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上夜袭（1/1）

“轮换警戒，其他人休息。”礁石背后陆靖元再次下令。

此刻距离寅时还有好几个时辰，没必要保持这么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他希望在突袭李恒水师那一刻，自己这些人将是最好的状态。

等待的时间似乎有些漫长，有些人闭目养神，有些人木然沉思。

这个时候却没人能够真正的入睡。

陆靖元斜躺在小船上，抬头看着夜空中的一钩残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家哥哥，你说咱们今晚能成功吗？”礁石背后的一艘小船上，一个精瘦黝黑的青年，向身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粗犷的中年汉子问道。

络腮胡子微微偏了下头，看向精瘦青年，压低着声音瓮声瓮气的说道：“管它能不能成功，反正就是死，也要多杀几个元狗。陈老二，你小子可别上去就先死了，要死也要先杀够三个元狗才行。”

“李家哥哥放心，为了我娘，我就是用牙咬，也要咬死几个元狗。如果我死了，拜托哥哥替我照顾老娘。”精瘦青年陈二攥着拳头说道。

陈二的父亲原本是殿前司的一个基层军官，临安流亡开始他们一家就跟着朝廷，一年前陈二的父亲战死了，而那时候陈二刚满十六岁，他便顶替了自己父亲，也成了一名殿前司的军卒。

现在他家里只剩他与一个年近四十的母亲。

“都是自家兄弟，只要这殿前司还有一人活人，你娘就还有儿子。”络腮胡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却是异常郑重。

络腮胡子名叫李铁，原本与陈二的父亲交好，陈二入职殿前司后，李铁一直以来就像兄长一样照顾着他。

残月渐渐的落向海平面，眼看寅时就要到了，陆靖元深吸一口气，而后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传令，继续前行，准备交战。最后三百米停船游过去，最好能悄无声息的先干掉一些元军。”

此刻海面上的火光已经非常稀少了，这些火光在夜间照不了多远，借着月光能看到百米外就不错了。

陆靖元不打算两军船只相接之后再交战，而是全部游过去，做一次真正的夜袭暗杀。

三百米的距离，如果不是元军刻意警戒，这个时候确实无法发现有船只出现。而这些已经熟悉水性的殿前司部众，三百米的距离游过去毫无难度。

李恒部都是一些中小型船只，一百余只船只停泊在海面上，在夜色下显得寂静而安详。这些船只随着海浪微微起伏，如同沉睡中有规律的呼吸。

陆靖元脱下外袍，顺手解开山字甲的环扣，一旁的副将王庭敬见状连忙小声说道：“殿帅不可亲身犯险啊，末将带弟兄们去就可以了。”

王庭敬看得出来，陆靖元是打算亲自参加夜袭，作为部下又怎么能让自己主帅亲自上阵。

不过陆靖元依旧继续卸下盔甲，没有因为王庭敬的劝阻而停下片刻，当山字甲卸下后，他又将一柄两尺短刀用布条缠绕，绑在了自己后背上。

“此战非生即死，从现在开始，没有了殿帅与士卒之分，咱们兄弟同心，就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杀出一条血路。”陆靖元紧了紧捆绑短刀的布条，说出这些话后，顺着船舷就滑落到了海中。

见自己主帅心意已决，王庭敬也连忙脱了衣袍，将兵器绑在身上，招呼着四周的军卒围绕在陆靖元周围。

陆靖元身先士卒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这种鼓舞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原本已经有了必死决心的殿前司部众，瞬间气势又提高了几分。

数百人向着元军船只游去，哗哗的水声在海浪声中完全被淹没，陆靖元等人距离元军船只已经不足五十米了，这时候沉睡中的元军还没有感到丝毫异动。

没有任何命令，殿前司的人就在海中散开，数人一组分散着向最外围的船只而去。

陆靖元身后的人最多，足有四五十人，这些人更多的职责其实是保护他。虽说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但如果一开始主帅就阵亡了，那对士气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很快陆靖元这队人便悄悄的摸到了元军船只下，他们轻手轻脚的爬上元军船只，第一时间取下携带的兵刃。

