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告别（1/1）

“听，海哭的声音

叹息着谁又被伤了心

却还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

可是泪水，就连泪水

也都不相信。”

张惠妹的《听海》，是宋青云年少时最喜欢的一首伤感抒情歌。她自嘲地想：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她以为自己走得累了，或者哭得累了，就能在这片灰暗的、坚硬的沙地上睡着。然而没有，她等着眼泪流干后，坐直起身，双腿抱在胸前，平静地望着这个不平静的海面。

哪曾想李臻也没睡。他抱着从不远处捡来的一些木棍木头，还有一堆枯草。开始试着钻木取火。宋青云立马被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吸引了注意力。

“这么原始，你也会啊？”宋青云看他专注地干活，脸上的神情很认真，李臻摇头说道：“只有看过，没有实践过，很好奇。”

李臻拿着一把小刀在削木棍的尖，又将木头在中间也抠出一个小尖口。宋青云盯着他手上的那把小刀看，她疑惑道：“哪来的刀？”

李臻微勾了勾唇角，“你家厨房拿的。”他知道这一趟路耗时会久，不可避免会在沙滩上过夜，他种种情况都想过。尽管他也事先给自己打了一个预防针，但结果还是一时令人无法接受。

闻言，宋青云点点头，她很好奇地看着李臻的动作。只见木头开始冒烟，李臻越转越快，火星开始出现，点燃了旁边的枯草。宋青云觉得很神奇，她跃跃欲试，“我也要来。”

李臻拿给她一根小木棍，宋青云学着李臻刚刚的姿势和手法，开始削木棍，削了一会，还是那么钝，没有形成一个小尖。旁边的李臻不断地往火堆里扔干草枯叶，火势越发汹汹。她有些不服气，又接着继续削尖。

李臻就静静地看着她。借着火光，看她低头一丝不苟的神情，认真的脸庞，能分点心，也是好的。

过了一会，木棍开始被她削出了一个尖样，她钻在木头上，用力地转起来。很快地，烟开始一点点地冒出来，她不敢松懈，直到火星子出来，她咧嘴笑：“哇塞，我真棒。”

一大一小的两堆火光，两人盘腿坐着，火焰在宋青云眼里跳动着，身体逐渐感受到了热量，她说：“今年的冬天，也许会很早。”

“你说，本来地球就已经足够虚弱了，我们还要去伤害她，简直是自食其果。”

“亿万年前自地球诞生，不论她经历了什么，总是完整无缺的。”

“自从我们人类出现。”宋青云苦笑道，“有个说法是，人类起源于海洋，既然起源于海洋，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海洋生物又该如何生存？虽然死亡是每个生物终究要迎来的结果，可是我们人类太残忍了。前有垃圾塑料，后有核污染水，我们一直都走在自取灭亡的路上。”

“但是如果能回去现实了又怎样呢？换句话说，我们穿越过来或许是另一种的逃避方式，只不过是苟活着罢了。”

宋青云看着火堆，面无表情地说着。李臻安静地听她述说，他想了想，说道：“嗯，那什么，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宋青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瞬间她意识到，她和李臻，他们是21世纪的人，21世纪的人预料不到现在的结果，他们必须要去做点什么。

她定定地看着李臻，她说：“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不管是什么。不管是回去现世的21世纪，还是留在了当下的22世纪。

李臻懂她的意思。

他对上她坚定的眼神，说道：“我们肯定是要的，既然来了，便不能白来。不过我们往好的方面想，地球既然已经存在亿万年，不过经历过什么，足以可见她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只不过需要时间来证明。我们尽所能就好。”

李臻的眼睛好亮。宋青云心里想。

两人安静无言地看着海平面，晚上海水涨潮得厉害，幸好他们离得远，不受涨潮的影响。风吹过来有些凉意，火舞在风中摇曳生姿，两人又去拿了一些树枝来烧火。

夜很深了，两人依旧静静地坐着。直到李臻眼皮在打颤，就算是很能熬夜的他经过两天奔波也撑不住了，他问宋青云：“不困吗？”

宋青云说她有点，但是她不想睡。她看着李臻有些疲惫的脸色，她说道：“你躺下来睡吧，我给你唱首歌。”

“好，你唱吧。”李臻从善如流地躺了下来，以手臂作枕，他睁眼就能看见宋青云的脸。

宋青云笑：“我唱歌很好听的。”

只见她开口，像见故人那般看着大海，在他耳里，歌声犹如天籁。她的脸在火光闪烁中明暗交错，他的眼睛一遍遍地描摹着她侧脸的轮廓，而她的眼睛里好似有化不开的忧伤，让他的心空了一阵。

沉沉睡去之时，感觉到有人顺势躺了下来，躺在了他的旁边。

火堆已经熄灭，李臻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他用手遮住眼睛。但醒来第一刻宋青云就看向他，她醒得比较早，大概昨天睡得也不怎么好，心里藏着事情。

宋青云对他说：“李臻，日出不好看了。”

李臻恢复精气神，他顺着宋青云的话望向远方，叹了口气，“既然不好看，那我们就走吧。起码我们还记得她美好的样子。”

“好。”她最后，看了一眼晴海湾。像在告别逝去已久的老朋友，临走之前，她和李臻一起，虔诚地，对大海鞠了一个躬。

若大海有灵，她也许能听见女孩在对男生说：“我们回去还是找一辆车，我不想再走路了，我的腿要废了，我要走不动路了，我要变成肌肉腿了。”语气里是被女孩自己忽视的注意不到的撒娇。

“好，找一辆。但是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没有，还是得靠我们的11路。”男生应着，女生疑惑：“11路是什么？”

“两条腿。”

女生明白过来，哀嚎道：“不要啊！”

他们渐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