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1)
这厢,苏嫱跟着苏行桑回到家,一进门便看到了正面色沉沉地坐在大堂里等着她的苏县令。
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苏嫱,苏县令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一些,但他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批评她的衣着打扮,而是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苏嫱往苏行桑身后一躲,赌气不肯说话。
“你在哪儿找到她的?”苏县令看向长子苏行桑,蹙着眉头问。
苏嫱一下子揪紧了兄长的衣袖,苏行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在钱家酒楼,阿嫱应该是在家里被关得太久有些闷,出去散散心罢了。”
苏县令起身,走到苏嫱面前,“交出来。”
“交……什么?”苏嫱眨了眨眼睛,装傻。
“你从地窖里带出来的东西。”苏县令不耐烦她装傻,直截了当地道。
苏嫱眼神飘忽了一下,避开了苏县令的视线,嘟着嘴否认道:“我才没有从地窖里拿东西呢,你少诬蔑人了。”
“地窖里少了两个十两的金锭,交出来。”苏县令见她一副狡辩的样子,冷着脸说得更清楚了一些。
苏嫱愣了愣,她没想到地窖里那么几大箱的金银锭,她爹居然连少了两个都能发现……这么抠的吗?
“交出来!”苏县令见她愣愣的,面色更冷了一些,猛地提高了声音喝斥道。
苏嫱被吓了一跳,她爹虽然向来严肃,但也很少这般凶她,她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气呼呼地道:“交不出来了!我已经送人了!反正也是来历不明的不义之财,我巴不得全送出去,这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话音未落,她脸上便挨了一巴掌,力道之重,让她的耳朵都在嗡嗡响。
苏嫱肿着半张脸呆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苏县令会打她。
“爹!”苏行桑忙上前护住了苏嫱。
“你还护着她!你不知道她这是闯了多大的祸吗?!”苏县令大吼道,清瘦的脸上青筋毕露,面色狰狞。
向来胆大包天的苏嫱头一回被结结实实地吓着了,她紧紧地挨着兄长的胳膊,含着泪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个如恶鬼一般的男人……真的是她一直尊敬崇拜的父亲吗?
苏行桑垂眸看了苏嫱一眼,见她被吓坏了,温声道:“阿嫱乖,告诉哥哥那两枚金锭在哪里,这很重要。”
苏嫱抽噎了一下,嗫嚅着道:“我真的送人了……”
“送给谁了?”苏行桑的声音依然很温和。
“我送给荆公子了,我看过荆公子的诗集,他很有才华,我想资助他去考科举……”苏嫱说着说着,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很是委屈地道:“这样他就不会入赘钱家,也就没有人和哥哥抢钱弄墨了嘛……”
“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了,不要哭了。”苏行桑用袖子替她轻轻擦了擦眼泪,哄她,“瞧你这一脸眼泪鼻涕的像个小花猫一样,赶快回房去擦洗一下,脸上也要用凉水敷一敷,不然明天就不能见人了。”
苏嫱抽抽噎噎地走了。
大堂里安静了下来,苏县令面沉似水。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阿嫱,她并不知道我们在谋划些什么,她只是如父亲您所教导的那样成为了一个正直的人。”半晌,苏行桑轻声开口道,“回头我再想个办法把那金锭取回来也就是了。”
“你知道京城荆家吗?”苏县令忽然道。
“皇后母家的那个荆家?”苏行桑疑惑了一瞬,“你是说这位荆公子……和那个荆家有什么关系?”
“京城荆家嫡系共有三子一女,长子文采出众,高中榜眼,次子武艺高强,如今已经做了四品武卫将军,女儿是中宫皇后,唯独嫡幼子文不成武不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苏县令面无表情地开口,“但关于荆家这个嫡幼子,我却听过另一个说法。”
苏行桑藏于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扣紧,“什么说法?”