或许是元军过于大意，也或许是陆靖元他们运气实在太好，李恒这一部人，竟然没有像样的守卫值守，一些船只的舱外到是有那么一两个放哨的士兵，不过这些人也躲在背风处，或卧倒或斜靠着兵器，闭着眼睛睡起了大觉。

陆靖元等人爬上船只的时候，甚至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这艘船只上也有两名已经沉睡的守卫，陆靖元看着两个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守卫，又对着身旁几个部下示意了一下，而后两个部下提着钢刀，悄悄的绕到两个元军身后。

殿前司的军卒素质普遍较高，两人手法娴熟，只见单手迅速捂住两个元军的口鼻，而后钢刀瞬间划过两人脖颈，两个元军手脚胡乱的蹬了几下，而后便断绝了生机。

几乎相同的一幕也发生在其它的船只上，那些原本负责警戒的元军，都被无声无息的干掉，殿前司的人也一步步靠近船舱。

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那些还在熟睡中的元军。

“跟我来，寻找李恒，其他先不管了。”陆靖元低声说了一句，放弃了这艘船上的其他元军，他带着人向中间最大的那艘船摸了过去。

陆靖元带着人小心翼翼的向大船靠去，而其他的人已经开始暗杀船舱中的元军，睡梦中的元军很容易便被杀死，不过难免发出一些动静。

“敌袭.....有敌袭。”忽然一声急促的呼喊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中尤为刺耳。

即便殿前司的人再小心，这种暗杀还是有被发现的时候，随着这一声呼喊，越来越多的喊声响起，无数的元军冲睡梦中惊醒，拿起身旁的兵刃涌出船舱。

陆靖元等人所在的位置，距离李恒的旗舰还有一段距离，而此刻他们的行踪也已暴露，越来越多的元军向他们围了过来。

“李恒已被斩杀，元军败了......”忽然陆靖元一声大喝，是陆靖元喊出的。

此时混乱刚刚出现，他的声音盖过了其它的声音，而随着陆靖元大喊，王庭敬等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跟着大喊了起来。

“李恒已死，元军败了。”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越传越广，所有殿前司的人都吼着这一句。

殿前司的人只顾着这样喊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他们也没心思去考虑是不是真的，倒是这句话让殿前司的人更是信心暴涨。

而相反的，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元军，原本就一片慌乱，又听到自己主将被杀了，瞬间更是茫然不知所措，一些人甚至顾不得查看情况，直接向海中跳了下去。

“该死......本将还好好的，速速集结，给我杀！”元军旗舰上，李恒听着不绝于耳都是说自己死了的声音，气的七窍生烟，可是他的声音完全被压了下去，此刻就算他大喊辟谣，也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李恒已死，李恒已死...... ”陆靖元带着人向旗舰冲去，一边冲杀一边喊着这一句话。

混乱之中，这谣言的威力超乎想象的大，一路上陆靖元这几十人甚至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很快他就看到旗舰甲板上一个元军武将，在十几个人的簇拥下一路收拢着残兵。

李恒也看到了陆靖元这些人，这个时候他也慌了，也不管身旁又多少士兵，提着武器就向陆靖元等人杀去。

他身旁的亲卫自然紧跟着主将，不过慌乱和恐惧笼罩着这些元军，一片混乱中他们更不知道究竟又多少宋军来夜袭？

“结阵，杀！”陆靖元也看到了李恒，口中一声大喝，竟然在这个时候还下令结阵。

流亡朝廷早就没有了战马，殿前司所属也全部变成了步兵，步兵军阵已经成为他们的日常练习内容，随着陆靖元一声令下，一个简单的步兵军阵在行进中瞬间完成。

结阵之后，陆靖元等人的速度明细慢了下来，不过几十人变得浑然一体，脚步整齐的踏在木质甲板上，让船只都有些摇晃。

气势上的优势，让李恒不由得顿住了脚步，那握着佩剑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李恒已死.....”忽然陆靖元再次喊出了这句话，而这一次他更是直接朝着李恒本人吼出的。

“李恒已死。”接着数十人当着李恒的面，也跟着齐声大喊了一声。

此刻李恒更加慌乱，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一群人当着自己的面，步步紧逼的向自己走来，还大喊着自己已经死了。

这种冲击让李恒还有他身后的亲卫都心中一沉，手中的武器也仿佛变得无比沉重。