筱晨。可好了，潘筱晨最近却是经常给她打电话而且动不动就会把话题转到张为康身上，孙明明就敷衍她说很好啊！可是就在张为康做完手术的晚上，潘筱晨又打过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