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老东西们（1/1）

破城是毋庸置疑的，五千青州军本就是丧家之犬，有城墙在还能有些心理安慰，城墙倒了之后，希望也就倒了，除了几十人逃出高莞县城外，其余要么被杀，要么投降。

有些试图躲进百姓家里，也被拒之门外，没了兵甲的士卒和这些普通百姓之间，也没有那么大的差距，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选择投降。

张梁感叹一声：“还是有些不真实感，明明昨日才收到三万青州军进驻高莞的消息，今日便将青州军覆灭，虽然我从未怀疑过此战能胜，但胜得这么轻易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别说张梁，就连制定战略的彭举也感觉很奇异。

夜间袭营本身就要冒一定风险，赌赢了自然就有收获，这一点没什么好意外的。

但今天孔融这一波送菜上门，实在是让彭举意想不到。能如此快的解决战斗，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高莞县本身没有什么战略意义，在青州军投降后，黄巾军便撤出了高莞县，只留下一个方驻守，并且协助战后复原，重建房屋和城墙。

……

颍川的无名之山上，倚坐在草堂窗边的蓑衣青年轻轻一拂袖，便将远处传来的异样波动随手抵消。

青年很久没有露出明显的表情了，一丝愠怒之色从他眼角流露而出。

镜子中传来众人略带仓皇的声音：“颖师，为何弟子感觉有点怪，术力在缓缓流逝？”

青年叹了口气，他本不想说话，戒尺的力量是圣人遗留，他只轻轻抵碰，便已被天道注视，有一丝真命被吞入世界本源，若是再言及，恐怕受损会更加严重。

但镜中众人都是他的弟子门人，百年相处，哪怕是猫狗也有感情了。

折一点寿便折一点吧，若真的苟到一言不发，那要这岁寿又有何用？

“孔……以仁、礼、教，三种道则登……。其留下的器物中，各蕴一道则，都在孔家手中。

“而后世所有儒家修士，都是孔……学生，受其教诲。”

“因此，蕴含‘教’的器物，能强行指挥儒修，若有违，便是不尊‘礼’，当诛。”

“使用者修为不足，只作用于神境以上的术士，汝等无须担忧小辈。”

“观其律令，应是让汝等覆灭太平道，吾言尽于此，汝等自为吧！“

尽管蓑衣青年一再避讳着不该提的词语，但脸色也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身躯也已经开始虚化，仿佛随时都会飘起，飞升而去一般。

“颖师，您……”

青年摆了摆手，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半圣的身躯已经停止衰老，理论上可以永生永世的长存世间。

但每次被天道注视，都要被吞去巨量本源，待得本源快要耗尽，半圣也就只能选择将残躯合道，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但对于半圣来说，如果永远无法作为，那长留世间又有何意义？很多半圣不愿成圣，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为了宗派延续，为了帮助后人完成，自己曾经未完成的伟业。

尽管蓑衣青年已经把事情缘由说清，但聚在此处的儒家神境术士还是心中绝望。

作为各大世家的幕后掌权人及镇族底蕴，聚在这里的儒家术士，最年轻的都已经有七十多岁了，最大的更是将近一百二十岁了。

术士确实要比武者长寿的多，但这是因为术士可以用自己的术力操纵躯体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

如果说武者的躯体是一艘愈发坚硬的大船，那么术士就是一个技艺愈发高超的工程师，虽然术士的船要普通些，但是他能修。

而一旦与同境界的术士交手，那就没有精力去继续维持自身的状态，最终身体迅速老化，顺利地赢了还好说，只是折些寿，但凡受点伤，基本就救不回来了。

问题是老对手道家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哪是那么容易推平的？

也就是说，一旦爆发儒道大战，年轻点的还好些，上了百岁的术士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可如果不去，抗拒圣人的律令，也要被圣人的“礼”和“教”慢慢磨死。

今“打”亦死，“不打架”亦死，等死，死“打”可乎？

这些大儒修们并没有慌乱太久，很快便逐渐坦然面对这一事实，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右手第一面镜子传来洒脱的笑声：“我们这些老东西活得太久了，也该给年轻人让路了。”

“不错，”第二面镜子也发出笑音，“我荀家友若、文若、公达，均有酂、留二侯之能，远胜老朽昔年百倍，必能撑起我荀家门庭，百年不坠！”

镜子中频繁传来洒脱的声音：“能得神君如此佳评，想来必是人中龙凤，不过我等各家又何尝没有良才美玉？老朽等人亦无需有身后之忧。”

“就当是为后人开路吧，与那些老东西们再战最后一场！”

“走吧，去交待一下后事，便也去遵一遵圣人之命！”

过了一会儿，乱世之中增添了数十声，不知真情假意的哭声。

豫州、荆州、司州、洛阳，整整十二道身影腾空而起，齐齐向冀州和青州扑来。

与此同时，益州、徐州、扬州、乃至海外，也有五道身影升空，往冀州赶来。

……

冀州邯郸城外，夕阳已经西斜，董卓倚剑站在已经修建好的围城工事上，静静地望向不远处的邯郸城。

董卓很烦躁，真的很烦躁。

和过去几十年纵横西北不同，最近他可谓是时运不济到了极点，被丢来讨伐黄巾，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也就罢了，偏偏局势还越来越差。

本来他的计划是拖着慢慢来，等到黄巾军受不了了，再进行决战，结果他现在发现自己要受不了了。

当然不是后勤方面的问题，而是青州的战事失利，半日时间，孔融战败的消息已经被士族递到了董卓的手里。

董卓可以预见到，丢了青州之后的局势转变。

丢青州之前，他背后的士族会坚定地在朝中，为董卓缓造器械、养寇自重的打法站台。但青州丢了之后，士族们虽也不急着逼董卓出兵击败黄巾，但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