“说是这个荆家幼子明面上是个纨绔浪荡子,背地里却深得陛下的信重,替陛下掌控着北衙禁军。”
苏行桑听懂了苏县令的言外之意,他微微睁大眼睛,“……他是钦差?”
“我之前给京中的友人去了一封信,本想如果他当真是荆家的那个嫡幼子,便给他制造一点麻烦,可如今却是等不及了。”苏县令面色沉沉地道。
“我立刻让人去一趟庄子上,让姨母那边把东西整理一下,不管他是不是钦差,我们也差不多该收手了。”苏行桑想起还在庄子上的姨母,忙道。
“不必了。”苏县令摇摇头,面色微黯。
苏行桑悚然一惊,“什么意思?”
“几日前你姨母来信说有一男一女去过庄子,那个庄子已经不能再去了。”
“可即便我们不去那个庄子,那个庄子一旦被查抄,也势必会牵连到我们啊……如今事情未必会有那么糟,我们提前一步把东西清理了,把姨母接走不行吗?”苏行桑抿了抿唇,蹙眉道。
“你姨母不会让事情牵连到我们身上的。”苏县令十分肯定地道。
苏行桑听懂了苏县令的意思,正因为听懂了心里却格外煎熬,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垂眸问了一句:“值得吗?”
话音刚落,他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逆子!你现在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苏县令面色扭曲了一瞬,他面色狰狞地吼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仇人继续风光肆意地活着,而我们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延残喘?他们害死了你娘!害得你姨母被夫家休弃,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你竟然问我值不值得?好,我告诉你,值得!”
苏行桑垂头不语,半边脸已经肿胀到麻木。
“那便杀了荆少语吧。”好半晌,苏行桑才开口道。
苏县令一愣。
苏行桑抬头看他,眼中只剩下一片黑暗,“不是怀疑他是钦差吗?那便杀了他,一了百了。”
是夜,钱弄墨洗漱过后睡不着,让小碗温了一壶桂花酿来,两人悄悄躲在房里喝。
在钱弄墨第三次去抚腕上的那只镯子时,小碗忍不住问:“小姐,你好像特别喜欢这只镯子?”
钱弄墨的首饰很多,收到的礼物也不少,可是大多都不怎么戴就收在首饰匣子里了,可今日荆公子送的这个镯子她却一直戴在手腕上,这也就罢了,小碗知道自家小姐习惯在手上戴一串珠子,有事没事就摸一摸转一转,之前那串断了之后她又寻了一串碧玺来戴,可现在她手上本该戴着那串碧玺的地方戴着一个羊脂玉的镯子。
那串碧玺竟然被摘下来了!
“嗯。”钱弄墨点点头。
“为什么啊?你不是有很多镯子吗?老爷前不久才送了你一个平安镯呢,也不见你这么喜欢啊。”小碗一脸不解地问。
钱弄墨歪着脑袋想了想,一点也不害臊地回答,“也许是因为这是荆公子送的?”
“可荆公子还送了你一个特别漂亮的蝴蝶簪子呢,也没你有多喜欢啊,好像一直收在首饰匣子里都没见你拿出来戴过。”
小碗说着,仿佛为了证明她说的那只蝴蝶簪子有多漂亮一般,起身从首饰匣子里找出了那个金镶宝的蝴蝶簪子,便见那金丝堆叠而成的蝶翼随着小碗的动作颤巍巍地晃动着,仿佛要振翅欲飞一般,看着栩栩如生,着实漂亮极了。
钱弄墨看了一眼那只蝴蝶簪子,支着下巴眼了眼,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这镯子比较合我眼缘吧。”
事实上,钱弄墨总感觉荆公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送她这只蝴蝶簪子的时候,她并未有多少欣喜,可是当他送给她这只手镯的时候……他却仿佛满心满眼都是她。
是错觉吗?
哎呀,她怎么这样胡思乱想,真是太不矜持了!
“哎呀小姐你的脸好红,是喝醉了吗?”小碗忽然一惊一乍地道。
钱弄墨捂脸。
“唔,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